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天界的回信迟迟不来,艾洛达趴在书房看着魔界黯淡的天空,心中不由得升起焦虑和忧愁的情绪。
“艾洛达!”
阿西尔的声音突然在艾洛达背后响起,她吓得一哆嗦,这位喜欢瞬移的领导已经不是头一回这么吓到她了。
“……阿西尔,您这是……”她以为偷懒被抓住了,结果一看表发现阿西尔果然是卡着点来上班的,她非工作时间干什么阿西尔从来不管。
正当艾洛达疑惑之时,阿西尔从虚空里拿出一个红宝石般鲜艳璀璨的石榴。
“你之前说魔力衰弱,前些天我爱人得了几个魔界的石榴,可以大幅增加魔力,正好分一个给你。”
艾洛达一下眼睛就睁大了,马上就要感激涕零地说道:“哇……多谢您和夫人这么费——”
结果还没让夫人费心,艾洛达伸出的手就摸了个空。
阿西尔收回了石榴。
艾洛达:……
你们魔界民风彪悍如此,都流行吊起猎物的胃口,然后再趁机割韭菜的吗?
可是阿西尔没管艾洛达尬住了,自顾自地严肃说道:“这种果实,只有魔族吃下后提高魔力的作用才最好,其他无论是人类、神还是天使,效果都微乎其微,且会大大加速堕天。我以为你在魔界生活这么久,肯定吃过这里的食物了,必然已经堕天。我以为是自己看不出来,但如今仔细看却是——”
阿西尔还没说完,艾洛达脑子里的细节突然穿成一线,她便风一般向魔王寝宫跑去。
她一把推开赫来尔的房门,冲着屋里喊道:
“殿下!”
赫来尔还没睡醒,闻言翻了个身,用被子把头蒙住了。
艾洛达上前想要去拽被子,没想到刚一触碰到,那被子就朝着反方向蠕动起来。
她一看,想也没想上前一把拽起被子,以下犯上喊道:
“老登!”
艾洛达觉得魔王殿下起床的过程实在是太漫长了,甚至半小时后还穿着睡衣。
“哦,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用叫我起床再问……”听了艾洛达的问题,赫来尔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答道,“那确实,你的所有饮食,还有行程安排,都被我安排成了不会导致堕天的……”
艾洛达没来得及对她散漫的态度发火,气急败坏道:“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结果赫来尔对于这个问题却显得有些意外,困倦的双眼睁大了一点,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艾洛达是兴师问罪来的,刚刚甚至不要命地把自己骂赫来尔的黑称叫破了。结果赫来尔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外,她冒了半天的火一下被噎住。
“恶魔不该诱惑他人堕落,再趁机榨干价值吗?”赫来尔看艾洛达上火也来精神了,眼神由困倦变为玩味和诱惑,“还是说,在和我的交往过程中,你已经忘了我的本来面目?”
艾洛达此刻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炸开了一样,各种想法都迸发出来。刚刚阿西尔说她才想起,她在王城被米歇尔和布里埃尔信任的原因是“身上没有堕落的气息”。
她早觉得魔王年纪大了闲得慌,仔细一想却不是。赫来尔虽然有资产阶级的庸俗趣味,但绝没到被顶撞就不给饭吃的程度。她也不是学暴发户让自己装饰花园去了,那是让自己散味去了。
经过魔王这么一番纯天然饲养和放牧,艾洛达就是从内到外的、只在魔界转了一圈的、完全没有堕落气息的真正的路过天使了——就可以瞒过米歇尔和布里埃尔,带着维斯佩罗轻轻松松地跟在天使长后面捡漏。
怪不得她觉得丝奈瓦的堕天程度比自己要严重……她不由得叹气,不过好在母亲已经回天界了,暂时不用担心。
然后事态就到了最严苛的阶段。
她,刚刚对着魔王发了一阵疯,包括但不限于骂魔王老登、掀对方被子等等一系列能让自己掉头的行为。
虽然对方回答了,但艾洛达没捞着什么好,并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要为对方所摆布——毕竟艾洛达的堕天进程要是严重了,她还得求着赫来尔。
“不好意思啊殿下,我刚刚太着急了,您……”
只见赫来尔抬起眼皮,颇有兴趣地对她微笑疑问道:“嗯?”
“刚……刚刚我太心急了,对您多有冒犯……”艾洛达没忍住,此刻收着翅膀活像冻僵的鹌鹑,一边比着手指一边看看赫来尔又心虚地看看地板。
赫来尔只微笑点头,示意艾洛达接着往下说。
艾洛达愈发六神无主了:“呃……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实在对不起……”
她狠狠地把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咽下去,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一眼赫来尔。
结果魔王殿下脸上却是一点怒意也无,搞得艾洛达心里愈发七上八下。她一会抬眼看看赫来尔,发觉对方还是那样保持着微笑看着自己,不由得让她怀疑自己没到晚年就要在魔界叶落归根了。
结果艾洛达只觉得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温柔缱绻的嗓音就道:
“说得不错。那你觉得自己该领什么罚?”
