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虞搬回爱晚小区的这件事在何明仪的担保下逐渐顺利起来，吴瑞粦亲自提着一篮进口水果登门拜访，感谢何明仪对女儿的关照。
“你不用对我那么客气。吴虞妈妈还在的时候，常常帮我照顾小林，这两个小孩现在有缘分在一所高中念书，以后有的是地方要互帮互助的。”
“是啊，他们都是好孩子。”吴瑞粦坐在楠木椅上，视线落在桌案上点着的那一根檀木线香，香雾袅袅。
何明仪梳妆齐整，端坐时手肘习惯性地放在楠木桌面，和许久不见的老邻居聊起家里平常，恭喜对方再添贵子。吴瑞粦笑着应和，说要请何明仪去别墅吃饭见见儿子，被何明仪果断婉拒。
“你不要光顾着在我家里做客，那么久没回过的屋子也去看看吧。”
吴瑞粦误会何明仪是驱客，随即起身说，“我该去找吴虞了。”
吴虞把家里窗户全部打开透气，七月的日光充盈满屋，照在墙面上没有撤下来的全家福，相框里的三个人都面带笑意，站在中间的女孩扎着两条马尾辫，抱着白色泰迪熊。
“你妈妈喜欢给你照相，自己却很少留影，这张还是她少数保存下来的。”吴瑞粦站在女儿身后，回见故人时语气平静，视线没有多余的流连，重新打量自己曾经的旧屋，房屋装潢以白色为主，现代简约不过时，找个人好好打扫就能直接搬进来住。
“吴虞，你搬回来住是想方便读书，我给你买个新的大书桌怎么样。”
“谢谢爸爸，但我很喜欢这张旧书桌不想换掉。”
吴瑞粦听到女儿的拒绝面色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他借着工作的理由离去前表示会找家政提前来打扫。“我先回工厂，你下午跟奶奶还有林渡荆去溪山湖住酒店的时候注意礼貌，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吴虞点点头，在楼道和吴瑞粦挥手再见，听着楼外轿车发动机启动离去的动静后有些释然地松气。她知道吴瑞粦有过卖房的念头，为她读书妥协已然是个好结果。
“小虞，你去帮我把林渡荆叫醒，他昨晚瞒着我半夜爬起来通宵打游戏，现在还在赖觉。”何明仪笑着摇头叹气。
吴虞打开卧室房门，屋子里窗帘紧闭不漏一丝阳光，昏暗得还像是夜晚。吴虞先是喊了两声林渡荆的名字，等不到回应直接上床去扒他的被子，结果她刚准备掀起被子，猝不及防地被对方偷袭压在床上，整个人都闷在被子里。
“你就不怕我没穿衣服，这么随便扯我被子。”林渡荆刚睡醒，声音还哑着，两只手隔着薄被箍着吴虞的手臂。
“你变态，你裸睡！”
“天气这么热，我凭什么不能裸睡。”
“你快去穿衣服！”吴虞用膝盖蹬他。
“吴虞，我掀被子了！”
林渡荆撤掉被子，浓烈的日光如倾泻在吴虞的脸上，她像只被围困的惊恐的小兽，没有攻击力也不懂得怎样自卫，双眼紧紧闭合，睫毛因为过度用力在发颤。林渡荆扬起的唇角逐渐落下弧度，他起身慢悠悠套上一件白T恤，刻意加重脚步声走出卧室。
吴虞呼吸紊乱，独自慌张的须臾后逐渐意识过来自己被捉弄，睁开眼睛对着白色天花板发愣，无语到没了脾气。
林渡荆早上直接冷水冲澡，走出浴室时身体腾着一股清冽的柠檬果皮味，眼睛没了困意变得澄澈明亮，身体姿态挺直起来站在餐桌旁仰头喝加温的牛奶，敷衍地听着何明仪的念叨。
何明仪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省级传统工笔画协会副理事长，每次出席商务活动都会有专车接送，出门前她要求林渡荆穿正装系领带，但是林渡荆平常休闲惯了，一点都不想换行头。
“我又不上台，最多就是帮你拿拿行李，用不着现眼穿正装。”林渡荆手心捏着后颈放松，敷衍拒绝。
“小虞，男人是不是穿正装更帅。”何明仪对着帮自己整理画作的吴虞，势必要把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嗯嗯，之前我爸穿西装人都洋气了。”吴虞完全是顺着何明仪的话附和。
“……”
市区到郊区的路程不算长，因为何明仪有窦性心律，司机特意减慢车速照顾老艺术家。吴虞坐在后排，好奇地从林渡荆手里拿走那本海盗传奇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林渡荆手里没东西就忍不住想要伸手扯掉无法适应的束缚感强烈的领带。
“林渡荆，什么时候我们也去看看海。”吴虞看海盗寻宝，反叛，侵略的冒险故事，蓦然对大海立刻生出一片向往。
