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回公司以后,马上召集人员开了几个会,尔后Gogou推出了两项新计划。
一个是“抚慰者联盟”。樊凡与各地的孤儿院、老人院等福利机构联合,设立“宠物志愿日”,鼓励宠物主加入“抚慰者联盟”,组织“宠物入院”活动,号召宠物主们带宠物与福利院的老人儿童互动。参与次数达到一定标准的宠物将会获得Gogou与福利院联名颁发的“抚慰英雄”勋章,进入Gogou宠物榜榜首推荐。
樊凡联系了Gogou几个精选出来的宠物博主,通过陆予风接洽,在她呆过的那个福利院进行试点,取得了不错的效果。那些受过训练的明星宠物非常亲人,能够主动与人互动,福利院的大部分孩子都很开心。宠物博主借此增加了曝光度和粉丝量,自然也很满意。在他们的带动之下,不少素人宠物主也加入了进来,让这项活动一时之间开展得如火如荼,帮Gogou挽回了不少声誉。
但“热情期”过去,问题就显露出来了。大家对于可以顺手而为的善行是很踊跃的,但如果要抽时间专门带着自家宠物去行善,那就需要权衡损益了。大部分福利院环境,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疾病、丑陋、不洁;而且福利院很多孩子都不懂得跟宠物相处的正确方式,有时下手没有轻重,惊吓到宠物,这让宠物主和福利院都很担心。不少宠物博主参与活动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流量,过了一段时间,找到能获得更多关注的途径后就不再去福利院了;即便是一些不吝付出的宠物主,在福利院走过一两遭,为着自己宠物的健康着想,热情也难以为继。
另一项“VIP优质服务计划”实施的难度更大。
计划中,Gogou要为所有注册宠物服务人员进行有针对性的实时心理评估,同时提供付费的宠物短期看护培训课和结业考试,然后综合各项评估结果进行服务推荐。购买了VIP服务的会员宠物则可以享受标准化服务流程。
“VIP优质服务计划”涉及的沟通和专业评估工作繁杂,过程很不顺利。樊凡常常需要自己去跟官员和福利机构交涉,很多时候,不得不借助“永发”的影响力才能达到目的;除此之外,樊凡还要跟进心理评估设计和反馈,以及培训课程的内容和讲师安排。
加班和出差已是樊凡的家常便饭,不过她倒不以为苦,因为她还能够采取行动;对于江远的处境,她则又陷入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
江远带着付母回国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付小宇。
江远与付小宇已经提前解除了婚姻合同。付小宇公开怀孕消息以后,也同时向付师母坦白了自己的取向。付师母波澜不惊地接受了女儿的出柜,惟觉抱憾的是付小宇没有在付主编生前坦白。
“你爸爸只是有点老古板,不是不通人情。他那么爱你,你要是早跟我们说,我们一家人也可以少几年隔阂,你爸也能走得明明白白的。”
付师母平静中带着悲怆,鲜少情动于色的付小宇红了眼眶。
付小宇跟江远回国办理了离婚。樊凡没有见到她。听说她的肚子已经显形,离婚时工作人员再三向她确认意愿,强调孕期有婚姻保护政策,付小宇只简单地回道,孩子与江远无关。
办完离婚后,付小宇很快返回英国,与爱人结婚,据说婚礼非常盛大。
江母的事情却全不如樊凡计划的那么简单。
江母在强制治疗期间,虽然仍然不是一个易于相处的人,但情绪还是渐渐稳定了,言行不再那么极端和激烈,所以没过多久医生就建议居家治疗。那时江远还没回英国,付小宇又无心与江母周旋,她解决问题的方法是把一些能言善道的传教士引荐给了江母。
这步棋走得很妙,对于江母这样一个无所寄托,四处寻找攀附之木的人来说,被说动是很自然的事情。她很快成为教会积极分子,每天都在外面参与教会的活动,让付家母女清静了不少。跟江远回国的时候,江母已经成为了虔诚的信徒。
这信仰最初对江母的精神产生了一些积极影响,让她无需药物也能保持心理稳定。她每日念经祈祷,在不可知的神的世界里获得了一些宁静。当她想要寻找神迹时,她发现生活中处处都有“神”的恩典。她付小宇又畏惧又厌恶,江远和付小宇离婚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而今更是证明了“神意”的存在。
她不再满足于自己修行,而急于寻找组织,可惜琅市没有合法教所。病急乱投医,她找到了地下教会,然后,日趋狂热。
对于江母信教,江远和樊凡开始都没有当成一回事,甚至还有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江远不信宗教,他认为“宗教通过欺骗的方式麻醉人,剥夺人的自由意志”,因此非常抵触,虽然他自己的自由意志也一直为道德所束缚。
情感上,江远与江母并不亲近,甚至深感羞耻和痛苦。江母信教之后,对他的依赖大大减少,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江母在英国期间花费甚巨,江远回来后以此为借口接了很多工作,主动申请出差、加班,找各种理由躲避江母。江母于是把更多时间用在教会,并且越来越沉迷其中,不断捐献财物。
江远无力给予的,江母也未能从他处获得的爱,终于得到了满足。这多少减轻了江远的负罪感,让他心理上得到了很多解脱。
“宗教的存在还是很有意义的,”江远对樊凡说,略带了些自嘲,“起码可以让我妈这样的人找到自己的位置——毕竟有的事情亲人也做不到。”
樊凡与其说不信宗教,不如说不关心宗教。她相信“人定胜天”,世俗生活也己足够她忙碌,没有什么闲情去想那么多形而上的问题。如果宗教能够解决世俗问题,她也觉得无不可有。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切会逐渐偏离本心。
江母起先是四处宣讲想要“传播福音”,结果邻居不胜其扰举报了她。江母于是把火力集中在江远身上。江远可以接受母亲信教,但完全受不了她向自己传教。
事情日益失控,江远忍无可忍,与江母之间日积月累的矛盾终于爆发。
因为信教,江母现在已经不闹自杀了,她找到了对付江远的新办法——离家出走。江远怕她出事,每次她一闹就妥协。有一次闹得实在急了,江远没理她让她走了,结果她一夜未归。
江远问遍亲友,都不知她的行踪,才感觉事情严重。打给江深,他倒是不急,说她又不是小孩,敢出走就一定是有去处,再怎样,教会总肯收留她。
这提醒了江远,辗转打听到地下教会的一个基地,果然找到了江母。
后来江母离家次数越来越多,还经常带一个“教友”上门,被江远撞见几次之后也不再避讳,说是“男朋友”。
这个男人六十来岁,丧偶多年,据说是教会骨干成员。江远看他面目油腻,言谈浮夸,对他极为反感,每次见到他都很冷淡。江母索性不回家,长期寄住在教会。
樊凡觉得这是好事,江母找到人生“第二春”,江远也少了很多麻烦,即便要为此多付出一些金钱上的代价,也是很划算的。
江远可不这样想。他对那个地下教会本就不信任,那个男人又显得那样不可靠,有很大可能是骗财骗色。江母如果再次受骗,不知道精神上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江远上门找过江母两次,都遭到了各种阻止,江母还责骂过他。
江远忧心忡忡,樊凡也无计可施。她的工作正处在一个关键的时期,忙得没时间插手。即便有时间,能想到的无非也就是报警,可是无论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地下教会,目前都没有任何明显的违法行为,而江母做为成年人,是有完全的行为自主权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