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偶像运动会的业余比赛,比周越尘预想的要无聊得多。
他从没在乒乓球场上看到过这么多花里胡哨的造型和服饰,换了比赛服、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司念在其中反而显得像个异类。
比赛进行时,周越尘才发现这些选手们似乎也真的只是会打乒乓球而已,看得他经常在解说时语塞,甚至有些动作他打了这么多年球见都没见过。以至于比赛落下帷幕时,他给出评语只有一句“感谢大家喜欢乒乓球”。
司念不出意外地夺得了冠军,这一年夏末的遗憾,终于在初秋得以弥补。
站上领奖台的时候,她将比赛服换回了华东队的队服,浅紫色的贴身T恤,白色的百褶短裙,裙摆随风微微摇曳着。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散落下来,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她背着手,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明亮,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小傲娇的表情。很明显,此刻的她心情有点雀跃,明里是为这块金牌。
也为即将为她颁奖的那个人。
周越尘正缓缓走向颁奖台。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条纹西装,衬得他的身影挺拔而修长,头发也做了造型,把平时的短碎发向后背了一点,露出了方正饱满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成熟了不少。
这次颁奖礼的鲜花换成了花环,这让他一共靠近了司念两次。
第一次,司念小声问他:“怎么来当解说都不告诉我?”语气有质问,又有点嗔怪。
周越尘正在为她带花环,有几片枝叶不太规整,缠住了了司念飞扬的发丝。
他细致地整理着,靠近,再靠近。
“你当时要来比赛也没和我说吧。”周越尘低声回应她,几乎不动声色。
戴金牌时,周越尘再次靠近,司念和他对视着,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眸中潜藏的温柔笑意,她挑衅式地故意不再看他。
周越尘却突然凑近她耳边说:“提前说,就不算惊喜了。”
听到这句话,司念知道,她已经快要招架不住这个男人的攻势了。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是一股奇妙的、自知的、不可控的冲动。
颁奖结束后,主持人拿着一个抽奖箱上台了。箱子里是观众入场时留下纸条,写的是一些愿望和问题,需要获奖选手一一帮粉丝达成。
司念第一个抽到的是名叫“凡事多尘司”观众的提问。她读完这个id才意识到,这不是她和周越尘的cp名字嘛。
果然,话筒里的声音刚落,看台上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爆发出一阵尖叫,他们不断挥动着手里的手幅。
司念没办法只好向那边挥了挥手,然后准备读这位粉丝留下的问题。她看了一眼,好在不算炸裂,是问她以后会不会考虑嫁给运动员。
导播老师也是很会的,在司念读出问题的时候镜头很巧妙的切到了周越尘,只见他双手交握着,神态悠然地靠在VIP席的座椅上。看到大屏幕上的自己,还笑着打起招呼来。
明明是两个人惹出的“祸端”,现在都丢给司念一个人处理了。
她拿着话筒放在侧脸旁,皱了皱鼻子沉思了几秒,回答道:“看缘分吧,如果缘分到了,会考虑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牙都要咬碎了,根本不敢看周越尘。
司念抽到的第二个纸条任务是让她跳很早之前跳过的一个舞蹈,韩国女团Apink的一首初恋曲《Mr.Chu》。纸条中说,这是这位观众对司念的入坑视频。
看完这个任务司念感觉天都塌了,这首歌太甜了,她平时跳都会起鸡皮疙瘩,更何况是周越尘在场。但是现场录制可由不得她,歌曲的前奏已经在体育馆中响起来了。
跳舞跳的多了,就会形成一种肌肉记忆,司念虽然不好意思,身体已经开始跟着跳起来了,只是动作还有点放不开。
百褶短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飞扬,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她的发丝也跟着舞动起来,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跳到一个扭腰的动作,司念低着头,边扭边害羞地笑,但是这笑容渐渐随着音乐和观众的互动越来越灿烂了,眼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睫毛也轻轻颤动着。
随着音乐开始进入副歌,这个舞蹈的标志性动作也出现了,她开始向着周围看台上的观众们发起互动,每次的“Mr.Chu”都会引起一片尖叫声。
周越尘的目光原本就一直紧跟着司念,没想到突然被她指到了,他先是微微一怔,紧跟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试图用高冷的姿态来掩饰内心的波澜,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脸上逐渐升温的热度。
运动会结束当晚,周越尘和司念约着一起吃晚饭。刚到餐厅的包间,司念就迫不及待地把金牌从包里拿了出来。
金牌被她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补给周教练的礼物,2023年还没过去呢,应该不算太晚!”
