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的，您来啦。”面前之人谄媚的说道。

姜棠：“您老年纪这么大了，还耳清目明。消息怪灵通的啊。”

“嗨，东家您这通身的气派，老朽哪里还需要打听，打眼一看便知。况且司书、司画这俩小哥我还是认得的。”

姜棠：“消息灵通是好事儿。您忙吧，我四处看看，有需要再找您。”

“好好。小张，去给东家倒杯茶来。”

这家店比尚衣阁更大，里面人来人往，上至儿童下至老人，有男有女，络绎不绝。都是普通老百姓常用的布料和款式。仔细看看，还有尚衣阁淘汰下来的衣裳，布料比较好，价格更是打了骨折价。许多姑娘们抢着买。

“掌柜的，您这儿收手帕吗？”

“不收，不收。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去二条街的布庄问问吗，我这儿不收。”

“求求您了，那儿都不让我们进去，还嫌我的帕子绣工粗糙。您就收了吧，随便给点钱就行，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

“这不会是你们偷来的吧，走走走，别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

什么声音？姜棠回头一看。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小男孩，站在柜台前。两人面黄肌瘦，身上全是补丁。裤脚和鞋子上布满了泥巴，连脸上都脏兮兮的。那个小姑娘脸上都哭出了泪痕，看着可怜极了。

眼看他们被赶出门外，姜棠跟着走出店门。走到他们面前，说道：“小姑娘，能把你的帕子给我看看吗？”对方泪眼婆娑地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张帕子。小姑娘：“您行行好，买点吧。很便宜的。”

虽然两个小孩儿看着脏兮兮，但帕子却是干干净净的。这绣样确实很粗糙，看起来的确像个九岁小孩绣的。但花样看着应该是绣的一颗橘子树，很有意趣。

姜棠：“你这图案倒是有趣的紧，卖给我吧。你一共有多少张？我都要了。”

“真的吗？”小女孩儿惊喜地抬头看她，又道：“我一共带了五张来，您看看。”

每张的图案都很有趣，看着看着姜棠算是发现了。这些最初绣出来应该就不是准备来卖的，很像是绣来练手的。

姜棠：“我都要了，给你一百文够吗？”

“多了多了，您给二十文就行。”

“拿着吧。”姜棠将钱塞到她手里，拉着他们走到旁边问道：“你们家里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吗？你们打哪儿来？”

“姐姐，我们是从田家村来的，离这儿大概有三十五公里。走了快一天我们才来到这儿。我爹年前在山里被老虎咬断了一条腿，几乎掏空了家里的积蓄。前段时间又总是下雨，地里的麦子都被雨水泡坏了，颗粒无收。家里已经吃不起饭了，实在是走投无路，没了办法。”两个小孩都想起伤心事，默默抹起了眼泪。

姜棠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又塞给她二两银子。“早点回家去吧，希望这点钱能帮你们度过难关。”

“不能无缘无故收姐姐这么多钱。姐姐快收回去！”

“拿好，拿好。就当你借的，什么时候有缘我们再碰到，你再还我。”姜棠说完转身走进了店里。

“姐姐，我叫田小雪，我一定会还钱给您的。”田小雪向姜棠鞠了一躬，带着小男孩离开了。

姜棠向张掌柜要来了每日的账本，叫他把他们带进室内，准备仔细看看。姜棠看着账本，张掌柜在一旁说道：“您不会怪我吧，那小孩的绣工确实不达标，我们是不会收那样的残次品的。而且您不要看他们可怜，这些时日他们每天都来，他们很有可能是骗子。”

“没事儿，你不收是对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姜棠又道：“那小张是您的侄子吗？”

“是是是。”张掌柜点头哈腰道。

姜棠：“小伙子挺勤快的，不错。我看您这账单里上个月进布料，一共进了五次，断断续续花出去四十三两。有这一回事儿吗？”

“确实有这一回事儿。不过您误会了，我这是分五次进了半年的货。商贩们都是扎堆来的，您刚来不知道也正常。”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他吃的盐比她吃的饭都多。只是投了个好胎。还想提他的侄子压他。呵…

“是吗？嗯，确实你这账上都是每半年进五次。”姜棠点点头。

张掌柜：“绝对不会有错的，我这么大年纪了，您还不相信我吗？”

姜棠：“没有不相信，只是您这账跟您交上去的对不上啊。您交上去的账本不是写着一年收入五百六十二两银子，支出三百两银子，净收入二百六十二两吗？按这个账本上写的，一年支出应该是八十六两，那还有两百一十四两去了哪儿？我刚算了里面零零碎碎的维修、损坏的金额，一年也只有三十二两，我就算你额外的支出有六十四两，还有一百五十两呢？”

这小丫头片子的嘴巴都不带停歇的。他听得头昏脑胀，数字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不会看出他做假账了吧？早前的东家已经好多年没来铺子里看过了，也从没质疑过他什么。这详细的假账还是听换了新东家，前些日子新赶出来的。张掌柜额头冒出冷汗，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姜棠：“而且按照你交上去的账本来算，一天按多的只能卖二两银子。可我在这还没呆三个时辰，店铺里已经收入至少四两银子。你又怎么解释？”

“…因为今个日子特殊…”他狡辩道。

姜棠：“哦？那你说说怎么一个特殊法？”

“嗯…”他还在苦撑。

“别想了，你还是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账上拿钱私用，什么时候开始做假账，要还多少钱吧！”姜棠把账本扔在地上，大声说道。

张掌柜扑通一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确实是拿了一点钱，但真的没有这么多啊。是我小女儿去年出嫁，家里实在没钱，我才从账上取了点钱。我本来是准备慢慢还，悄悄补上的。您就看在我是第一次的份上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