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藏在城西的竹林深处，屋顶覆着厚厚的茅草，檐角挂着一串风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祝丁将这里当作避风港，每日清晨都会背着竹篓来采药。麦之则借口“研读医书”，悄悄跟来。

药庐里堆满了晒干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苦艾、当归和甘草的香气。祝丁蹲在炉边煎药，火光映得她脸颊微红。麦之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卷《本草纲目》，目光却总忍不住瞥向她。

“你又在偷看我。”她头也不抬，嘴角却微微翘起。

麦之轻咳一声，故作正经：“我在研究药性。”

“哦？”她站起身，将一勺药汁滴在他手背上，“那你说说，这是什么药？”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苦的。”

祝丁噗嗤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这是黄连，清热解毒的。”

麦之看着她笑，忽然觉得手背上的药汁也没那么苦了。

祝丁的医术是偷学的。她父亲是城中有名的富商，却从不许她碰医书，认为女子行医有辱门风。可她偏偏喜欢，常常躲在药庐里研读医书，甚至偷偷给人看病。

某日，麦之发现她手臂上有一道新伤，像是被鞭子抽的。他皱眉问：“怎么回事？”

她低头整理衣袖，轻描淡写道：“父亲发现了我的医书，气得用马鞭抽我。”

麦之的心猛地揪紧。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抚过那道伤痕：“疼吗？”

她摇摇头，却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习惯了。”

麦之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卷医书：“这是我抄的《千金方》，送给你。”

祝丁接过书，指尖微微颤抖。她抬头看他，眼中闪着泪光：“谢谢你。”

麦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以后我陪你一起学。”

药庐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麦之每日都会来，陪她采药、煎药、研读医书。他们会在竹林里漫步，听风穿过竹叶的沙沙声；会在溪边煮茶，看鱼儿在水中游弋。

——

但这段光景好的就像是从什么神仙地方偷来的一样，来的肆意又短暂。

某日，药庐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祝丁的父亲带着一群家丁闯了进来，脸色铁青。

“死丫头，果然在这里！”他一把抓住祝丁的手腕，将她拽到身边。

麦之挡在她面前，冷声道：“放开她。”

祝丁的父亲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家的闲事？”

祝丁挣扎着喊道：“父亲，我不嫁！我不要嫁给那个节度使！”

她父亲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由不得你！”

麦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被祝丁拉住。她摇头，眼中满是哀求：“别冲动。”

麦之看着她被拖走的背影，心如刀绞。

当夜，麦之站在药庐外，望着远处的灯火。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线。

“祝丁，等我。”他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风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像是命运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