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夏风自与狐凌的一次尴尬见面后，就再没主动搭理过小鹿。她躺在床上，支楞耳朵听完两人的通话，眉头微蹙，神情阴郁，刚想闭眼又猛下睁开，一骨碌翻身坐起，斜睨着小鹿。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小鹿看夏风一眼，见她满脸的不屑和鄙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即便小鹿心里有些困惑，但此时一点和她计较的心情都没有，准备上床休息。

“睡得着吗？”夏风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语气充满挑衅意味。

“你想干嘛？”小鹿不耐烦地偏过头瞅她，本就心情不好，夏风还没事找事，小鹿顿时气恼，“有话直说，少阴阳怪调的。”

“我和你没话说，就是手痒”，夏风冷眼盯着小鹿，神情还是一贯的淡漠。

“哼，”小鹿来不及想她反常的原因，就被她的话气笑了，冷哧一声，道“你不是手痒，你是骨头太紧，要我给你松松，是不是？”

“随你怎么想，”夏风平日里散漫寡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刻却绷着脸，一副不想善罢的样子，“就问你干不干？”

“干”。小鹿说完就走，夏风沉下眼眸，紧跟了出去。大半夜两人气焰哄哄地来到体武室，二话不说，摆开就打。

这次默契到谁都没有留情，战斗力拉满，全力以赴，就都挂了彩。一个主要为了发泄烦躁的心绪，另一个为了什么？她自己都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国经宿舍

“七夕出来吗？”毕耀垂着眼皮翻书，手机架在一边，与艾叶聊着视频，问的随意，听不出有什么期待。

“七夕不七夕的，都一样，我无所谓......”艾叶神情悠然地说着，毕耀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眸色骤沉，盯了她一秒，见艾叶还想往下说，径直打断她，“那就不要见了。”

艾叶一愣，忙捧起手机，压低声音，“我是想说：有你的每一天，都是七夕”，随即又柔声哄道：“我想你了，出来见个面吧。”

艾叶的话就像一盏灯，把她刚黑下的心房照的又暖又亮，浑身舒畅。

毕耀抿了抿嘴，食指像不经意似的挡在唇前，尽量掩住由内心喷涌而来的欢愉。

“那你看书吧，”艾叶看在眼里，轻轻缓口气，笑道：“到时我去接你”。

“嗯”，结束通话后，毕耀的心思就不在书上了，愣愣地出神，似乎在想什么。

落霞古镇

“我们相识的地方，”狐凌见小鹿兴致并不高，自己笑得也就有点牵强，“不满意我的安排吗？”

“怎会，”小鹿望眼狐凌，暗暗松口气，又看看四周，“今晚人该很多。”

“那有什么关系，”狐凌转过身，双手紧握小鹿的手，故作轻松地笑道：“反正我们吃的~~住的~~都有。”

她说‘住的’的时候语气有点迟疑，眼睛不眨地注视着小鹿，没瞧出她有什么异样的难为表情，心顿两秒后，就不受控地“咚咚咚”一阵狂喜。

狐凌不确定小鹿会不会留宿，还是预定好了住宿的地方。她每年都抱着希望，但每次都落空，这次她做足了力争到底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小鹿听后竟没啃声，这让她开心之余，还有点小小的失望，枉费了积攒的一肚子的慷慨陈词。

她预定的是临河一家最好的酒楼。里面应七夕而有所特别的布置，给人温馨浪漫的感觉，整体还是水乡意幽境深的格调。

这家酒楼为保证顾客的舒适度，与其他酒楼一味招揽顾客的原则相左。不仅限定入住人数，还有门槛费，也就是临时会员缴纳的会费，以此来弥补人数上的损失。

很多不注重住宿品质的游客，不愿凭空花这笔冤枉钱，这就无形中筛掉一大批想在此留宿的人。

所以小鹿她们一进酒楼，除见满脸堆笑地服务人员，游客没几个，空阔整洁的大厅和优雅清静的环境，使人格外放松。这与吵吵嚷嚷拥挤难行的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咳，”狐凌有点紧张，她怕小鹿临阵反悔，小声探问：“我们先上楼冲个澡，再下来用餐？”

“嗯”，小鹿垂着眼眸，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狐凌看小鹿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一脸被动神情，也是无语。心想：大家不都第一次么？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她很有经验似的。

“嗯，不错”，狐凌在房间四处看了看，点头表示满意，“多花的钱，一点都不冤，你觉得呢？小鹿”。

“嗯，”小鹿抿着嘴点头，抬眼扫视了一下，“是蛮不错的”。

“你先洗，还是......”狐凌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拥住小鹿，自己紧张到气喘，嗓子发干，重重咽了下，“还是我先洗？”

“你~~你先洗吧”，颈间的湿热让小鹿身体一颤，为了不显刻意，她微偏过头，顺势从狐凌怀里解脱出来，并催促道：“都是汗，你洗快点。”