“要是你能考上F大，毕业我就带你去海边玩一趟。”林渡荆最后心满意足地摘掉了领带，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后，自在地靠在车椅背上。他偏过头看吴虞还在专注的举着书看，车窗外的光影迅速掠过她的侧脸。
“要是你们都能考上F大，奶奶赞助你们的旅费。”何明仪听到小孩在后面聊天，热心搭腔。
“你得给自己定个目标，不然高中你凭什么信念努力下去。”林渡荆了解吴虞是个对自己特别没有信心的人。
“我没想那么多。”吴虞小声嘀咕，用书掩面，她以前想象过考上F大的音乐学院，此时让她单以文化成绩考上重点学府，不知道是不是个肖想。
吴虞在车上看书没有晕车，一下车反倒头晕目眩想要吐，顾不上欣赏生机盎然的溪山湖湿地生态，直接从酒店前台接过门房卡后直奔电梯上楼，把自己关在套房的厕所里好一会儿才出来。
林渡荆坐在摩洛哥地毯上，眺望落地窗外的高尔夫绿色草场和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溪山湖，回头对重新洗漱过的吴虞说，“他们在外面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白日酒会，专门请了几个有名头的意大利大厨做甜品，你可以跟着奶奶进去蹭点好吃的。”
“不去了。”吴虞刚吐完不太想吃东西。她发了会呆，猛然地转过身看打算看书解闷的林渡荆，问他怎么不去。
“都是些半熟不熟的长辈，去了还要被问候。”林渡荆看何明仪花枝招展的打扮完和老友结伴社交，完全不需要自己作伴解闷。
吴虞走到林渡荆旁边的位置坐下嚼话梅糖，隔着落地窗看22楼下那场宛如微缩模拟的宴会剧场。她渐渐犯困，脑袋点着点着就靠着抱枕睡了过去，林渡荆因为没人陪他说话解闷，也顺便躺下来补了个觉。
客房电话把两个人激灵惊醒。林渡荆去接电话，何明仪提醒他们下楼吃晚餐，为着吴虞喜欢吃的帝王蟹。
吴虞睡得两眼迷糊，直接用冷水洗脸把自己拍醒，手指滴下来的水沾到领口，她穿的是一条樱花粉的细针织衫，搭配白色百褶半裙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典型的商场淑女装，勉勉强强应对酒店的贵宾招待宴席。
酒店的自助餐厅外有巨幅的挂壁宣传海报，国韵丹青——暨祝溪山湖第一届国画公益博展顺利开幕。
林渡荆跟着何明仪参加过几次国画协会举办的聚会，待在长辈身边还要时刻关注着腼腆拘谨的吴虞，防止她走丢。
帝王蟹摆在自动旋转的桌台上，吴虞有点不好意思率先打破完整性，林渡荆直接拿起公夹夹住两只蟹脚放进盘子里。
吴虞坐在热衷社交的何明仪身边变相瞩目，好些叔叔伯伯都拿他们打趣。
“你什么时候又多得孙女？”
“一直都有啊。”何明仪把吴虞当亲孙女对待，半开玩笑承认。
“我想起来你以前有几幅娃娃图，画得就是她吧。”
何明仪专注花鸟工笔，很难得有人物画像，连林渡荆也只在幼年时被她画过一次。她更偏爱女孩的纤细柔美，为吴虞画过的一幅系列小图，并且在拍卖会创造过个人作品最高竞价记录而获得不少关注。众人看到画中真人，好奇观察之余夸奖她越长越漂亮。
何明仪转头对吴虞说，“那时候你六七岁，肯定记不得那些画作，这次藏家有心肯借出展示，你可以借机会重新看看。”
吴虞好几次准备动手帝王蟹时被周边的前辈问候，寒暄的笑意僵在脸上。她有意回避别人打量的视线，垂眸瞧林渡荆利索地拆蟹腿，完整地拔出鲜嫩蟹肉放在瓷盘干净的角落，右手的叉子不禁意往对方的盘子里伸过去，精准地插中那块蟹肉。
桌上有人提起，“我记得那个系列的小图，正好是被楚先生拍卖获得，据说他这次专门从家里取出藏品为你的作品墙增添佳作展示。”
长辈那吴虞做话引调侃，她装乖不欲插嘴，把自己那份没拆的蟹腿顺手推到林渡荆手边，听到他闷声自语，“就是个老色鬼，一大把年纪还惦记着摸女人的手。”
“谁？”吴虞好奇惊讶林渡荆的过度反应。
“就是那位楚先生啊。”林渡荆掰断蟹腿的硬壳，显然对那位尊贵的大人物毫无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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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