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日朗,生机勃勃。
好一个良辰美景奈何32 5摄氏度。
开学第一天,鲜艳的红旗下,祖国的花朵们正心不在焉地挤在一起听着刺痛耳膜的激情发言。
暖光太舒适,声音太催眠,郑斯意悄悄眯起了眼。
“昨晚几点睡的?”冯应从后排挤上来,撞上他的肩。
他被惊醒,吃痛地皱起眉,骂:“滚。”
“不是吧,集个训回来弱成这样。”冯应白他。
郑斯意揉着肩还想再骂,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与之前颇为不同的澎湃掌声。
是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郑斯意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瞪他,“吃屎啊你。”
冯应没理,他站直起来,似乎对台上的人兴味颇浓。
“谁啊,你对象啊?”郑斯意跟着看过去,“不是吧,我——”
未说完的话和视线一齐僵住。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早上好。”
台上的人穿着整齐,笑容温润如玉,语调轻朗地念着堆砌了满篇华丽词藻却实则毫无营养的的公式化演讲稿。
长得很帅,有点眼熟。
冯应介绍:“之前跟你说的,上学期转来的,咱班班长。”
“陈期。”
金盛明敲了敲台面,向他介绍:“我朋友。”
吧台里正凿着冰块的男人闻声忙里偷闲地扫了他一眼,垂下头后又突然滞住,重新看向他。
“你好。”陈期笑了一下。
“你好。”郑斯意没有察觉,他随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忍不住又落回那双手上。
多少有些艺术病,郑斯意有一个痴于欣赏美的顽疾。
陈期的右手握着一把冰凿,左手被黑色手套紧裹,只露出白皙的腕部。
融化的水露顺着修长的手指和锋锐的金属无节奏地落下,水珠连成一条条长线又在空中断开离分。
郑斯意的嘴角隐秘地翘了起来。
注意到他的出神,陈期把冰块掷进杯中。
“咚——”
这一声唤醒了郑斯意,他敛起笑,总算把注意力回归到了陈期的表演中。
伏特加、白橙皮酒、蔓越莓汁、青柠汁......
玻璃杯把光折射又折射,粉白色的混合酒液紧贴在杯缘缓慢晃荡着。
“私人订制。”
陈期两指捏着杯子放下,再细致地洗手、擦干。
“去,好粉嫩。”郑斯意转了转杯柱,问道: “你是新来的?”
陈期:“我……”
话被截断,身后突然喧闹起来,驻唱歌手单膝跪下,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DJ十分应景地切了首挂电版的婚礼进行曲。
“我去看看。”金盛明翘起嘴角,撇下他们凑热闹去了。
俩人对上视线,陈期无奈地耸了耸肩,将身子微微前倾,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噪音太大,郑斯意没听清,于是也倾了倾身。
“你拉链没拉。”他一本正经。
“靠。”来不及思考,郑斯意迅速上前一步将身子贴近吧台。
高脚凳因动作而倾斜,郑斯意不得不把住桌沿保持平衡。
酒杯差点脱手,晃动着洒出小半,陈期瞥了眼郑斯意即刻变得微红的耳廓,发出一声低笑,转身走出了吧台。
他从侧门离开,很快踱入阴影。
郑斯意后知后觉被戏耍,起身三两步追了上去。
酒吧外,陈期正站定在狭长小巷的中间。
高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广告,灯柱边散落着杂物和垃圾。他叼着一根烟,低头笼手点火,撑起的肩脊将白色的衣服弄皱,两处突出的肩胛骨像断翅般突兀。
“认识一下呗。”郑斯意笑笑。
陈期侧过身,没有说话,目光无声地扫过来。
郑斯意抱着手与他对视。
灯下黑,腾飞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郑斯意索性跟着走过去,这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陈期将拿着烟的手背过身,眉眼懒散地垂着。没有笑,也没有什么恼意,就这样无声地凝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斯意眯了眯眼,对他的打量感到不适。
这个人显然帅而自知,而且颇不礼貌,有点难搞。
他不会觉得自己对他有意思吧?
郑斯意心里阴暗地骂着,安慰自己大人大量,行动却不受控地变得轻佻。
他抬手去戳他的肩,“你好装啊。”
还没来得及收手,陈期就突然拽着他伸出的手用力一扯,在空中绕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猝不及防被制住,身体因为该死的疼痛和下意识反应跟着一起旋转。
乍一看,两人就像在牵着手跳着探戈。
“呃……”
郑斯意惨叫一声弯下腰,手腕被握得快要扭曲。而等他竭力挣开时,又随着该死的惯性被自己狠狠甩到了墙上。
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想要回击,陈期却已经没了影。
-
“想什么呢?”冯应又照着他肩上给了一下。
已经解散,纷乱的人群开始涌出操场。
郑斯意陡然回神,他低下头,手腕上已经没有痕迹,隐约的酸麻感随着回忆的消散一阵阵袭来。
课间,因为数学连堂,班里的的人倒了一大片。
郑斯意支着脸靠在墙上,一瞬不眨地盯着前桌的陈期,时不时在他似有所感回头时和善一笑。
冯应看着这个不知道在抽什么风的同桌思索一阵,继而大喊:“班长!”
