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江舟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一直知道他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但是,他在脑海里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一起过。而且,在历史上,姚如没有任何一段感情记载下来,如果……如果,这是因为——因为她的爱人早早过世了呢?

他的指尖发凉,手心是汗,头脑昏沉,心脏肺腑入坠冰窟。

不可能。

不可能!

他这样强调着,不断地告诉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以前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他想,就算上辈子是真的,这辈子他绝无可能让它变成真的!

一切都来得及。

一切都来得及。

这样想着,他慢慢平静下来。

只是,两人并肩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让他不舒服,他咬着唇,注视了半响,忽地进了屋。

在深林里,如果江舟多看一会儿就会发现,因着两人都是寡言的人,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只是在姚如身为向导并消耗了过多体力的情况下,楚其清默默地调整着自己的速度。

当然,他们前进的速度仍然是快的。

庆祝的人都齐聚在楼下。

江舟一人呆在二楼。他也不下去,躺在行军床上,拿手盖着耳朵,眼睛也闭着。

与他不问世事,看上去恨不得超脱凡尘相反的是,房间里有一只垂耳兔。垂耳兔不大,皮毛雪白顺滑,正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从这儿跑到那儿,从那儿跑到这儿。

跑了有一会,看主人没有理它,这兔子也不跑了,扑腾扑腾地跳上床,轻轻地咬着江舟的衣角。

江舟心里有火,正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姚如的生平经历,对照着楚其清的,以此论证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垂耳兔折腾半天,一看一点动静也没有,撞开门自己跑了出去。屋内,江舟在自己的精神体溜出去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用精神力替它指路。

基地外,姚如经历诸多波澜,总算好好地回到了A队的基地。楚其清对她和她的队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不是很感兴趣,识趣地避开了。

他在这里找寻他想要找的人。

整个一楼他都一无所获。

他看向了二楼。

在他犹豫就这么上去或送完人直接离开的时候,有什么扯了扯他的裤脚。

什么?

他向下看去。

是一只小兔子。

“什么呀?”楚其清笑了,觉得很可爱,蹲下来给它理了理乱掉的几缕毛发,又挠了挠它的下巴,“怎么在这儿啊?小可爱?”

这不知名的小垂耳兔似乎觉得舒服了,耳朵放松地耷拉着,抱着楚其清的手蹭来蹭去。

“嗯?想带我去哪里?兔子先生?”楚其清一边揉着兔子,一边好脾气地问道。他大概猜到这是谁‘不小心’落下的精神体了。

小兔子听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过楚其清的手指,支起上半身好好辨别了一下方向,总算发挥自己引路的职责,带着楚其清往二楼的一个房间直直去了。

楚其清跟着它上去了。

楼上很安静。比起一楼的嘈杂,这里的安静也可以称为静谧了。

江舟平直地躺在床上,手交叠着放在腹部。

我的肚子里肯定多了一个心脏,他想,不然为什么到处都跳得那么厉害。

他的手在跳,他的眼皮也在跳,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睁开眼睛。

屏息凝神。

他告诉自己,并竭尽所能地捕捉周围的一切声音。

他有来吗?

门有被推开吗?

他在我身边吗?

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

一瞬间,他的头脑空白了。刚刚还如雷鸣一般的心跳声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了,万事万物都不复存在,天地旋转间只剩下他和这声轻笑了。

江舟睁开了眼睛。

楚其清就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精神体,对着他笑。这一幕像是从他的幻想中走出。

一只成年狮子猫毫无征兆地从楚其清的精神图景中跳了出来,绕着在场的所有人转了一圈,哈着气,还跳上衣柜居高临下睥睨一番。总算看完所有人,猫主子又跳下衣柜,尾巴轻轻地翘起,咕噜咕噜着,迈着步子走到床边,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看着江舟。

江舟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一伸手把猫抱上床。

楚其清:“你……”

江舟:“你……”

两人齐齐撞上对方的话,互相来了一个对视。楚其清又笑了,露出一点笑靥,江舟很快别开了头转开了视线。

一抹薄红悄然攀上他的耳廓,那里温度久久不散。

缓了片刻,他试探着,犹豫着开口,“我……我这次表现得还不错……”他透过长长的眼帘观察楚其清的表情,“学长,你觉得我以后有能力站在你身边吗?”

