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寒，院子里的虫鸣也暂时销声匿迹，静谧的夜里，残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亮着灯的房间里只有窸窸窣窣整理杂物的声音。

土豆趴在他床上，甩着毛茸茸的尾巴，打着小呼噜看着肖宸忙碌。

肖宸重新整理自己东西，将各类东西归类。看到那一小束放置在桌上的郁金香，肖宸依旧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

在房间里井井有条，实在收无可收的时候，他才重新坐回桌前。

盯了许久后，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他拿起那束郁金香。

“叮铃铃！”肖宸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无奈他只得放下郁金香，接起了电话。

“肖宸，军训结束了，你是不是该好好安排上工的时间了？”

肖宸想起这次旷工的来不及汇报，再加上之前由于学业而被迫旷掉的工，立刻端正工作态度，和老板娘一一商定。

还没来得及叹一口气，他又接到了来自笑面虎苏迹的“暖心”问候。

一阵鸡飞狗跳后，肖宸成功地与双方都达成了和平协议，含泪应下时间安排。

土豆跳到他怀里，蹭着他的手，埋怨他不赔自己玩。

肖宸靠着椅背，顺着土豆蹭他的动作抚着它的毛，抬头望着天，静谧的夜能给予他无限的抚慰。

在Agony乐队里，肖宸更加系统地学习到了更多关于吉他弹奏和唱功提升的技巧，将经验与技巧相结合，让他的音色更具特点，声调更加分明。

苏迹也将自己弹奏吉他的心得尽数告知，让肖宸在指法上更加灵敏巧妙，让乐曲更加圆滑。

肖宸也学以致用，将自己在乐队训练中的心得运用到酒意的演唱中，并将自己的想法也融入其中，让表演细节更加突出。

驻唱各方面的提升，让酒意一时在同行中有了更多的呼声，吸住了大家的眼光。

肖宸本来还担心着自己要用什么借口隔三差五的和老肖同志告假外出，但老肖同志因年终工作需要，需要外出出差。

这让肖宸呼出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失落。

既然没有归家的烦恼，肖宸也就放任自己了。

在酒意待到深夜，他也不再急得往回赶，有时在乐队跟着他们训练，实在是不凑巧的时候，他也就在酒意住下了。

连续干了几个星期后，各个方面都告一段落，他才疲惫的回到了家。

当他看到桌上那束被遗忘了许久的郁金香，他久久不能回神。

郁金香摆放在花瓶里，原本娇艳欲滴的郁金香失去了水分，粉白的花瓣变得干黄，茎干变得枯直，失去了鲜活，却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一束郁金香干花就那样摆在了桌上的花瓶中，毫无突兀，又格外的新奇。

肖宸愣神后掏出手机，果不其然看到老肖同志发来的信息中夹杂着几张照片。

郁金香被细细擦去灰尘，在阳光底下被倒挂起来晾晒，被埋在保鲜砂中隐约的色彩，摆放在花瓶中挺立的最终模样。

他点开了照片上的几条语音。

上善若水：宸宸啊，你桌上的郁金香要怎么处理啊？

上善若水：要不阿爸给你做成干花吧，能保存久些，你喜欢吗？

上善若水：宸宸你看，虽然少了些颜色，但还是很漂亮的，阿爸就给你放在桌子上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

上善若水：宸宸，有空，记得给阿爸回个信息，阿爸不打扰你了。

点击了第一条，语音便一条顺着一条播放下去。

直到最后一条语音播放完，肖宸虚点在屏幕上的手指始终没有移开。

许久，他才按住了语音键，“阿爸，我……”

手不曾松开，却也没再多说出一个字。

到了最长的语音时长后，语音自动发送了出去。

刚发出去，肖宸就收到了回信。

上善若水：好好，阿爸知道了，宸宸你照顾好自己，我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给我宝贝儿子多做点好吃的。

XC：好。

XC：等你回来，阿爸。

在外出差的肖竞看到宝贝儿子的信息，高兴得嘴角都放不下来。

“小肖，看啥呢笑那么开心。”

“啊，我儿子给我发信息了，说等我回家呢。”

“真好，你家宸宸可懂事了，学习好又知道体谅你的难处。”

“……嗯。”

“你家宸宸是个好孩子，你为他打算，也要多替自己想想……”

“知道了知道了，诶今天王总提的预案你修改了吗，明天还要给总经理看的。”

“啊！差点忘了，还好你提醒了。”

