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之中，随着轰的一声发动机功率变大的声音，程沐汐清楚地感受到了飞机的爬升。又持续了好几分钟的强烈颠簸，周遭的旅客吓得哭出来的都有。

“我再也不要坐飞机了！”身后的旅客发着牢骚。

“靠，这航司也太烂了吧！飞行员水平都这么差吗！”另一边的旅客也在骂骂咧咧。

“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的通知您，由于b市机场天气原因，我们的飞机等待后依然无法降落，将于半小时后备降到t市机场，天气产生的颠簸较为强烈，请您系好安全带，等候进一步的通知。”

旁边的旅客一听还要忍受半小时，本就发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广播播完，程沐汐叹了口气，还要从b市转机呢，这一备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s市了。

飞机在t市落地，由于是国际航班，飞机上的旅客目前还都不能下飞机。两三百号憋了十几个小时的旅客啊，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发泄怒气，讨说法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冒出来，这十几个空乘和两个安全员怎么搞得定。

“机长，您要不给我们做个机长广播吧，旅客有点安抚不住了。”乘务长看着满飞机的骚动，敲开了驾驶舱的门。

里面的氛围很诡异，大机长的脸阴沉沉的，没有对乘务长的话语进行回复。二机长坐在后面悻悻的样子也没有接茬，组里唯一的女飞低头在仪表处不停地输入着。最后乘务长看向了小周，小周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赶紧出去。

不敢有过多的打扰，乘务长关上了门，硬着头皮继续去安抚旅客。

“石□□，计划我打完了，您检查一下。”莫坚重新对驾驶舱进行了准备，输入了t市回b市的航路。

“嗯。”落地后这老□□的电话就没停过，公司系统监控到了飞机遭遇风切变复飞，各种询问。派遣系统也打来电话告知b市天气情况预计还要持续一小时，也没具体起飞时间。航班一不正常，头都是大的。

“石哥，要不我来做个机长广播？”张歌明白自己做错了事情，出声想缓和一下驾驶舱气氛。

“你还是想想……”老□□回头看了看张歌，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说得没错，看着张歌脸上出现了窘迫与懊悔的神情，他硬是把后面的狠话收了进去。

“我有点饿了，小莫，小周，先出去帮我找点吃的吧。”还是不要在副驾驶面前让机长没面子。

莫坚拿着手机，出了驾驶舱门。落地一顿忙活，手机都顾不得开。得，这陆一航估摸着得等她们吃晚饭了。

打开微信，莫坚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程沐汐居然发来了消息！还是三条？

难道看到自己换头像了？莫坚在执行航班飞行模式的前一刻，把微信头像换成了陆渚清给她拍的夕阳下的剪影。不发朋友圈，我换头像总可以吧。点开对话框，没有关于头像的疑问，但发来的消息让莫坚不得不相信缘分。

“莫坚，你在上班吗？”

“能不能帮忙查下鲲鹏228的航班信息，我备降了，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回b市。”

“我有点急事，看到了麻烦回复，谢谢。”

熬了这十几个小时，程沐汐在座位上面容也很是憔悴。旁边旅客把呕吐物收拾了，可还是传来阵阵令人反胃的气味。查了些与航班有关的app，都看不到这个飞机的信息，在这封闭的飞机里程沐汐也有点心情焦躁了。

食指在手机的轮廓上磨了磨，程沐汐打开了手机给莫坚发了消息。只是不像往常那般回复的很快，自己补了一句过去也石沉大海，可能真的在上班吧。

怀着急切的心情再度点开页面，没有回复，却看见莫坚的头像换了。

点开，放大。蓬皮杜艺术中心，自己拍摄夕阳的同款机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背着光那分明的轮廓。她在巴黎吗？怎么来巴黎也不联系自己？这照片谁给她拍的？什么意思，不回消息有时间换头像？

程沐汐摇摇头，试图将这些疑问甩出脑袋。靠在狭小的座位上，眼睛一闭又是莫坚那张侧颜。自巴塞罗那一别也才一个月，但这一个月里，莫坚的身影出现在她梦里好几次。不论是音乐会那天带有希望的那个转身，还是最后日落黄昏落寞无助的消失在转角的那道背影。

此时广播里响起了一个男声，说自己是机长，出了表示歉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信息。声音比莫坚的差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莫坚的广播。

飘远的思绪被手机的震动带回来，“座位号多少？”

来不及等程沐汐的回复，莫坚摘了肩章往客舱走去，头等舱看了一遍，没看到程沐汐的身影，接着继续往后面走。

“62A。”程沐汐回复座位号。

不想再继续打字交流了，莫坚拨通语音电话。

“喂。”程沐汐轻柔的音色，依旧如羽毛般拂过莫坚的心。

“你来飞机中间的厨房。”62排，在比较后面了，莫坚不想耽搁，而且怕后面旅客太多，穿着制服去找旅客也不合适。

“啊？厨房？”这飞机上哪有厨房。

“就卫生间这边。”一般莫坚他们把前部中部烤餐的地方都叫厨房。

程沐汐站起身，小腿坐久了都有些肿胀，勾了勾脚尖，往中部卫生间走去。

嘈杂的客舱，狭窄的走道上。有些焦急的旅客站起来左右张望，试图找乘务员要个说法。攒动的人头中，程沐汐好像看到了一缕光亮。

“借过，借过。”莫坚捏着手机，拨开人群向后走去，在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瞬，莫坚扬了扬手臂，灿然一笑，眼底荡起点点星光。

“你……”莫坚走近后，却是程沐汐先开了口。想说些什么，居然一时语塞。焦急的情绪被抛诸脑后，连换头像不理她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可能被刚才那个笑容迷了心窍吧。

莫坚的眉眼继续弯着，憋了一个月的硬气，在得知能相见的一瞬顿时烟消云散。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恨不得把整个程沐汐都装进自己的眼眸。

被莫坚柔情似水的眼神包裹着，粉红渐渐漫上程沐汐的脸颊。

“你怎么在这里？”

莫坚本来就弯着的嘴角弧度更大了，“你说呢？”

自己被这个问题蠢到了，莫坚当然是上班啊！想到这程沐汐拍拍额头，“哎呀，这飞机坐的，脑子都糊涂了。”对上莫坚笑着的眉眼，程沐汐也笑了。

俩人就在飞机中部，那狭小空间里稍微透得过来的空气中，将彼此的笑意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