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吻

“我既把嘴唇贴住你满溢酒杯;

我既把苍白额头靠在你手上;

我既有时呼吸到柔和的氛围,

那是你心灵藏在暗中的芬芳;

我既能听到你对我柔声相告,

话语里展现了你那神秘的心;

我既见你啜泣,我既见你微笑,

嘴唇对着嘴唇,眼睛对着眼睛;

我既看到我欣喜的头上闪耀

你那颗星,唉,深藏不露的光华;

我既看到落入我生命的波涛

是一瓣脱离你生命的玫瑰花;

我现在可以对似水年华开口:

‘流逝吧!永远流逝!我不再衰老!

把那些全都枯萎的花儿带走;

我心中有朵花,谁也不能摘掉!

我斟满这只供我畅饮的酒杯,

你的翅膀触到,不会溅出琼浆。

我心灵之火胜过你心中残灰!

我心里的爱情胜过你的遗忘!’”

——维克多-雨果《我既把嘴唇。。。。。。》

歌剧结束后,夜已经深了,卡特琳娜在酒红色露背礼服裙外面披上了一件白色貂皮披肩。

看完了这部时长5个小时的歌剧,卡特琳娜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舒展放松一下,她笑着对海因里希说,“我想散步回去,现在还不到11点,不会违反‘宵禁’的。”

“好的,我陪你。”海因里希说道。

一路上,卡特琳娜依旧挽着海因里希的胳膊,和他静静地并排走在一起。此时,卡特琳娜仍旧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这是一部非常伟大的歌剧!瓦格纳将兄妹、恋人、夫妻、父女间细腻微妙的情感内核融入到宏大的北欧神话里,她想起了情投意合、真心相爱的齐格蒙德和齐格琳德,想起了高贵勇敢、美丽善良的布仑希尔德,还想起了看似冷酷无情、实则痛苦不忍的父王沃坦。。。。。。最终,怀有身孕的齐格琳德带着希望逃出了瓦尔哈拉神殿,而女武神布仑希尔德得到了父王沃坦的宽恕和保佑,爱还是打败了所有的恨,爱战胜了世间一切!

“第二幕最后,让你害怕了吗?”海因里希关心地问道。当洪丁将剑刺入齐格蒙德胸膛的时候,卡特琳娜轻声尖叫起来并紧紧握住了海因里希的手,这让海因里希心里一阵惊喜,他很乐意在这样的时刻陪伴在卡特琳娜的旁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并给她无声的安慰。

“不,不。”卡特琳娜摇头说道。“只是那一幕——沃坦打断诺顿宝剑的时候,让我突然想起了赫克托耳(荷马史诗《伊里亚特》里的特洛伊王子,决斗时因众神偏袒阿喀琉斯,最后死在了阿喀琉斯手里)。

“赫克托耳和齐格蒙德一样,他们正直勇敢、骁勇善战,可是由于神灵的裁决不公,他们最后都被仇敌杀死。他们在明知自己宿命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勇敢面对,他们深以避战为耻。他们是真正的勇士,或许他们的勇敢显得徒劳无益,但是这种徒劳无益的斗争、不惧牺牲的勇敢更崇高。。。。。。”卡特琳娜感慨地说。

“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在北欧神话里,凡是战死的英雄,皆可由女武神带入瓦尔哈拉神殿,在诸神的宴席上享受美味的佳肴和香浓的羊奶蜜酒。瓦尔哈拉——是每个牺牲战士梦想的天堂。”海因里希平静地说。

“可是,齐格蒙德宁愿永远陪伴自己的爱人,也不愿意去瓦尔哈拉。世界上,有一种更伟大的力量,超越了仇恨、死亡、战争和杀戮,那就是爱。”卡特琳娜感慨地说道。

“到了最后,死亡还是把相爱的两个人分开了。”海因里希说道。

“不。齐格蒙德称自己是“痛苦之人”,他的生命里始终充满了孤独和痛苦,而齐格琳德的出现让他突然感受到了幸福的温情。

他爱她,因为她美丽温柔,善解人意;

他爱她,哪怕会贫困潦倒,浪迹天涯。

他宁愿和齐格琳德一起去地狱,也不愿意单独去瓦尔哈拉享受永恒的快乐。他对齐格琳德的爱甚至感动了女武神布仑希尔德,让布仑希尔德宁可忤逆父王的意愿,也要帮助他们!”