艾洛达觉得自己燃尽了,只剩下苍白的灰。
刚刚她觉得自己的脑海仿佛有一群泽布伦在讲话,现在却像icu患者猝不及防停止的心跳一般,只剩下一道长长的“滴——”。
枭首,腰斩,凌迟,炮烙,五马分尸……还是……犬决?
……丝奈瓦回天界了,应当不至于跟她连坐。
她满头大汗地把自己认识的刑罚过了个遍,反正觉得赫来尔应该不缺这样的手段。
赫来尔在对面看艾洛达灵魂出窍了半天也不说话,丝毫不觉得无聊,有滋有味地看了半天,直到艾洛达抱着必死的信念抬起脸,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缓缓开口道:
“……唉。我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适合你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艾洛达一眼,察觉对方表情坚定得仿佛要给天界当敢死队,没忍住笑道,“就再加一倍工作,除了整理文书之外还要继续当我的内侍。”
艾洛达闻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结果就听赫来尔解开了睡衣领口的纽扣,带着仿佛耳语的气声道:“那么,现在给我更衣。”
艾洛达顿时觉得自己的头皮炸开了。
一分钟后,脸红到了脖子根的艾洛达狠狠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然后退到了三米之外。
赫来尔意犹未尽地捻了捻纽扣,低低道:“手指倒是挺灵活的……”
一分钟,一个扣眼都没扣错,赫来尔想让艾洛达把系错的扣子解开重系的算盘落空了。
艾洛达心虚地对着一旁的墙壁道:“殿、殿下赏罚分明,书房那边现在想必已经忙坏了,为了快点领您的罚,我得马上回去……”
“为什么看着墙壁?我可不在那里。”
艾洛达如机械般艰难地转过头,然后硬从嘴里挤出话来:“……殿下,还有别的工作,我先行告退了。”
赫来尔点头,艾洛达才逃也似的跑了。
不得不说赫来尔就是不用上手段也能让艾洛达难受,经常是她在书房看文件看了一半就被叫去替赫来尔干些鸡零狗碎的活:什么殿下该用餐了得侍候,殿下该就寝了得去收拾寝宫,更有甚者殿下在书房喝醉了还得她收拾残局。
艾洛达每每想起此事就气上心头:赫来尔的酒杯里一般有三种红色液体,草莓汁、番茄汁和红酒,其中她不办公时一般是前两种,当她处理公务时就是红酒。
艾洛达曾经温言相劝,对方却说“不喝酒就工作不了”,并且表示自己酒量很好不会喝醉,然后在办公桌上睡着,半夜醒来再极速完成白天落下的工作,连着艾洛达也睡不了觉。
更有更甚者,赫来尔在更衣环节算盘落空,于是让对战斗知之甚少的艾洛达替她穿铠甲,艾洛达经常在双方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离一头雾水地研究这到底是哪个部位,比划半天卡好位置系好,然后头顶就传来一声轻笑说你穿错了,脱了重穿。此时艾洛达如果抬头去看赫来尔的脸,就会发现对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使她的破防程度加倍。
艾洛达不知道赫来尔调戏自己的打算完成了几分,因为她全程都是红着脸给赫来尔穿完的,但是红脸的原因各不相同。
几日下来,艾洛达心力交瘁。
一天侍候完赫来尔吃饭,魔王殿下前脚走了艾洛达就一下瘫在了还未收拾的餐桌旁。
真是服了……
赫来尔这么折腾自己,对她是有什么好处吗?!
说好的恶魔都是损人利己的,她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利己利在哪里?!
这魔界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实在不行就自己回天界,吃牢饭都比上班轻松。
她正这么想着,围着围裙的呆猫女仆却走过来拍了拍她。
“喵喵喵。”
艾洛达愣住。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艾洛达对上猫脸,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领略了维斯佩罗的意思。
“今晚放假,还有浴室可以泡澡吗?!”
艾洛达就这样脚步虚浮地走到了浴室,在看到魔王殿宽广且空无一人的浴池的那一刻流下了向恶魔屈服的热泪。
这样没有任何工作能够轻轻松松地享受泡澡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而且没人!
没有一个人!!
没有工作,没有文件,更没有老……那个谁!
艾洛达的精神不由得放松起来,本来想让虚浮的脚步转换为欢快,结果没欢快起来,直接在浴室湿滑的地面上打了滑。
正当艾洛达脸上马上就要挂彩时,她鼻尖和地面无限接近的进程突然停住了。
艾洛达感觉有人拉住她的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向后回头。
有人说如果实在不待见一个人可以少惦记,不然你的仇人就会出现。
艾洛达原本是不信的,这下被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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