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2010年6月4日周五，距离高考还有三天。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不过我们没打算在教室里度过高中最后的时光。
我瞟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我们这时，我才碰了碰前桌方璇的肩膀，她身体向后靠，我凑近她耳边小声道：“钥匙你拿到了没有？”
“拿到了。”方璇反手把钥匙递给了我，“你们两个先过去，我和欣雨给你两打掩护。”
“好。”
我接过钥匙，和祝闻兮对视一眼后默契起身，从后面离开了教室，走到楼梯口，我才如释重负地呼吸。
“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是有点小紧张。”我拎起钥匙扣，在空中晃动，“小祝同志，等下广播室的大门就交给你守了。”
“定不辱使命。”
“真哒？”我一边走着，一边朝祝闻兮身边靠，用肩膀碰了碰她肩膀，“你怕不怕？”
钥匙的声音宛如铃铛般在楼道里响起，一同出现的，还有祝闻兮的轻笑。
“怕什么？”
“回去你父母骂你啊？”
“嗯——”祝闻兮延长着话音，好一会才道：“不怕。”
我眉毛上挑，“哟，小祝同志什么时候变这么硬气了？”
“少年心气是不可再生之物，而且……不是还有你们和我一起吗？”祝闻兮眉眼带笑看向我，“法不责众。”
“可我们才四个诶。”
“那你会保护我吗？”
“当然！”我刚想撸袖子，却发现自己穿的是夏装，没袖子，我只能尴尬摸摸手臂，“不是，你妈妈总归不能真打你吧。”
祝闻兮学着我刚刚的语气回答，“不知道诶。”
“……都怪那些领导，明明前几年那些学姐都有喊楼活动，偏偏到了我们这一届就喊停，这不公平！”我愤懑不满地对着空中打拳。
亏我还期待了很久，从高一到现在，结果领导大刀一挥，停掉了临中学子一贯有的活动。
我都当了三年的好好学生，高中的最后这一小时，校领导还能把我开除不成？
反正我拉上了方璇垫背，就算是看在祝闻兮和赵欣雨的面子上，老师也得将我从轻发落。
69
我推开广播室的门，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祝闻兮。
“那我进去了？”
“恩。”祝闻兮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嗯。”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广播室，反手合上大门。
门一合上，我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虽然临门一脚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任性，但一想到身后还有祝闻兮她们为我撑腰，我觉得自己任性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青春嘛，就是要疯狂！
徐女士在家常常和我说，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如果我现在不任性一把，将来无数个日夜里，我一定会后悔今天的自己为什么没胡来，这次做了，我大不了就被校领导骂一顿，换一场青春的落幕，我觉得这个交易不亏。
当然，这当中要是没有方璇的帮忙，别说接触广播室的设备，就是连广播室的钥匙我都拿不到。
我静下心来回忆起学妹教我的步骤，一点点推动着控制板上的滑动开关，确保无误后，我拿出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稿子铺在面前。
我看着面前麦克风，恍惚间，我又想起自己刚来临中的那天，出门前我穿着校服在镜子面前照了好一会儿才来学校。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以前稀罕到不行的校服也在经历被我嫌弃后，如今，我竟然还有些舍不得脱下身上这套洗得有些褪色的校服。
三年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一眨眼，我们要毕业了。
明明我觉得自己和祝闻兮认识，好像还在昨天……
我看向广播室的窗外，有只鸟正停在窗口，它似是察觉到我投去的目光，对我眨两下眼后，它展开翅膀飞离了窗台，在空中滑翔，俯冲，铆足劲，朝更远的天际飞去。
回过神，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适时按下麦克风前的按钮，“咔擦”一声，指示灯上闪烁着红色，与此同时，广播室门外也亮起红灯，显示正在广播。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三四班的余悦，今天是6月4号，距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很荣幸进入临中，成为临中的一份子，热烈的青春终将以灿烂为名，就让我们以学识为笔墨，为这段青春交出一张无悔的考卷，以卷为翅膀，从这里，各自——扬帆启航！
现在，请高一高二高三高复的同学们有序地到回形走廊处，为即将面对高考的同学们加油打气，请大家一定要确保安全，不要依靠栏杆，以免发生意外，下面开始第一首歌……”
70
比青春落幕来得还快的，是教导主任想骂我们又骂不得，只能憋着气，涨红着脸，踱步在我们面前无声着动着嘴巴，直到姗姗来迟的班主任过来领我们，他那张无可泄气的嘴巴才有了发作的由头。
“李老师，你看看你们班的学生。”
“主任您说得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们。”李老师挪着步，挡在我们四人面前。
