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张潮终究还是爽约了。

在去欢喜广场的路上,他接到了秦寒云的电话,对方问他知不知道易家今天下午会有麻烦。

恰好这时有个路人没看红绿灯,直直朝马路对面走去。司机紧急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同时响起,如同伴生的惊雷一并打在张潮身上。

“咚咚咚”的心跳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格外响亮。他艰难地上下滑动喉结,觉得嘴里又苦又涩。他没有回答,而秦寒云则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易曜嘴比心快,早已经抱怨了那路人一顿,说他没有公德心,害人害己。

其实不过半分钟,车子就平稳地向前行驶着了。可是张潮的心还停留在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原地,似乎那里被摩擦的是他的心。

他慢慢平复呼吸,继而坚定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易曜听到了八卦的影子,凑过来冲张潮做鬼脸。

秦寒云低声笑了,说:“我让人去接你吧,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张潮还有点魂不守舍。易曜却像是见到了新奇一样,非要在他面前追问:“刚才是谁啊?是那天留下吻痕的家伙对不对?我现在可是你哥哥,你得老实交代,我要给你把关!”

张潮让司机找地方停车,然后转过身,双手放在侧坐着的易曜肩上,正色道:“易曜,我现在要说的话很重要。我已经见过秦寒云了,他对我很满意,所以这场联姻会成为现实。以后,你要做大哥的左膀右臂,不能什么也不管了。”

易曜脑子里似乎被重锤猛击了一下。他摸着后脑勺,语带颤抖地说道:“所以那吻痕是秦寒云留下的?那个狗东西!”

他又想起张潮问谁给他下过药的事,紧张地抓住张潮的胳膊,说:“那个狗东西是不是给你下药了?他看着像个好人,其实不择手段得很。我当初能够啥事没有,还是因为他那时候良心未泯,现在可就难说了。”

张潮听他并不怀疑秦寒云,默默转身,实在有些心累。就他目前所接触的来看,秦寒云是个十分固执己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当年做出下药的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你等会跟司机回去,接着写论文。大哥那边帮你解决导师的问题,你要安安心心继续写,早点毕业。”

张潮其实很羡慕易曜,因为他马上就要毕业了。易曜脑子灵活,初中、高中、大学都只学了两年,现在已经在博士毕业的关口。

易曜不放心,说:“好呀你,又想背着我,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能够扛得住的吗?必要的时候要找外援,像我这样的就是靠谱的。”

张潮幽幽叹了口气,生怕易曜听到,“问题的关键在于,我已经决定要同意了。所以,现在并不存在需要你帮忙的情况。你能够快速成长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易曜张了张嘴,有些泄气,“我是不是很没用?要是易家能够成长为超越秦家的存在,你是不是就不会被为难了?我可不信你能看上他,你对你手机里的那位才是喜欢,你别当我真傻。”

张潮却道:“其实,我还挺想跟他试试看。他虽说是二婚,但是脑子好,能力强,是个不错的对手。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或许会充满挑战。”

这时,张潮的手机响起来,是周亦,问他到哪里了,要不要他们到广场外面等他。

他为难地说:“事发突然,家里有急事,我去不了了。下次我约你们,我买单。”

周亦果然很失望,但她没有怪罪他,说:“既然这样,那你好好处理家里的事。我们也不是非逼着你今天就要来,只是想你了。那我们就下次再约啦,拜拜!”

张潮放下手机,接着对易曜说:“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但是眼下,我确实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易曜,我不想成为这个家里的灾星。从小到大,凡是我珍爱的,都在离我而去。爸爸妈妈是老师,虽说忙于工作,却总是会抽出时间陪我。后来遇到了韩清,他知道我家里出了事,便想方设法帮我减轻负担。有些小招数,我其实一看就明白,但看破不说破是我跟他之间的默契。他很快就离开了我的生活,去向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现在,我遇到了你,回到了真正的家。我原以为一切归为坦途了,可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将厄运带了过来。易曜,我应该承担起这一切,不然我会永远后悔的。”

易曜不住地摇头,说:“我不信,爸和大哥会帮你的,妈也不是吃素的。秦家也不会是万能的,总能找到办法解决!”