肖竞看着同事坐下开电脑打字一气呵成，自己也掏出了电脑开始写总结报告。

他可是答应了宸宸明天就能回家的。

肖竞尽自己的能力，让出差的时间再次缩短，拒绝了同事聚餐的邀约，买完菜就直奔回家。

肖宸听到开门的动静，便抱着土豆下楼来。

看到是父亲回来，他放下土豆，接过父亲手里的公文包和果蔬。

“欢迎回家老肖同志。”

“我回来了小肖同志。”

彼此相似的脸上绽出笑意，小土豆上前扒拉肖竞的裤脚，笑声同时响起。

院中的郁金香在父子俩精心的照顾下长势喜人，虽还不是郁金香的季节，但在保温棚的保护下还是挂满了粉白色的花苞，父子俩的思念与怀恋也愈发浓郁。

终于，在父子牵挂的那天，郁金香绽开了花瓣。

也是在这天，父子俩带上精心准备的东西，亲手采下一束郁金香，坐车去了城郊。

铁栅门缓缓打开，一片绿色映入眼帘。常青的松柏下，是一块块石碑。父子俩将车停在门口，肖父提着饭盒和一瓶酒，肖宸怀抱着郁金香。

他们在园中穿行，一路沉默，无需交流，他们都知道自己想要去往的地方。在众多玄色墓碑下，他们在其中一个前停下。

父子俩拿出随身携带的布巾，将碑上的灰尘细细擦去，露出上面的字体。慈母爱妻苏衿之墓。

肖宸将怀中的郁金香搭在碑边，花束中间一朵郁金香干花十分醒目。

肖父把准备好的吃食一一摆出，“这些都是你阿妈爱吃的，你们娘俩一样嘴挑，这不吃那不尝的。”

手抚着冰冷的石碑，手指擦过照片上的眉眼，眼中柔情不减。相片中人风采依旧，注视之人却不复恣意。

有些人，就算已然逝去，却仍让人牵怀。

杯里满上红酒，与置在碑前的红酒轻碰，拿起碑前的酒杯将酒倒落在地，一口饮尽杯中酒。

自始至终，眼神都为移开过碑上的照片。

短发的女人飒爽英姿，一双与肖宸一般无二的眼眸看向前方，目光极为温柔。

“阿妈，我和阿爸来看你了，带了你最爱的郁金香。”

“小衿，我们仔仔已经是华川的学生了，你也很为他感到骄傲吧。”

肖宸双眼注视着墓碑，满手冰凉，却也不曾收回。

肖竞满上杯中酒，和肖宸干了一杯，细说自己与妻子的往事。

“你阿妈性格最是倔强，认定的人、认定的事，认定了便是定死的，谁都别想改。”

“别人家的姑娘贤惠温柔，她却是个率真英气、无惧无畏的主。别人喜欢玫瑰、喜欢百合、喜欢各种各样的花，她就独爱郁金香。”

“她喜欢吉他，喜欢人多的地方，就算是怀了你，也丝毫不肯安生，带着你到各处巡演。”

“她这样跳脱的性格，却是，却是个三杯倒，喝满三杯就会给我打电话，喊着要我去带她回家。”

“我每次去，总会被拉着喝上几杯，你阿妈明明醉犯迷糊了，却还是在替我挡酒……”

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满脸红晕的女子，拿着酒杯脚踩桌角，豪气地大喊“我男人的我干了，再敢灌他一个试试！”

肖竞说道趣事，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梨涡若隐若现。

细忆旧事、回品昔情。述说怀念、经年不忘。

肖竞又往杯中添酒时，肖宸扶住了瓶身。

“阿爸，阿妈容易醉，你酒量也不好。”

“阿妈喝点果汁，解酒。”拿出果汁倒在碑前的杯子里。

“阿妈，这是第三杯，我喝了就陪您喝果汁。”

肖竞笑着摇头，“小衿，你看我们阿宸，跟你一样贴心。”

殷红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腹中，甘甜的酒香，入喉怎么就那么苦呢。

日上中空，又逐渐西落，父子俩才从中出来。

肖宸拦了辆计程车，扶着老肖同志上车。

肖竞一开始喝得急，陆陆续续又喝了不少。肖宸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阻止他。

每当这个时候，无论面上如何，心里总归是难受的。

肖竞倚靠着窗，倒是和肖宸醉酒一般不吵也不闹，就盯着空中某处出神。

“……都三杯了……”

“为什么……还没叫我去接你啊。”

