倪泽回到宿舍，将枣泥糕丢在桌上。
室友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好像最近很爱吃枣泥糕。”
倪泽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他爱吃甜食，尤其是不开心的时候，糖分能让他的负面情绪被稍稍弱化，从小便是如此，可孟衍东却拿它来讨好他。
倪泽理不清，自暴自弃：“玩游戏吧。”
他打开手机，游戏卡在当时退出的页面，屏幕里是他退出后的聊天。
AC小不点：终于赢了，宝贝们，你们太厉害了
AC小不点：那对情侣，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们，祝你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恩恩爱爱一万年
小泽：谢谢，会的。
倪泽看着孟衍东的话，不自觉耳根红了一片，心也跟着那句“谢谢，会的”而不受控制的跳动，他脑子里已彻底被孟衍东做的那些事塞满再也塞不下其他。
室友邀他进游戏，等了几分钟，扭头看见倪泽红得剔透的耳根：“你耳朵很红。”
倪泽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可能晚上有点冷，有点着凉。”
他以前不爱说谎，可今天已经接二连三的说谎。
都与孟衍东脱不了干系。
“我这有板蓝根，你要么。”室友站起来从书架上拿出一包板蓝根。
倪泽接过来：“谢谢。”
他进游戏，室友看倪泽熟练地选择了打野位。
“不过，今天你怎么想起来玩辅助了？”
“你说我跟我朋友那局吗？”
室友点头：“嗯，咱俩打过几百局游戏了，没见你玩过辅助位我以为你不会玩辅助位呢。”
倪泽当时想着孟衍东是新手，单走一路有点危险，所以选择走双人路，但孟衍东那性格肯定不适合玩辅助。
“玩辅助要看队友的配合，我怕我跟别人配合不好，所以我才一直玩单人线。”
室友看向他：“你想一想你说的话。”
进了游戏，倪泽却心不在焉。
他刚在答非所问，因为室友问的是他为什么玩辅助位，不是他为什么不喜欢玩辅助位，怕和别人配合不好，但他却下意识承认了自己和孟衍东可以配合好。
一局以后，倪泽发现孟衍东的头像亮着，心陡然一紧，手心冒出些细汗。
吃饭前孟衍东问他晚点玩不玩，他说的是不玩。
倪泽慌不择路，赶紧摁了退出，生怕孟衍东点了邀请。
“不打了吗？”室友收起手机看向倪泽。
倪泽舒了一口气：“嗯，有点累，明天想早点起来去趟图书馆。”
“嗯，那你早点休息，要是还是不开心，可以叫我一起玩游戏，喝酒也行。”
倪泽点头：“嗯。”
一夜未眠，闭上眼就是陈野和他这四年时光，偶尔还夹杂着孟衍东的身影，明明刚分手，一切都让他透不过气，可孟衍东却强行在他的生活里撬开一丝裂缝，毫无顾忌的挤了进来。
早晨母亲打来电话，倪泽到阳台接电话，开了阳台门才发觉外面下起了雨，衣服被吹得七零八落掉在地砖上。
“小泽，你最近能不能回来一趟。”母亲苍老的声音透过耳机落在倪泽耳里。
倪泽捡起地上掉落的衣服放进洗衣盆里：“最近可能没空，还有半个学期要毕业了，应届生的招聘都在最近两个月。”
母亲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你好好找工作，要照顾好自己，多和同学交流，不要总闷着自己。”
倪泽鼻子发酸，握着衣架，手关节青筋爆出：“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母亲闻声喉咙发疼，倪泽听见她吸气的声音。
“其实不应该再麻烦你的，我本来也不想麻烦你的，这么多年也没对你负过什么责任，是没有脸再找你的，可是妈最近总是想起你，你李欢哥哥的小孩出生了，妈最近看见那个巴掌大的小不点，总想起你，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
母亲酸涩的声音伴着雨声，冲击着倪泽的心口，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初一时候父亲因见义勇为去世后，母亲第二年改嫁，当时倪泽跟着母亲去了后爸家，尽管他如履薄冰，努力迎合着后爸的生活。
可是没到半年时间，在一次夜里，倪泽发现后爸那双放在他下身的手时，他慌乱地踢了一脚后爸，后爸本性暴露，再后来更是随意的拳脚相加，不仅对倪泽连同母亲也一并被后爸暴力相待。
母亲实在没办法，被迫将倪泽送回了外婆家，后爸不再让母亲回娘家，甚至不让母亲再从家里拿走一分钱去接济倪泽。
很长一段时间，倪泽闭上眼就能感觉到那双手在他身上游离，后来随着成长，他开始对性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纵使和陈野因为性吵过很多次，他都没有提及这件事。
就像他心口的那块痂，早已褪去疤痕，但被翻新后却又连皮带骨让他生疼。
“五一我回去一趟。”倪泽抿唇，“到时候我把地址发给你。”
母亲似乎没料到他会答应，激动得热泪盈眶：“小泽，妈妈对不起你。”