“嗯”，狐凌也真没什么实战经验，不懂拿捏对方的心理，只想着尊重和一味顺从。

小鹿看狐凌进了浴室，长出一口气，刚刚狐凌温柔地后抱，让她有点感觉，如果在调剂调剂，或许会吻上。这次不就是想彻底扯明白吗？

狐凌趁在浴室的空挡，重新调整好心态。两个人总要一个脸皮厚点的，敢往前跨出那一步，小鹿不好意思，那就自己来。这一刻，不是早期待早想过的吗？还扭捏什么劲。重要是她对自己有信心。

“小鹿，我洗好了，”狐凌披散着长发，大大方方地走出浴室，窗帘在她进屋时就按上了，整个房间就她俩，“我刚忘了带衣服进去。”

小鹿循声扭头，见到了她目前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小鹿瞳孔一震，直愣了几秒后，才想起脸红。

狐凌也有点害羞，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恢复常态，还打趣小鹿道：“你脸红了，”她很满意小鹿的反应，“看样子我挺合你心意。”

小鹿见狐凌放得开了，自己也不想示弱，眉头一挑，目光也不再回避，随口应道：“是呀，你蛮诱人的。”

“我也想~~~看你的，”狐凌说着，趁其不备，一把从她手里捞过要换的衣服，狡黠笑道，“洗完~~出来换。”

“不行，”小鹿一口回绝，有点恼地看她，“我没那个习惯。”

“好好好，给你”，狐凌瞧她生气，就松了口，递过衣服，不甘心的小声咕哝道：“看你正经到什么时候”。

“小鹿，没事吧？”小鹿澡洗的纠结，时间过长，直把狐凌洗的想撞门而入，“你洗好没呀？”

“快好了”

“......”狐凌歪着头靠在门外，一副生无可恋的麻木神情，“那就是还没好”。

“皮都让你洗掉了，”看着红扑扑的小鹿，狐凌挑眉笑道：“等会不是还要洗？”

“不就吃个饭吗？”小鹿白了狐凌一眼，以为她另有所指，其实狐凌比她单纯，没想那么多。

“你不想再出去玩玩吗？”狐凌看她一眼，若有所思，随即鬼鬼一笑：“奥，你是不是等不及了？”

“瞎说什么？”看狐凌自作多情的得意表情，气得小鹿狠狠瞪了她一眼，“你......”。

“对不起，错了”，狐凌赶忙过来认错，借势搂了小鹿，笑嘻嘻的，“我们吃饭吃饭，”俯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吃饱才有力气。”

“唔~~”，小鹿一把掐在狐凌腰上，痛的她想张口大叫，又怕惊扰别人，赶忙捂住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怨道：“你什么级别心里没数吗？我受得了吗？”

“看你记得住不？”

“能”，狐凌揉着痛处，委屈巴拉地点头，自动拉开与小鹿的身体距离。

“哼”，小鹿唇角勾起，轻笑一声，眼神慢悠悠地扫过狐凌，自顾往前走去。

“等我呀”，狐凌小跑跟上，“走这么快干嘛，你......”

还没说完，小鹿回头斜她一眼，狐凌立马噤若寒蝉，身子有点僵，一挪一挪地往前移。狐凌秀眉紧蹙，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么怕她干什么，还要不要......

丰盛的晚餐，浪漫的氛围，随处可见的亲热情侣，无处不让人**高涨，思绪翩然。

小鹿和狐凌边吃边不时朝窗外张望，落霞古镇不仅晚霞唯美，还有沿岸与水光相得益彰的万家璀璨灯火。

河面飘来浑然悠扬的清唱，配乐无非是摇橹的“欸乃”声和敲打船帮的应和，别有一番风味。

在这旖旎风光中，狐凌看向小鹿的目光越发煽情。本想着用完餐出去看看夜景，现只想快点上楼。

狐凌投来的热望，小鹿早也察觉，她默然地细嚼慢咽，装作没看见。

“吃好了吗？”狐凌看了半响，见小鹿没有放下筷子的意思，就忍不住说道：“你很喜欢这家的味道，是吗？下次......”

“......”小鹿抬起头，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似在探究什么。

“怎么了？”狐凌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晃了下身子。

“没怎么，”小鹿把餐盘往前推，“我们出去走走吧，消消食。”狐凌笑了笑，表示没意见。

两人逛到鸦雀无声，人烟都绝了，才停住。

“消的差不多了”，狐凌一直闷着头走，这次小鹿先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嗯嗯”，狐凌逛得头晕脚重，小鹿话刚出口，她一劲点头，“我快累死了。”

两人打了夜车回的酒楼。刚进房间，小鹿正要俯身换鞋，狐凌却忽地从身后双手罩住她的胸，一边揉，一边细细碎碎地吻着她后颈,嘴里低声唤着：“小鹿，小鹿......”

