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下晚课，超市里没什么人，偶尔一两个学生进来看看又走了，对面只有一个女人在货架旁精挑细选什么。

顾平安挑打算买一些生活用品，宿舍里的抽纸不够用了，他踮起脚尖准备拿货架最上面的那一包，结果就听到地上有金属掉落的声音，是钥匙串。

他捡起来，递给旁边的女人，这才看清了女人的样貌。

女人穿着很时尚，骨相看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但皮肤没有岁月的痕迹，脚上是一双精贵的高跟鞋，长发用发夹盘起，化妆淡妆，左手挽着一个包，顾平安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是感觉应该是个名牌包包，给人一种优雅贵妇感。

“谢谢。”女人莞尔道谢，顾平安腼腆地回应“举手之劳，不客气。”

女人冲他点了个头，之后便走到其它商品区了，但顾平安明显感觉到刚刚女人用眼神打量了他。

结账的时候总共三十元，顾平安给了一张五十元人民币，收银员看了看，又用手刮了几遍，有点纠结地将纸币退回：“不好意思同学，能换一张纸币吗？”

“啊？”顾平安疑惑，“这张不行吗？”

“那个……”收银员不知怎么开口，笑道：“这张看着跟别的五十元不太一样呢。”

“可这是别人找给我的。”顾平安下意识解释，见收银员为难，叹道：“那算了吧。”他身上除了这五十元只有十几块零钱，没带多余的钱，准备将商品放回货架。

“我来吧。”后面的女人开口，从包里面掏出一张卡。

“不不不，这怎么行？”顾平安摆手，“这些东西反正也不是一定要今天买，怎么能让你付钱呢。”

“不客气，小兄弟，就当是感谢你刚才的举手之劳了。”

顾平安还想说什么，女人这边就已经结完账了，连带了他的。

回去的时候有一段距离顺路，一路上顾平安一直在道谢，一直问女人的联系方式，说到时候好把钱还给她。

他心想自己今天真是背，拿了假.币不说，还让一个陌生人付了钱。

女人笑而不语，“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姓什么？”

“啊？”对于这个莫名抛出的问题，顾平安有点摸不着头脑，回答得也是含糊其辞“我不是本地人，我姓顾。”

见他那有点警惕的样子，女人眼神温和道：“你别害怕。你跟我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我看着感觉亲切，所以问问。”

原来是这样呀，顾平安脑了挠后脑勺，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分别的时候，女人开的是豪车，还配有专门司机，上车前女人跟他挥手道别，并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哦～今天真的非常感谢。”

回学校的时候，他特意绕到一家药店，顾平安用身上仅剩的十几块钱买了一盒西瓜霜。

他给杨清远发微信，说自己在他宿舍楼下面等他。

十几分钟后，杨清远下来了。他把那盒西瓜霜递给杨清远，“给你的，咽喉炎吃这个会好点。”

杨清远看到他手上提着一袋东西，问：“又帮别人带东西?”

“不是。”顾平安慌忙摇头，“我肥皂用完了就去超市采购，路过药店。”

“嗯。”杨清远接过西瓜霜，“谢谢。”

正常的时候，他一向都是这么有礼貌。

“那我回去了。”顾平安说。

“去吃饭吧。”杨清远看了下表，现在也才晚上七点。

考虑到身上没带钱，顾平安编了个谎言“我来的时候吃过了。”

“可我没吃。”杨清远淡漠地飘出一句。

……

餐厅内，杨清远点了一份三鲜面。顾平安没点，他身上现在没多余的现金，上次他到补办新的银行卡，还没来得及绑定到微信支付上，总不能又让杨清远出钱，况且刚刚跟人家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他只是坐在那，装模作样先刷着手机看看班群里有什么消息，余光却一直在悄悄看着杨清远。

杨清远长得很好看，皮肤偏白，面部轮廓明显，鼻梁挺直又不过于突出，眼角微微上杨，眼神深邃又淡漠如古潭秋水，周身气质是俊秀清贵的，就跟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总给人一种淡漠疏离感。

他衣着总是很得体，今天穿了一件长袖衬衫。不过印象中，他好像一直都是穿的长袖衣服，至少顾平安从没见过他穿短袖。

有一次顾平安问过他，为什么夏天也喜欢穿长袖，他回答：“防晒！”

说不信吧，可这理由逻辑上又行得通。

此后顾平安没再问过这件事，只当是个人衣着偏好。

似感觉到身上有目光聚焦，杨清远侧头看向他，他赶紧收回目光看向别处。直到杨清远再次安静地吃面，他才放下心来，眼睛不敢再到处乱瞟。

实在是没什么事做，他便拿出那张假.币折成一只纸船放在餐桌上弹着玩。

“故意损坏人民币是犯法的。”对面吃面的人冷不丁开口。

“这是假的。”顾平安撑着下巴，声音有气无力。

杨清远挑眉看了他一眼，拿过那纸船拆开，像专业人士般在在纸币上的某处随意用拇指摩挲了几下，“哪来的？”