“所以,这才是你来参加运动会的原因?”周越尘接过金牌,故作淡定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也许也就命运的安排吧。
如果司念上次在节目里就拿了金牌,他们之间会否还有这么多交集呢。
从巴黎到上海,或许这些注定的兜兜转转的相遇,才是他们浪漫的开始。
“比起你得那些,可能有点微不足道,但这块金牌,是我们一起付出了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的结晶,我想送给你。”
她解释的很郑重,眼里闪烁着明亮的笑意,是在他面前少有的正经模样。
周越尘就这样瞅着她,瞳孔里映的是她,一整晚心里都是她。
两人吃完饭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司念远远的看到一处闪光,出于艺人的敏感,她赶紧把自己的口罩拉了上去。
这个方向,是正对狗仔的机位的,她连忙拉着周越尘衣襟向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点,这个角度应该可以挡住她的脸了。
“怎么了?”周越尘见她这反映,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低头问的时候还抬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好像有人偷拍。”
“那你这一躲,不是越抹越黑吗?”他的嘴角绽出了一抹笑意。
“好像也是……”司念恍然,咬了咬嘴唇。
但是现在反应过来好像有些晚了,很显然他们此刻的动作要更暧昧一些,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都这样了,我数三二一,咱们跑吧!”司念心一横,长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等等,你要跑到哪去?”周越尘一把抓住了司念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桎梏在了怀里:“这里离酒店可远着呢?”他小声确认。
“回家!”司念指了指霓虹深处的弄堂,“忘了和你说,我外婆家就在附近!”
周越尘也记起来了,司阳和她说过,司念是在上海长大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司念已经反握住他的手臂,大步流星地奔跑起来。
阴天的缘故,夜色非常暗,路上的霓虹闪闪烁烁,司念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一路衣袂飞扬,拉着周越尘消失在闹市区的一个弄堂口。
两人跑了大概四五分钟,确认身后没有人跟着,才停了下来。
司念扶着路边掉了漆的绿色邮筒直喘,额头上也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来,返观周越尘,除了胸口有点起伏外,倒也没有很大的反应。
“还好吗?”他低声问,声音在司念头顶。
“不太好。”司念坦白着,“我最讨厌跑步了。”
她说完抬头,两人对视了几秒,突然一起默契地笑了起来。
此时正值深秋,街道两旁的桂树开的正浓,一阵阵的桂花香熏进鼻腔,甜香甜香的。
“好香的桂花味啊,在弄堂里跑一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了。”她抬眼看着路边的桂花树,摘了几朵放在掌心,递给周越尘。
“喏,上海深秋的礼物!”
周越尘自然地摊开手掌,“谢谢这位上海朋友的礼物!”
司念冰凉的指尖划过,周越尘的掌心里就多了几朵小小的嫩黄色桂花。
周越尘看着掌心的桂花,心里突然充满了不真实感。深秋的弄堂,街边的桂花树,喜欢的女孩,梦幻的像梦里的场景。
这时,司念伸手指了指斜对角已经关门的幼儿园,“我小时候就在这上学,外公外婆每天都来接我。”
“你家在这附近了?”周越尘问。
“嗯。”司念点点头,“几百米的样子!”她又回头指了指另一条路,“从这里出去就是苏州河,是上海除了黄浦江以外最大的河了。”
“再往前走,就是张爱玲的出生地,张爱玲你知道吗,就是民国时期的女作家,我妈妈很喜欢她,收藏了很多她的书。”司念像个导游似的,一路走一路介绍。
“听说过,但是……没有读过!”
“其实我也没怎么读过,现在都放在家里落灰了。”路上没什么车,司念背着手走在前面,继续回忆:“高中的时候读的,觉得有点晦涩,故事总是戛然而止了,我不喜欢。如果我妈还活着的话,或者会给我讲一讲。”
看着云淡风轻讲出往事的司念,周越尘有些讶异,他以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妈妈……去世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在我很小就去世了,所以也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和印象。我是外公外婆带大的,现在外公身体不太好,舅舅就和他们搬到一起住了。严格意义上来讲,以后这里就不一定是我的家了。不过现在。我的房间还保留着,回上海的时候一般都回家住。”司念说着,面上有些难掩的的失落。
周越尘倒是很乐意听她和自己讲这些的。开心的难过的、现在的或者过去的都好,他想要更了解她,她的家庭,她的想法,她的一切,都想要知道。
她肯对自己讲这些,或许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步了,他想。
“所以,你现在是带我去你外公外婆家?”周越尘问。
“离这里很近,去坐坐吧,请你喝茶!”司念背着手,倒着面向他向前走,还伸手做出来邀请的动作。
周越尘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第一次来,空着手过去,恐怕不太好。”
这是最基本的礼节了,毕竟他对司念,不想止步于朋友的关系。
“没关系,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上去坐坐吧,我外公现在行动不便,最喜欢家里有人来了。”
周越尘还是摇了摇头,“话不是这样讲,下次来上海我一定上门采访,今天就送你到楼下吧!”
“行吧!”司念撅着嘴叹了一声,“如果不上去坐,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了?”周越尘笑了一下,继续道:“送到楼下。”
司念没有拒绝,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逛,大概走了几百米的样子,看见了一处红墙高耸的小区。
小区内是很古朴的白色洋房别墅,绿化的面积很大,路旁种满了说不上名字的各色的亚热带植物,各家楼下还有面积不小的花园,与外面灯红酒绿的城市像是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阿拉斯加从草坪里冲了过来,似乎是要扑向两人,周越尘赶忙挡在了司念身前。
却听见阿拉斯加身后的男人用上海话说:“威廉晓得伊拉阿姐转来了,噶热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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