“先放手，”小鹿心如跳鹿，气血上涌，脸通红，闭眼忍了忍，又睁开重复道：“放手”。

“小鹿，”狐凌板过小鹿，与她面对面，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压着**，喘息道：“我俩之间~~许就差这层没有捅破了，”她咬着下唇，仰脸喘气，声音柔魅，充满性的蛊惑，“亲爱的~~你就接纳我吧。”

小鹿听着狐凌动情的直白，此时此刻，若还没感觉就算不上正常了。

“感觉很好是不是？”狐凌深情的吻着，换气的间隙，充满魅惑的双眼观察着小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以为小鹿默许了，狐凌不在压抑自己，尽情释放自己的热情。

她双手探进小鹿衣服，想去解开她胸上的束缚，小鹿却抓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狐凌停住一切动作，疑惑地看着她。

其实小鹿想知道她对狐凌究竟是什么感觉，现在终于明确了。身临如此激情中，她却心无波澜，只能说她没有爱上这个人。

“对不起狐凌”，小鹿表情凝重，带着歉疚地眼神直视狐凌，“我们分手吧，我......”.

狐凌浑身一哆嗦，怔怔地看小鹿好一会，仍然不可置信地低声问她：“为什么要分手？我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

“我不爱你，”听到这句刺心的话，狐凌冷却的眼神瞬间凝结成冰。她近乎嘶吼，语气充满埋怨：“不爱我？相处了快四年，你才说不爱我？”

“是。”小鹿挺直身子，挣脱狐凌钳住她的双手，神情认真且严肃：“就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才坚定自己的感觉，我就是不爱你。”

“你……你……”，狐凌面对小鹿决绝的态度，羞恼无比，竟到了失语的程度。

“狐凌”，小鹿看着情绪失控的狐凌，想去安慰她，却被推开。只听狐凌恨恨说道：“你说分手就分手？我不许”。

“别这样好不好，”小鹿请求道：“我不想我们最后在一起的回忆是这么的难堪。”

“回忆？”狐凌盯着小鹿，嘴角勾出一抹嘲讽，“这是我人生的耻辱，我才不要它成为我的回忆。”

“行，随你便”，小鹿说完，欲转身离开，多留无益，徒增伤悲。

“站住”，狐凌厉声喝道：“把它喝光你才能走，就当道歉。”她挪到酒柜，随手抽出一瓶，挑着眉，边启瓶塞，边戏虐地看小鹿。

如果不爱一个人也是错的话，那么口是心非的道歉也算得什么。

“好”，小鹿沉下一口气，缓缓走向她，拿过她手里酒，又抬眼看看狐凌，见她双唇紧抿，微一偏头，眼神带着坚定的漠然。

“你开心”，小鹿说完，嘴对上瓶口，“咕咚咕咚”喝起来。如果这就结束了，也挺让人感伤的，不是吗？

人非草木，即便不爱，心也会难过。小鹿闭上眼，两颗滚圆的泪水，从眼角滑下。

狐凌怔怔地望着小鹿眼角的泪水，她感到自己心脏抽搐了几下，疼的眼泪也出来了。她原本以为是天赐良缘，谁知最后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别喝了，”狐凌流着泪，一把夺过酒瓶，凄苦一笑，“你走吧”。

“小鹿，”狐凌又叫住她，声音透着无力，“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我不该逼你，你好好想清楚，再告诉我。”

小鹿没有回她，转身拉开门，“咔哒”一声，狐凌彻底瘫软了，她顺着墙滑下去，哭到一败涂地。

小鹿从酒楼奔出，一踏进黑邃的夜里，就消失了影踪。

“警官，我昨晚下夜班回来，经过桥上是看见一个人在船上，”那男人有些紧张地看问话的警察，咽了口唾液，“可太黑，又有点远，我看不清样子呀。”

“你能确定男的女的吗？”

“女的，还很年轻呢，”男人说的确切，“我当时好奇，大半夜的怎还有人在水上划船，后来一听那女的在哭”，男人说着皱起眉头，“那哭的凄惨呀，我眼泪都要下来了，”他继续说：“肯定是失恋闹得，我想上去问问，怕她想不开，出个好歹。我刚想转身过去，再看，人就没了。”

“也就是说，你还没到跟前，人就已经掉下去了？”警察记着笔录，抬眼看看他。

“是呀，太快了，”男人脸上显出惋惜和无奈的神情，“我连声都没听到，就只看船还在，水在动，人没了”，男人两手一摊，表示也很无语，随即叹口气，“唉，可惜了呀。”

“谢谢你的配合，”警察录完笔录，神情肃穆的说道：“根据你的口供，我们初步断定这名落水者就是国安科防公学的学生--鹿跃。”

“昨晚接到你的报警，我们看过这一片的录像，”另一位警察补充道：“当晚当时只有她上了船，位置也与你描述的一致。”

“她为什么自杀呀？”男人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不是自杀还有待进一步调查，目前不能下定论”

“哦，”男人若有所悟的叹口气，摇摇头，“唉，那女孩的父母可怎么活呀。”

“感谢你的配合”两名警察同时对他敬个礼。

“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