倪泽这几年听多了母亲的道歉，但是他始终没办法去谅解。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那你好好上学，不要担心家里，前几天我去看过外公外婆，他们都好，都念着你。”母亲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她不敢多打扰倪泽，“你去上学吧，等你回来再跟你说。”
挂断电话，倪泽的指甲已将手心掐出一条红色痕迹，他想起了过往，想起在坛市的过去，想起当年交不起学费，到处打工的日子，想起那些因为父亲见义勇为去世而帮助他的大人…
好的坏的，他都见多了，如今他只想把他得到的善意回馈给当初帮过他的人，就像高二时候帮助他度过难关的 [圆梦助学金]。
室友伸了个懒腰下来上厕所，看见倪泽站在阳台，他走过去，恰好瞧见倪泽红透的眼眶，室友瞬间没了睡意。
“怎么了？”室友问他。
“下雨了，衣服掉了。”倪泽弯腰错开室友的目光。
室友看着倪泽的身影，忍不住泛着一丝心疼，他知道倪泽刚分手心里苦，可又无能为力。
“我去食堂打早饭，你要吃什么吗？”
倪泽摇头，礼貌拒绝：“我等下去图书馆会路过食堂。”
室友挠头挫败，又爬上了床，连厕所都忘了上。
倪泽打开水龙头，水冲刷着他的手腕，那点浅色的指印还残留在皮肤上，他愣愣看着手腕皮肤。
——刚刚对不起，一时着急就抓得用力了些，你回宿舍自己揉一揉。
清晨的校园只剩鸟儿叽叽喳喳，倪泽路过食堂时，瞧见每个窗口上面都加了防撞泡沫，那些白色的泡沫柔软的像棉花，浅褐色的水泥挡板是棉花壳，每一块都带着些俏皮可爱。
“这破天气，又下雨了。”
“下吧，得下一个月。”
隔壁餐椅上穿着胶鞋的食堂大叔正在抽烟聊天。
“现在的学生真幸福，食堂都搞得像模像样的。”
“不过也好的，这下少了不少学生因为撞头来投诉。”
……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倪泽看着那些像棉花的防撞泡沫，总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打算给孟衍东发个信息，在打开微信的时候，陡然看见孟衍东的消息。
孟衍东：下局一起吗？
时间是昨晚11:32。
好像是他最后一把游戏下线的时间点，当时他直接锁屏洗澡睡觉，后来再没打开过微信…
倪泽看着那五个字，昨天傍晚他跟孟衍东说的是晚上不玩了，结果被他发现自己不仅玩了，还刻意避开他。
倪泽握着手机始终不知道回什么，最后回了一句：没看见昨晚的短信，抱歉
看着安静的聊天界面，雨吹得额头的碎发湿漉漉的，风也吹起来，逆风的伞骨脆弱得难以支撑，啪嗒断了一根，一边的伞布垂挂着，换了方向依旧敌不过突然来的疾风，他只能把手机揣进口袋加快了步伐。
说不清是风大还是想早点看手机。
到图书馆时，半个肩膀湿透了，他把伞收在门口，掏出手机，依然没等到孟衍东的回复。
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半天的代码，却一个字符敲不进去。
时不时看向旁边黑屏的手机，摁开又关上，免不了地烦躁。
忽然手机亮了，倪泽看过去，发现是138****1233的号码发来的。
138****1233：野哥和我睡了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到桌上，倪泽搓了搓脸，窗外小雨已经变成倾盆大雨，雨水冲刷着图书馆落地窗，树木被打得东倒西歪。
四年前，陈野背着书包，把那些将他逼在墙角威胁的高年级学生赶走，他说：“别怕，以后我罩着你。”
后来，陈野每天送他上下学，那些坏学生再也没敢出现过。
他给陈野补课，他们约好了考一所学校，他们约好了毕业以后出去租房，约好了去国外领证…
即便分手了，倪泽也没想过陈野会这么快上了别人的床，跟别人发生那样的关系。
“你知道昨晚我在和相宴等了你多久吗？”
后面的女生压着声音在打电话。
“和相宴预订之后不能取消，我没跟你说过？”
“退不了款，这餐厅就是这规定，还得提前一个月预订，所有食材都是根据当天预订客人配备的，你不来钱也得付。”
“我是不是一个月前就跟你说过昨天空出来？现在反而是我的问题了？”
……
那女生说着站起身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和香宴这三个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倪泽猛然想起来，是上次顶楼的那家餐厅，枯山水风格的装饰。
按照那个女生说的是要提前预订的，可孟衍东上次也没说预订的事，当时他提出来不吃的时候，孟衍东还特意陪他去吃粤菜，根本没提不能取消预订的事。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倪泽以为是何远言又发了什么信息，结果是孟衍东的。
啊，没有人看么，555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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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