陈期闻声回头,冯应迅速伸手将两人的头揽到一块,“来来来,看个够!”
额头撞上额头,发出沉重的闷响。
郑斯意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嗡的。他下意识向陈期看去,想起那天他利落的身手,在心里默默为冯应上了一炷香。
阿门......
陈期抬起眼看他,两人的鼻尖轻轻擦过,郑斯意听见一声哼笑。
温润的气息吹过耳畔。
“别搞。”陈期缓缓坐直,将冯应的手推回去,神色和动作一般温和。
见鬼。
郑斯意的目光在两人间扫了扫,正想说什么,窗户在此时被轻轻敲响。
走廊外,一个女生垂眸掠过他们,看向陈期,“学长,盈姐说午休社团开个会。”她柔顺的长发搭垂在两肩,声音同气质一般温和。
冯应立即站起来欢快地献殷勤,学妹长学妹短地叫着,还想招呼人进来坐坐。
陈期把他按回椅子上,冲她无奈地笑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女生的目光在冯应脸上停顿了一下,不明情绪地笑了笑,冲两人分别点了一下头离开了。
冯应挑挑眉,学舌:“学长~”
郑斯意也跟着叫:“学长~”
陈期淡定接招,颇为正式地朝两人伸出手,“学弟好。”
郑斯意忽感辈分矮了一截,愣了几秒反应过来,锤了冯应一记,“靠,你哪边的?”
此后半天几人都没再交流,陈期除了去开会就是没完没了地刷题,冯应则趴在堆成高墙的课本后打了一天游戏。郑斯意无处下手,蠢蠢欲动的心也随着睡意逐渐平息。
放学后,冯应毫不客气地把郑斯意扯出美梦,硬要拉着两人去校门口的小馆子搓一顿。
偏偏请客的人招待颇为不周,郑斯意和陈期已经坐了老半天,还是不见他的人影。
拥挤的室内空气流通极为不畅,厨房纷乱的气味和油烟交杂混合,连桌上都覆了薄薄一层油渍。
郑斯意看见陈期一进来就皱起了眉,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他终于忍不住起身找老板换了室外的桌子。
还有洁癖呢。
郑斯意没太在意,他百无聊赖地一手玩手机,一手拆封在碗碟上的塑料膜。
直到磨磨蹭蹭将三套餐具拆开,陈期将茶壶往他那边推了推。
郑斯意抬了抬眼皮,“干嘛?”
“烫一下。”
“啥?”
“把碗烫一下。”
“......”郑斯意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半晌。
这么讲究呢?
“你怎么跟我爸一样?”他偏头继续玩游戏,摇了摇头,“活可不能都让我一个人干了。”
陈期倒没坚持,自己三两下烫完了。
那边,游戏结束,郑斯意瞥他一眼,拍了拍掌,大方夸奖道:“学长真棒。”
哄小孩似的。
还带着点明目张胆的阴阳怪气。
对面人倒茶的手一滞,目光凉凉地向他扫过来。
郑斯意以为他要出招了,腕骨又隐隐作痛,立马放下手机转移话题,“那什么,我们先点菜吧,吃什么?”
陈期左手搭右手,没什么表情道:“学弟吃什么学长就吃什么。”
话落,郑斯意被他的话和口水一齐呛住,他猛地咳嗽几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
陈期快速从他手中救过了菜单低头看着,半笑不笑,“那就让学长来点吧。”
没几分钟冯应姗姗来迟,他的头发凌乱,脸上也沾着灰,风尘仆仆,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对此陈期和郑斯意都默契的没有提醒,只是坐在两边无声的对峙。
三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吃得貌合神离的。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郑斯意时不时插进几句极富针对性的明嘲暗讽,陈期也不败下风,从善如流地逐话回击。
跟郑斯意刻意尖酸的话术不同,他说话时总含着笑,倾听时会垂下眼,活脱脱一个温和沉稳的好学生样。
二人交战硝烟四起热火朝天,身在局中不知局的冯应糊里糊涂地听着,被吵得耳朵疼。
他隐约明白什么,实在看不过眼,抬手做了个停止手势,怼了郑斯意一肘,“行了行了,陈期喂你吃火药了?”
郑斯意深吸一口气靠上椅背,大剌剌叉开腿,“拿根烟。”
冯应擦了擦嘴,摆手,“陈期在呢,他不喜欢烟味。”
郑斯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冯应皱起眉,重复道:“人家不喜欢烟味。”
郑斯意看向陈期,陈期也看他,缓慢扯起嘴角,表示赞同地点了下头,“不好意思。”
目光真诚,语气诚恳,还怪有礼貌的。
还真就像那么回事。
郑斯意的视线顺着他抬起的小臂一路上滑。
他的手指微屈搭在瓷白的茶杯上,恍惚间和酒吧外巷中笼手点火的人影重合。
装货。
好能装的装货。
郑斯意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会看人。
开朗温和的五好少年皮下藏着高傲刻薄的劣性与暂时找不到形容词的劣行,人设切换自如,言谈举止可称天衣无缝。
“这样啊,我记住了。”郑斯意笑吟吟地说。
怎么办,知道他是装的,他更感兴趣了。
主角均已成年,未成年人请勿饮酒
几年前高中的灵感了,翻出来写写写写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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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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