猫咪窝得舒服了,喵呜喵呜地小声叫唤了几句。楚其清把小垂耳兔也放在了床铺上,看着它一路跑到狮子猫身边,两只小动物快快乐乐地呆在一起。

“怎么这么说?”他随口反问了回去,“你明明现在就已经和我站在一起呀!”

江舟的内心雀跃起来。尽管明知道楚其清不是那个意思,但他仍然感到丝丝缕缕的激动。

“谢谢学长。”他向着楚其清道谢,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惊喜。

楚其清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江舟表现得好像他给出了什么天大的许诺,但楚其清认为江舟值得这样高度的评价。

“不用担心学生会的事情。你很优秀,肯定不会被会长那家伙放过的!”楚其清眨着眼睛说,显然与这位学生会会长颇有渊源。

江舟并没有担心学生会的事情,但这样被楚其清关心的生活显然不赖,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还有更加在意的话题没有聊到。

“学长……是不是受伤了呢?”

“啊!”楚其清惊讶地瞪圆眼睛,“怎么看出来的?我以为这是小伤,大部分哨兵都闻不出来呢!”

江舟轻轻地笑了笑,开始找起了治疗的仪器。

“好吧,我懂了。”楚其清服输,“这也是你们向导的特殊能力之一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怪有意思的。”

“刚刚看到学长和姚如同学一起过来。学长是负责赛事安全的吧?”江舟拿了治疗仪,凑近了,暗戳戳地问他。

“啊?”楚其清正盘算着出意外的同学已经送回,想看望的小江同学也已经看完了,态度正有些漫不经心打算离开,对猛地靠近的江舟懵了一小会,乖乖伸出手,“哦!是我们的失职。发生了一些小故事。”

“按理来说是不能说的。”他有些调皮地看着江舟,再用一种堪称故意的速度缓缓环视整个房间,尤其重点照顾了几个摄像头所在的场合,“想听吗?”

“学长——”江舟对于楚其清的逗弄向来是无可奈何的。

“好吧!我的错!”楚其清见好就收。“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两人一时间安静下来,都看着治疗仪开始嗡嗡作响,运行起来。

这点小伤很快就治好了。治疗仪的指示灯“叮”地转为绿色。

“是公事。”江舟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是公事。”楚其清轻轻地回答到。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亲耳听见楚其清这么说,显然带给他更大的自信。江舟原本揣揣的内心跟着平静下来,心中曾经泛起的阵阵黑暗念头像被一双温和的手抚去。

“对不起。”他这样对楚其清说。

“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姚如吗?因为打听我和姚如的关系吗?”楚其清不解,“没有必要感到愧疚。如果一定要有什么感受的话,就当这是我给你的特权好了。以后想问我和谁的关系直接问怎么样?”

楚其清心里直想叹气,他还以为江舟交到除他以外的朋友后能够不那么患得患失呢。这是雏鸟效应吗,他琢磨着。

江舟坐在床上,自下而上地看着楚其清红殷殷的嘴唇,那看起来鲜艳欲滴。在楚其清察觉奇怪之前他将目光上移,将自己的目光定在楚其清的双眼之间。他没有与楚其清对视。

“可以这样吗?”

“我保证,你可以永远这样。”楚其清要走了,倚着门框送出最后的祝愿。

看着江舟直愣愣看着他的样子,楚其清挥挥手,笑着同他告别后离去。

江舟和他的兔子一起坐在床上,他们两一起看着楚其清离开的方向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江舟才默默地,低声地,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谁说,“都怪你,留不住人。”

窗棱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惊动了室内的人。江舟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是一只极其眼熟,刚刚才告别的猫咪。它熟练地挤过细细的窗户缝隙,跳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衔着花走近。它嘴里正衔着一枝开得浓烈的夹竹桃。

它把花搁在了江舟脚边,蹭了蹭他的小腿,就头也不回地跳上窗台彻底离开了。

“什么嘛。”江舟喃喃道,俯下身子拾起那束犹沾露水的鲜花。

显然,这是从屋外的夹竹桃林顺手采下来的鲜花,送花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

花身上的露水折射着阳光,晶莹剔透。江舟举着花细细地看了一遍,“我得找个花瓶。”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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