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广慢慢显现出效果，日均下载量从个数到百位数，有一段时间甚至达到了上千。但一般App推广遇到的困难也很快出现了。过了宣发红利期后，虽然下载总量还不错，但新增用户明显下降，用户注册率和活跃度也上不去。其中主要的问题在于，大部分宠物主都有自己熟悉的宠物服务点，要改变他们的习惯路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Gogou构建的服务点信息网络对他们吸引力并不大；而宠物主的活跃度往往又决定了那些服务售卖者的活跃度。那些代遛代喂服务制造了一些增长点和留存度，但僧多粥少，时间久了，增长自然就停滞了。而这些又形成恶性循环，登陆和浏览人数有限，用户的创作热情也会受到打击，而缺乏大量有意思的分享，那些单纯只是为了看萌宠的人也会失去兴趣。

樊凡不得不承认，App的推广比一般的广告推广难多了。

樊凡创作的“非凡”故事倒是保持了一些热度，也算为Gogou制造了一些下载和留存锚点。不管怎样，虽然比较艰难但Gogou还是度过了半年的生存期，并保持了6%的活跃率，陆陆续续也接到了一些小厂商的推广合作定单。这个市场表现不算太差，但跟樊凡期待的还是有些差距。

樊凡在营销上已经尽力节流了，但大半年的推广活动还是让樊凡几百万资金慢慢见底。平台推广费用，人事费用、差旅费用，还有App的修改升级费用……几千上万的单笔开支看起来不大，但经不起累月消耗。相比这样的消耗，那些广告收入就像是涓滴入海，不值一提。如果资金雄厚，再坚持熬个一年半载，大概也可以看到希望；如果只是依靠樊凡的现有资金，除非找到一个爆发点或者合伙投资人，否则很快就会弹尽粮绝宣告破产。

已经走到这一步，证明Gogou是有发展潜力和价值的，樊凡怎么也不能放弃。投资樊凡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希望能够有决定投资条件的实力，所以在资金耗尽前，必须能够制造出一个流量爆点，吸引有实力的厂商投广变现。

一个宠物App，到底能让大家获得什么呢？在日常服务需要以外，一定有未宣之于口的深层需求。樊凡为“永发”制作广告时曾做过很多调研，深知养宠物的核心需求是情感依赖。Gogou现在能够提供的情感价值主要是通过萌宠图片和视频来实现的，这确实也是Gogou活跃度最高的分区了。但Gogou的活跃用户总数甚至不及一些强势平台上的热门视频的播放量，根本不能吸引那些自带流量的高质宠物内容创作者独家入驻，所以这个方面恐怕很难获得突破，必须要制造新的情感爆点。

樊凡回忆起大学时办的“露营协会”。那个协会吸引了不少人，也让樊凡成为校园的风云人物之一。有意思的是，参加这个协会的人很多其实对露营并无热情，因为中国的露营发展并不成熟，露营条件有限，所以过程不太舒适。所以除非是真的喜欢野外求生，否则大部分人在经历过一次露营之后就会幻想破灭。

很多人克服疲倦和不适坚持参加的一个重要原因其实是为了社交。从露营装备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家庭条件，而群居活动又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生活能力和个性品德，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识人机会；野外互动也给大家提供了接触交流的空间。实际上露营协会里确实出了好几对成功的情侣，他们关系确定以后很快就不再参加露营活动了。

成功模式是可以借鉴的。召集宠物主举行线下交流活动，应该会有不错的反应；宠物信息分享也可以成为线上社交途径。而这一切还得先要吸引足够多的宠物主才具有现实可行性。现在Gogou已经有了一些用户和内容积累，这时也许可以在什么相亲或情感类节目中植入强调其社交价值的“软广”。

樊凡兴致勃勃地跟江远谈起自己的想法，江远不欲打击樊凡的积极性，但还是准备防患于未然：“听上去应该不错，只要你别让我参加这种节目就行了。”

樊凡故意逗他：“你是不想当托，还是不想参加这个节目？你这个条件应该不难被选上。现在你正好单身，如果能遇到了更好的可不便宜你了。”

江远一点儿也没笑：“是呀，我们现在也没名分，谁都可以移情别恋。你就是这个想法，所以说话做事根本不顾忌我的感受。”

樊凡感到自己说错话了，但一下也摸不清楚江远为什么生气：“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敏感？”

“可能我不太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总是心安理得地去消费自己喜欢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消费你了？我用你的照片不是你同意的吗？你要是不高兴可以直接告诉我啊。广告、采访什么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也都没有逼你参加呀。”樊凡觉得有点委屈。

“我同意是因为我想帮你。可如果换作我，即使你跟别的男人笑一下就能让我发财，我也不会想让你去做这些事的，因为这会让我很不舒服。但是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樊凡也生气了：“你如果不高兴，我肯定也会在乎啊。问你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说在乎我，那你知道我现在压力有多大吗？Gogou要是还没有盈利前景，我很快就会破产了。你看我跟你说过这些吗？”

樊凡连珠炮地说完这一段，情绪犹自激动。这是他们复合以来少见的争吵，话说出口，彼此都有些错愕。

回过神来，江远先道了歉：“对不起。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但我帮不上什么忙。我们每天就见一个小时，一周本来也见不上几面。这段时间你很忙，我们好久都不见了。你每天跑来跑去，我也知道你辛苦，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跟什么人见面，跟别人又会说什么……现在我就靠跟你见面透口气……是我太自私了。”

樊凡听出江远深深的疲倦，不由动容：“是我不对，你现在比我困难，我应该再多为你考虑一点的。你放心，等我这次赚到钱，我们就结婚。先斩后奏，你妈到时候想反对也不成了。我们再买个大别墅，你妈住一楼，我们住二楼，再请个人专门照顾她，这样就不用老为她担心了。”

江远揉揉樊凡的头，闷声闷气地说：“你还真能想。钱还亏着呢就想着怎么花了……你现在真的这么困难了？我还以为进展得很顺利。”

“也不能说不顺利吧，我那点钱能维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App推广是很花钱的。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每天都不知道要出来多少个新App，有很多你听都没听过就没有了。我这个好歹还活着，”樊凡说着又难免沮丧起来，“当然，能活多久还得要看运气了。”

“你如果真需要我去凑数，也是可以的……”江远似乎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我不会去骗别人感情。”

樊凡拍拍江远的背，以轻快的声音说道：“不用啦~就你这性格，哪能指望你撒谎？而且，要是你真看上别人怎么办？到时候你是占便宜了，我可吃大亏了，这个险我可不能冒。不要担心，相信我，山人自有妙计。”

“好。”樊凡听江远在她耳后短促地应了一声，不辨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