卡特琳娜继续说道,“而对齐格琳德来说,和洪丁的婚姻就像是身处绝望的深渊,齐格蒙德的出现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爱他,因为他正直善良,勇敢坚强;

她爱他,哪怕他孤身一人,仇敌环绕。

他们有了孩子(齐格菲),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这个孩子会超越他的父亲,成为最伟大的英雄。即使死亡把两个相爱的人分开了,即使这份爱只有一天时间,对丈夫的思念和对孩子的爱也会支撑她挺过孤独和黑暗。”

海因里希此刻停住了脚步,轻轻搂住了她的腰。“卡特琳娜!”她转过头,发现海因里希目光比以前更热烈。“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样?”

“我?” 卡特琳娜直视着海因里希,“我没有想过。”

“卡特琳娜,如果换作是你,你的爱人在战场上牺牲了?你会怎样?”海因里希继续追问道,他凝视着卡特琳娜,目光变得热烈而真挚。

卡特琳娜望着海因里希,她并没有逃避海因里希的目光,她顿了一顿说道,“海因里希,你还记得雅尔约斯将军么?”

“嗯,当然。”海因里希当然记得,上次在丰特奈-欧罗斯的那个宁静的夜晚,卡特琳娜缓缓讲述着雅尔约斯将军的故事。雅尔约斯将军曾经说过,“一个男人真正的价值,正决定于他是否随时准备为自己的信仰牺牲”,他对波旁王朝的忠诚令人钦佩、可昭日月!而且看得出来,卡特琳娜对贵族的责任和军人的事业有充分的理解,她因为自己有这样一位名垂青史的祖先而深感自豪。

卡特琳娜继续说道,“1792年巴黎民众攻打杜伊勒里宫以后,国王路易十六一家都被囚禁起来。雅尔约斯将军为了营救国王,先把妻子和孩子都送去了英国。当他们在勒阿弗尔港口告别时,雅尔约斯将军告诉自己的妻子,他是国王的近卫军将领,他被授予了当时唯一的圣路易十字勋章,这份荣誉激励着他,他发誓将为保卫国王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是,他必须把妻子和孩子送到英国,确保他们安全无虞,这样他才没有牵挂和顾虑。而他自己,则选择留在法国,随时准备为自己的信仰而牺牲。他希望妻子能理解他的选择,一旦发生了意外,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并且把孩子们抚养长大,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正直、勇敢、忠诚、善良的人,他的行为无愧于这个高贵的姓氏和圣路易十字勋章的荣誉。”

“所以?”海因里希追问道。

“所以,如果换作是我,如果我的爱人为了自己坚持的信仰牺牲了,我会为他骄傲,我会永远爱他,至死不渝!” 卡特琳娜的语气温和而坚定。

“卡特琳娜!”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能感觉到他身上发出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清新迷人。她慢慢地闭上眼,感觉到两人的嘴唇轻轻触碰在一起,他的吻温暖、体贴、轻柔、无比优雅。

此刻,她想起了爱洛伊斯的话,“倘若人世间真有所谓的幸福,我相信那必是两个完全自由相爱的人的结合,他们情投意合,彼此欣赏。他们心中充盈,再容不下对其他人的爱情;他们得享永恒的安宁,因为他们心满意足。。。。。。”

“海因里希!” 卡特琳娜想把海因里希推开,可海因里希已经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了!

“我知道,你会理解我,你能理解我。。。。。。”海因里希语气温和地说道。

卡特琳娜用手轻轻拂过海因里希的脸颊,拂过他的耳朵。海因里希明显受到了鼓舞,他紧紧搂住了卡特琳娜。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两人的嘴唇再次触碰在一起,亲吻变得越来越热烈。两人的舌尖开始相互试探、挑逗,最后疯狂缠绵在一起,仿佛深深探入对方的灵魂深处。卡特琳娜只觉得甜蜜和战栗交织在一起,她感觉一阵眩晕、一阵窒息,她快晕倒在海因里希怀里了。。。。。。

1970年1月21日,荷兰Yesslsteyn。中年妇人脸上带着微笑,对女儿说道。“看完歌剧以后,我们接吻了,我一直记得爱洛伊斯说过的话,‘真正的柔情让我们将所爱的人从其所有外在的东西中分离出来,把他的地位、财富或职业放在一边,只把他当做他自己。。。。。。’我在心里悄悄问自己,‘难道,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德国人?’我喜欢被他搂在怀里的感觉,喜欢亲吻时那种陶醉眩晕的甜蜜。我想,我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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