她其实并不高，我们都比她高，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挡在我们身前的班主任，我却觉得她高大无比。
“我是看在……”教导主任在我们四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最后悻悻道：“看在祝老师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们，再有下次……”
李老师连忙打断教导主任的话，“主任，没有下次了，她们都要毕业了。”
李老师的一番话听得教导主任吹鼻子瞪眼，他噎了好一会才松口，“……赶紧把人领回去吧，好好准备考试，考不好，成绩出来那天我再骂骂你们。”
“不会的！”
我们五人异口同声道。
李老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底满是欣慰，她再转过头，说：“主任，她们是我带过最优秀的一届学生，我对她们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71
进考场前我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场景。
我甚至为考场上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都做了备案，可真到了上场的那一刻，刹那间，我脑海没有杂念，有的只是眼前。
进场，安检，等待，发卷，答题，交卷……就像高三这年来无数次演练过的一样。
2010年6月8日17:00。
交卷的铃声准时响起，我放下笔，看向窗外。
广播里考试结束的声音接踵而至。
“现在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立即停止答题，将答题卡、试卷、草稿纸按顺序整理好，放在桌面上，待监考员收卷并清点无误后……”
我的青春最后一幕也即将落下。
等到监考员收好试卷，说可以离场时，我拿起自己的笔袋，将椅子推进桌下，缓缓走出门口。
门外，站着的是祝闻兮。
“方璇已经在校门口等着我们了。”
“学霸就是游刃有余。”我暗暗松了口气，凑近祝闻兮，“祝闻兮，我觉得自己可能有戏，你快掐一下我，我怕是错觉。”
祝闻兮轻笑一声，没掐我，“不会的，别想太多。”
“可我就是想……”我说话声渐渐小下去。
“什么？”
“没什么！”我拉起祝闻兮的手，快步穿过人群，“今天晚上还有聚会，咱们早早去占个好位置。”
72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考完试，大家都像是换了个人格似的，变得格外亢奋，我学着她们的模样，小口小口喝着啤酒。
很奇怪的味道，和碳酸饮料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是皱着眉喝下去的，看着她们一个个能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的豪迈，我心存疑虑。
这……真的有那么好喝？
我又试着喝了两口，吐了吐舌头，把啤酒放到一旁，作罢。
还是果汁好喝。
我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听着她们唱歌，但更多时候，歌都是大家一起合唱，麦反而成为了装饰。
“祝闻兮，你怎么不唱啊？”
“我听你们唱就好。”
“最后一次了诶……”我开头喝的几口啤酒像是上了劲，一直在拉着我眼皮，我本来是靠在沙发上，但没了力支撑，我软下的身子靠在了祝闻兮的肩膀上，“祝闻兮，万一……”
“不会的，你要相信你自己。”祝闻兮挺直身子，稳稳接住我的脑袋，“就像你以前相信我一样。”
73
我以为考完试自己蒙头一睡，就能到出分填志愿的那天，结果……等待出分的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煎熬。
这一年养成的生物钟让我每天五点半准时睁眼，侧身看向窗外，正好能赶上盛夏的日出，高三一整年我与它朝夕相伴，却从没好好看过它。
慢下来的生活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一年来，学习充斥在我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会没了学习，反而怪不适应的。
有天我实在受不了，爬进床底找出之前被我扔到下面的纸团子，那是我以前做题烦了，写到一半就不想写的卷子，没想到在考完试之后，我居然还有机会把它们翻出来重新写了。
应试教育的恐怖之处……
好在，房间里的纸团子也够多，找着熬着，终于到了出分当天。
分数是中午十二点公布，但还没到十二点，班级群里的消息已经刷爆了。
我看了眼群里的消息，转头打开了和方璇的聊天界面。
【恭喜啊，得偿所愿，理科省状元。】
我想方璇这会应该没空回我的消息，再说了，我也要等着十二点出分，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想着结果就要出来时，我又有点不想面对。
出分一切皆成定数，我怕……
正想着，急促的两声“滴滴”打断我的思绪，桌面下角的小企鹅在闪烁。
【悦悦，快来我家！！！】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方璇的消息，手指搭在键盘上敲击着。
【咋啦？】
她如愿成为状元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叫我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紧接着，方璇下一句消息让我忽然一愣。
【你快点来，你同桌也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