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发动机低声咆哮，强大的动力在需要时悄然释放，幻影平稳加速，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于薄薄的夜色中。
森川远并非第一次坐这辆价值不凡的车，她心里的忐忑不安，来自于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会面对些什么。
年佑华回过头继续向前走，韩佳苏说的话在她耳边盘旋，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苏，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事。你先自己去吃吧。”
说完没等韩佳苏反应过来，年佑华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她关紧车门，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对司机说，跟紧前面的车。
幻影逐渐驶离闹市区，大约一个小时后，在下北泽一处僻静的街道上停了下来，森川远下车后才发现这是一家私人会所。
想必安井先生应该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吧，森川远心里虽紧张，但仍然神色自若，眸子里仍然是透着傲气的清冷，仿佛一切都由她掌控，不会为任何事妥协。
年佑华晚了几分钟赶到，她被门口迎宾的门童拦下，只看到了森川远走进去的背影。
转念间，年佑华冷静下来，开始发挥她的特长。毕竟门口的两个男的看上去比她小多了，应该不难对付。
“帅哥，借个火？”年佑华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
“抱歉，我们不抽烟，没有火。”一个刘海挡住了半边眼睛的男生正经地回答。
“你呢？”年佑华向来不怵社交，极其自然地看向另一个呆呆的男生问道。
“我，我也没有。”
“在这干多久了？”
“一年左右吧。”
“这里是哪位的会所呢，真是好奇，这个建筑真好看呐。”
“是安井...”
“小子，你别多嘴。”
年佑华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刘海男，倒是挺一本正经的。不过最起码她知道这里确实是个私人会所，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两个毛头小孩守门守地紧，但年佑华也是个没脸没皮的，索性直接坐到了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
不一会儿，她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堂堂一个影视公司的老板，如今坐在日本的街头当无赖。
还是为了一个无情地甩了自己后杳无音讯，时隔十年才重逢的初恋。
年佑华静下来后只觉得冷风直往自己衣服里钻，原来东京的风也是这样冷的，离开太久都快忘记了。
在冷风里她突然想起森川远的温度。那女人每到冬天就手脚冰凉，那种凉几乎不是正常人的温度，年佑华总是怜惜地抱着她，埋怨她父母为她取名为“凉月”。
每逢那时，森川远的神色总是柔柔的，整个人都陷在年佑华的怀里，双手覆在年佑华的背上也紧紧地抱住她，像从一只刺猬变成温顺的兔子。
森川远难得一见的种种温柔，对年佑华都是致命吸引。
清幽典雅的和风房间里，桌子前围坐着六个人，另外还有两个身着和服的艺伎在演奏尺八。
森川远端坐在樱花影业社长安井太郎身旁，对面的地中海老男人紧紧地盯着她，老男人身旁也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正为他斟酒。
“安井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投资中国的那部电影了。深藏不露呐。”
“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为了美人啊，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叫做金屋藏娇吗？”
“中村先生别取笑我了。我只是不忍心看森川小姐被埋没在歌舞伎街罢了。做个伯乐。”
“哦，是吗？”
地中海老男人笑得猥琐，又看了看正在吹奏尺八的两个艺伎。
“是啊。看来中村先生也对森川小姐很欣赏呐，森川，快敬中村先生一杯。”
“干杯。”森川远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里透露出厌恶。这是她欠安井太郎的知遇之恩。
“这样喝多没意思啊，森川坐过来吧，离我近点。”
安井太郎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森川远，没有强迫却胜过强迫。
森川远挪动身体坐过去，笑得更灿烂了些，心里也更痛了些。碰杯时，老男人的手故意碰上了她的，内心泛起一阵恶心。
“中村，不要吓到森川啊，她可是影坛新星。”
被这么一说，地中海老男人更起劲了，眼神里的色眯眯快要随着哈喇子一起掉出来。