张潮说:“你听说过一力降十会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巧妙的手段也不能起作用。咱们家与秦家之间隔着一道天堑,哪里能够轻易解决。若是因此而伤害了你们,我怕是也没脸继续留下来。总之,这件事交给我。”

说完,张潮对司机交代道:“把易曜送回别墅,我今晚天黑前尽量赶回来。”

张潮下车的时候,易曜也想跟着出来,他拦住对方,说:“易曜,快点回去吧,我会没事的,我保证全须全尾地回去。”

易曜不好再多说,他知道,只要张潮保证过的事,就一定能够做好。他应该继续相信张潮。

眼看着载着易曜的轿车驶离路边,汇入车流,张潮终于给秦寒云打了个电话,告知对方自己所在的位置。

然而,不过三分钟,就有一辆车出现在路边,等待着他坐上去。

到了目的地,张潮暗暗呼出一口气,有些忐忑地下了车。

入目的是一座并不算大的别墅,和秦家的雄厚实力比起来,这栋房子甚至显得太过狭小。几株粉白色的三角梅越过墙头,与暗红色的砖墙相得益彰。低头看去,草坪延伸至屋前台阶,青翠可人。

他往铁门走了几步,紧接着,门就自动打开了。他想象得到,在某个他还没注意到的角落里,正有一个摄像头映出了他的脸,传到屋主人的面前。

越往里走,张潮越能感到一阵凉风徐徐吹来。他抬头看去,原来屋前屋后都栽种着本土梧桐。那瘦长的枝干摇摆起来,大片的如同鸭蹼的叶子上下漂浮,还有装着果实的小船在碧波里荡漾。

张潮很诧异,现在居然有人在庭院里栽种这种梧桐树。都说凤栖梧桐,看来这屋主人还挺自恋。

终于走进别墅内部,楼下的客厅里端坐着一个身着休闲服的男子,看起来很是轻松惬意。他翻阅着手头的文件,不时在手边的平板上滑动几下,显然是在处理工作。

张潮向他走去,问道:“我来了,现在可以谈谈吗?”

秦寒云从工作中抽身而出,看向张潮,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说:“下次要先叫我的名字,不然我可不答应。”他说得很自然,仿佛他们是相处多时的朋友。

张潮不想拐弯抹角,选择了直入主题,“秦总,咱们可以把一切都放到台面上来讲。你告诉我,如果我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如果我答应,又有什么好处。至于我最后怎么选择,那自然是看这两端孰轻孰重。”

秦寒云眼里闪过寒星,他没料到,眼前人居然有如此锋利的爪牙。但是,他还是笑着说:“我不会把我的底牌亮出来,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后果绝对是你目前想象不到的。”

张潮却突然说:“秦总,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合作。”

秦寒云则是把玩起张潮的手,说:“你的认知不够全面,怎么可能只是合作呢?”说完,他执起张潮的手,放在唇边碰了几秒。

张潮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拗不过对方,“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秦总不至于做这种拆散姻缘的事吧?”

秦寒云听不得这些,顺手把人捞进怀里,一只手从衣服下摆摸进腰侧,左右摩挲,“你看我像不想的样子吗?”

张潮不住地躲,他实在是觉得痒,他怀疑秦寒云是想用挠痒痒来逼迫自己屈服。即使这般去想,气氛也不可避免变得旖旎起来。他的勇气变得不够纯粹,也就失去了杀伤力。

秦寒云也察觉到了他态度上的变化,便把手拿出来,改为抱在腰侧,“答应吧,如何?”

张潮还是不想轻易松口,“你原先不是说给我时间了解你的吗?”

秦寒云说:“那我同时也可以请你答应。如果你能早点松口,我也算是赚了。”

张潮找回神智,说:“让我答应也不是不行,但你要拿出诚意来。”他指的是带给易家的好处。

但是秦寒云显然会错了意,又或者是故意会错了意,他在茶几的暗柜里翻转了几下,里面弹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礼盒。他说:“我拍下来以后一直把它藏在这里,就等着你哪天来,我好送给你。你看看,我的诚意足不足。”

张潮猛地看向秦寒云,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了。他的理智有丢盔卸甲的趋势,一团柔软的云轻轻地歇在了他的心口,包裹着他的暗伤。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一刻,他感知到了真心。

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星月”。一切似乎是在意料之外,又确实在情理之中。

秦寒云见张潮看得入神,便说:“我那天一直有回头看你,只有‘星月’出现的时候,你的眼神才有波动。我想,你一定是喜欢的。”

可以说,这张投名状才是最厉害的直球,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张潮大概是没有想过,人生中会出现秦寒云这样的人,像一把钢刀,毫不犹豫地破开了笼罩在他生命中的暗色。

“星月”在桌子上熠熠生辉,那浑然一体的珠光看起来更像一朵云了。张潮没忍住伸手摸过去,夜幕下的星月浮现在眼前,韩清的脸变得愈发清晰。

他陡然将“星月”放回盒子里,眼神转暗,说:“秦总,我们还是谈谈合作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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