肖竞的声音低低响起，只有坐在他身旁的肖宸才听得到。

“我能喝了，能替你挡酒了啊。”手紧攥着手机，漆黑的屏幕始终沉寂。

肖宸无言，只是将手搭在父亲手上，掌心的温度缓缓传了过去。

肖竞带着醉酒的红晕，眼眸倒映着街道的风景，不知何时蒙上一层薄雾，手中的手机越攥越紧。

肖宸把肖竞扶回房间后，打来一盆水，将毛巾拧干，帮醉酒的肖竞擦拭着脸和手臂，看着在睡梦中不停呢喃的阿爸，不知道他是否见到阿妈了？

顺着唇缝，肖宸给他喂了点蜂蜜水，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看着醉酒的父亲。

这时的父亲身姿没有往日的高大，是平时未曾见过的脆弱。曾几何时，阿爸变成了这样，自己却丝毫不知呢？

伸手关掉了桌上的小台灯，带上房门，恢复寂静的同时，隔离的外界的纷扰。

宿醉的感觉是不好受的，肖竞睁开眼睛，迷茫地望了望四周，起身的时候感觉脑袋一阵晕眩，缓了缓后洗漱下楼。

恰巧和进门的肖宸撞了个照面，“阿爸醒了啊，头还晕不？”

边说便把手上买好的早餐放到桌子上，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还行，一大早买早饭去了？”

“是啊，总不能让你刚醒酒就去做饭吧，多不安全？”

肖宸把买了的早饭换到盘子里，重新热了遍才端上饭桌，“阿爸，先过来吃饭，我买了你爱吃的小笼包。”

肖竞给肖宸夹了一个，自己拿过一个，咬了一口“哟，街头老杨家的，跑了不远吧。”

“也还行吧，顺便晨跑了。”肖宸拿过老肖同志的碗给他添了一碗粥。

“工作……应该告一段落了吧，年尾能在家过吗？”

“当然，爸爸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给我们宸宸做顿大餐，咱爷俩好好过个年。”

“好。”

新年小番外

天不遂人愿，肖竞在临近年关的时候还是被上级要求去外地出差，早已定下和宝贝儿子定下年关计划的肖竞想要拒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现在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这个任务又十分紧急，但他和宝贝儿子说好了，实在是很纠结。

“去吧。”下来倒杯水喝的肖宸无意听到了肖竞的电话内容，出声打断了老肖同志的愁闷。

“宸宸，我……”

“没关系的，工作重要。”

“小肖啊，你再考虑考虑，这个单要是成了，你升职基本就是稳了……”

肖宸点点头，手举到耳边示意老肖同志回电话。

在肖宸的授意下，肖竞还是答应下来了。

大年三十，在尽力往回赶的肖竞，却因为突发大雨，被迫留在了机场。

肖宸得知信息，打电话联系肖竞，安慰一番后让肖竞安顿好，别担心自己。

“新年快乐阿爸。”

“宸宸……新年快乐，愿我们宸宸平安喜乐。”

挂了电话，肖宸帮土豆换上了新的项圈，开了一个肉罐头给它拌猫饭吃。

“新年快乐土豆。”

土豆围着他走了好几圈，蹭了蹭他的裤脚，这才慢吞吞的去吃猫饭。

吃了几口便回头看一眼，确认自己的小主人还在，这才继续吃。

叮咚！

肖宸很诧异，谁会在大年三十上门来拜访的？

土豆一回头没看到小主人，也顾不上吃饭了，喵喵叫着就跟了上去。

一开门，一个果篮便直接递到面前。

“宸哥新年快乐，祝我们宸哥越变越帅！”

“宸哥新年快乐，祝我们宸哥和我们一班同学一起继续拿大奖！”

……

“宸哥新年快乐，祝我们宸哥早日找到女朋友！”

话刚落地，发言者就直接被兜头捂嘴拖走了。

“阿宸新年快乐。”

肖宸看着这一大群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同学，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大家……”

“哈哈宸哥我们来串门子了，你不会因为是大年三十就不招待我们了吧～”

“我家没什么可以拿来招待客人的。”

“没事我们自备了。”

说着，一个个把手上提的食品包装袋举高，一看就知道是有备而来的。

“那，便请进吧。”说罢，他侧身让了让，大家撒欢般一拥而进。

虽然父亲赶不回来一起过年，可肖宸也不是独自一人过的年。

第39章是之前漏发了的 对后面的剧情发展影响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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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念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