“前几天在路摊上买水果，摊主找的。”顾平安哀叹，气馁道：“怪我自己太粗心了，当时没早发现。”

“真的摸起来会有凹凸感，你这张纸质很光滑，假的很明显”杨清远将□□对折好，又看似安慰了一句“脑容量虽不大，但还是是有的。至少不是一直没发现。”

“能不能别总是骂我蠢……”顾平安小声抱怨，不过他似对杨清远这种说话方式习惯了。

既然说到了这张假.币，他话匣子一打开，便将今天在超市的尴尬经历说了。

他说到自己今天一下课自己就走去校门口不远处的超市添置生活用品，还碰到了一个好心人帮他付钱的事。他本意是想感叹现在社会还是好人多，却完全忽视了这段话与他之前“吃过了”之间的逻辑漏洞。

“老板，帮我再上一份三鲜面。”

“你没吃饱吗？”顾平安不可思议，跟杨清远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杨清远续餐。

“顾平安，别人用餐你这样问很不礼貌。”

面上来，他将那碗面推到顾平安面前。

顾平安呆呆地看着他没说话。

见他那样古怪地看着自己，杨清远不自在“怎么，怕咽喉炎传染？不吃就倒掉！”

说着杨清远真起身欲将面倒掉。

“别！我吃！”顾平安拦下，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他怎么也要负责到底。

……

吃完饭，两人走回去，正好下了晚课，周边商店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这条街是离学校不远的美食街，除了旁边学校的学生外，也会有不少上班族会来这，这个时候正是美食街人最多的时候。

杨清远在前面走着，顾平安相隔一步半落在后面。

杨清远腰挺地笔直，很少主动说话，一般都是顾平安在那说，他看着回应几句。

杨清远一向话不多，这一点顾平安是一直都知道的。不了解他的人，感受他那淡漠地样子，多少都会有点敬而远之，但顾平安不怕，虽然杨清远有时开口总能堵死人。

他记得以前跟杨清远做同桌的时候……

顾平安思绪正飘散着，杨清远突然顿住，他也跟着脚步急刹车。

一个四五岁不到的小女孩走路摇摇晃晃地抓住杨清远的裤腿，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杨清远，嘴里咿呀咿呀地嘟囔着什么。

“鸽鸽，鸽鸽～”

杨清远顿了几秒，低头看着孩子，将孩子抱起扶正站在地上，蹲下微微含笑：“你大人呢？”

孩子被杨清远抱着一点都不害怕，还嘻嘻笑着露出长出的乳牙。

“小宝。”后面一年轻男人跟了过来，是孩子的爸爸，接过孩子后连忙道歉：“小孩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哈。”

杨清远见小孩很依赖面前这个男人，打量了几秒确定是小孩的亲属，便道：“没事。”

男人带着小孩离开。

顾平安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的时间，杨清远已经走远了十几步，见人还没跟上来，他侧身往后看，盯着顾平安不耐烦道，“顾平安，你是属蜗牛的吗？”

“哦。”顾平安回过神来，立即跟了上去。

……

到寝室的时候，宿舍里只有孙东辉躺在床上打游戏，见顾平安进来了，便问他有没有吃晚饭，如果没有的话两人可以一起约。

顾平安说吃了，孙东辉就打算自己点外卖。

“对了，苏航在群里发消息说，让你出去帮他带一盒创可贴，他最近在练习滑板，总是擦伤，说要囤点创可贴。你帮他带了吗？”

“我没带钱，所以没买。”

“哦。”孙东辉边打游戏边边随口回应，随后似乎又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呀，你没带钱，那你是怎么吃饭的？我刚刚还看到你提了东西进来。”

“我……”顾平安压根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眼神回避得不自在“我朋友帮付的钱，吃饭也是他请的。”

孙东辉明显没完全相信，语气欠欠“你们关系不赖呀，男的女的？什么时候介绍给爸爸们认识一下？”

顾平安见他不信，心虚地急了“就只是朋友……普通的朋友而已。”

“嘿？”孙东辉打完了一局，见顾平安那着急解释的样子笑道：“我又没说你们不是普通朋友。”

顾平安讪讪不说话。

也不怪孙东辉不信，顾平安平时相对来说老实木讷，除了认识寝室几个，业余时间还大部分窝在图书馆考证或者出去做兼职，社交圈相对来说很小了，平时跟他们都很少出去。

不过听顾平安说过，他有一个高中就认识的朋友，也在这个学校，但是人比较冷，不太好接触，想来也不是他口中的这个朋友。

晚上关灯的时候，顾平安翻着手机，微信聊天界面是杨清远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星期。

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聊天，聊的都是一些电影电视剧或者书籍又或是有趣的视频之类

杨清远说话淡，就连打字都是惜字如金，一般都是回复一些“还不错，挺好的，嗯……”之类的简单话，偶尔才会发表一些自己的主观看法。

那些聊天记录顾平安没删过，隔三差五就会拿出来翻一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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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爱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