安井太郎眼底的鄙夷一闪而过。偏偏这样的人也生在了罗马，手里还握着一块抢手的地。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会所门外的年佑华等地焦急，不过也终于等到了严肃的刘海男要上厕所。
“帅哥，哎，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老公其实他就在里面喝酒呢，可他还生着病所以我很担心他，就进去看一眼好吗。”
“真的，他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今晚的应酬也是。”
年佑华见腼腆的男孩有些松动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泪洒现场，一副凄惨的样子。
“好吧，不过快点出来。”
“谢谢，你肯定会有好报的。”
话还没说完，年佑华一溜烟地进了门，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鬼鬼祟祟。
房间内，尺八的声音还在持续着，安井太郎故意以上厕所为由离开了房间，森川远明白他的用意，脸色变得苍白。
原来所谓的伯乐，也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献祭品罢了。
森川远自嘲般地笑笑，地中海老男人以为是在对他谄媚，于是直接拉起森川远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森川远顺着自己的手正好看见他身体某部位的变化，笑容僵在脸上，一向清高自傲的自己，难道真的要迈出这一步吗。
本想抽回手，可她想到了自己的前途，想到了母亲的嘴脸和债务。
木门被用力地拉开，年佑华气冲冲地闯进来，她把桌子上的酒杯胡乱地打翻，地中海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年佑华又将森川远从地上拉起来，或许是端坐了太久，腿已经有些发麻，一时竟站不稳伏倒在年佑华怀里。
刹那间，森川远觉得自己得救了。
“呸！你丫又肥又丑又老还秃头，还不如一只土拨鼠！找个洞把自己埋了吧！！！”年佑华狠狠地用日语骂了几句，顺便把酒泼在老男人的□□上。
吹奏尺八的艺伎对此的震惊只表现在了脸上，并未起身阻止，甚至也嘲笑般地看向地中海老男人。
“走吧！”年佑华拉着森川远往外跑，在趁造成骚动之前，她们必须要出门。
跑到门口的时候，年佑华放慢了脚步，假装淡定，“我发现我老公竟然是在暗会小三，我要跟她谈谈。”
两个安保男孩嘴巴微张，却没发出声音，表情复杂。
一是震惊于年佑华的行动能力，二是震惊于小三的颜值。三是不解，原配的颜值也不输小三啊。
趁他们发愣之际，年佑华拉着森川远继续往外走，随后一句话不说，只是拉着她一个劲儿地走。
“我累了。”
直到走到霓虹灯闪烁，有行人经过的街上，森川远实在是坚持不住，高跟鞋已经磨破了脚跟。
“你累了！？好，你tm累......”年佑华顿了顿也缓了口气，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彻底爆发，“你他妈甩了我，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吗！？跟男人在一起比较有意思是吗！？”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对森川远发这么大的脾气。从前她都不舍得对她大声说话。
“这种生活是？”
森川远显得平静许多，淡淡地反问。
年佑华狠狠地瞪着森川远，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有说话。
“卖身换资源？出卖色相取悦老男人？”森川远不紧不慢地替年佑华说了出来，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这样的生活也是生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掺合什么！？”
年佑华的愤怒交织着痛心和遗憾终于顺着脸颊流下来，温热的眼泪滑落下来立刻变得冰凉，黏在脸上让人不舒服，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这就是我的人生啊！年佑华。”
“你不该是这样的人生。”
“不要自以为是地随便指摘别人的生活。你一向生活在高处，收回你的俯视。”
“在你看来，我的生活很容易是吧？”
“你缺过钱吗？你十八岁时就拥有的豪车和房子，多少人几辈子也买不起。”
“所以你一直都这么看我？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森川远沉默着不回答。年佑华以为这是默认。
街上穿梭着摩托车和不时经过的路人，纷纷好奇地看向她们，虽然听不懂中文，但很明显这两个人正吵地不可开交。
寒风绕过楼宇，穿过街道，吹疼了两人的脸颊。
森川远觉得疲惫极了，虽然那一刻因为年佑华她没沉沦下去，但今晚的残局尚不知该怎么收场。她转身想要离开，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身旁商店的看板上闪烁着蓝色的光，映在年佑华的脸上，她眼里的光也渐渐地冷下去。对着前面那抹瘦弱的背影喊道，
“你不如来取悦我。不是想要钱要资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