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钗尽醉何须伴

他们住在市中心的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平层里,楼中有奢侈的绿地和欧式花园。

三层以上挑高的入户大厅,让空间的阔绰豪华感极强。西班牙现代装修风格的主套房采用双浴室设计,配置格外齐全,外面就是一个休息区和环绕露台。

陆赫将水龙头拧到最右边,连温度都没试,就扬起花洒对贝缪尔猛冲。

“陆赫……”贝缪尔张嘴呛了一鼻子的冷水,剧烈地咳了起来,眼睛被泡了水变形的镜片磨出许多血丝,“我没你想得那么脏。”

水流柱冲刷过贝缪尔耳蜗的时候,他压抑着尖叫了好几声。

陆赫的眼神像在看货架上的过期商品,终于收了手,说:“爷爷病好之后,我会立刻和你离婚。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保持对婚姻契约的忠贞,以及自重。抑制剂已经像感冒药一样常见了,你需要它。”

后劲的隐蔽贴也被洗掉了,贝缪尔快速释放出高等级高纯度的Omega信息素,这让整间浴室立刻充满水气蒙蒙的桃色意味。

陆赫这种屈指可数的顶尖Alpha,拥有多么强大的支配和征服欲。可面对香甜可口、近在眼前的贝缪尔,他冷情冷面、一言不发,像一尊只可远观的神祇。

“那在离婚之前呢?”贝缪尔腺体肆无忌惮地释放热情的邀请,湿热的躯体轻轻贴上陆赫的后背,软软的手指在他的心脏上缓缓画圈、撩搔,他长得就纸醉金迷,用非常令人沉沦的嗓音说,“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如果陆先生喜欢的话,我可以很像姐姐。”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陆赫的怒火,以及内心深处排山倒海的痛苦。

贝缪尔的姐姐朝梦思,一个姿态和灵魂一样高雅的芭蕾舞者,她那么娴雅知性、贞洁无瑕,南方水乡晨雾一样的温柔,用陆赫所有知道的美好词汇来描述,也是十分贫瘠吃力的。

对于累代官卿、高知世家出身的陆律师来说,一个不需要多貌美的端庄女孩,是永远不会出错的优选。

朝梦思虽然是个Beta,但是在智慧和道德这方面,和她目不识丁、寡廉鲜耻的弟弟简直云泥之别。

陆赫短促地轻笑一声,觉得这种基因突变荒谬可笑极了,哪怕贝缪尔有一稍稍一点点一丝丝的相似之处,不论是从修养还是感情来说,他都不会允许自己采取粗暴态度。

“姐姐临走的时候,不是让陆先生好好照顾我?照顾到哪里去了呢?”贝缪尔偎依着他,也许心里微微发苦着,语气酸酸的,“陆先生每天都凶我,应该讨厌我,讨厌极了吧。”

在庭辩上,功力欠深的律师是连目光也不敢和陆赫相对的。

而贝缪尔直勾勾地盯着他,大胆极了,可是眼神又那么委屈、无害,也不会让对方有过多的浮想联翩。

“抱歉,我有不周至的地方,我也不想。”陆赫想起了他的诺言,措辞尽量平静,“你知道的,爷爷已经得了阿兹海默,他分不清你们姐弟,看到我们完婚是他最后的心愿。你当时也同意了,这也许对他的病情有改善。但是请你不要再去看爷爷了,因为你如果加强了他的错误印象,这场戏只会越来越难演,对你对我,都很不好。”

陆赫应着朝梦思的托付,希望将贝缪尔多少擢成个人模样,可是这个顽劣的弟弟浑身都是纰漏,错误多得让他不知从何指摘才好。

“我希望你可以找一个固定的伴侣,你是一个Omega,总是混迹在Alpha的圈子里,越受欢迎意味着越不安全。”陆赫皱着眉头说,“贝缪尔,长大吧,别像一个小孩子了,被很多Alpha追求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炫耀的事,那只是你的虚荣心在作祟,**更不该是你人生的第一顺位,不要这么不学无术。”

“阿兹海默是什么?”贝缪尔打断了他,膝盖微微一屈,坐在洗浴台上,光亮至美的眼睛里透出狡诈,不过很快被无辜掩盖了,“就是爷爷得的痴呆吗?”

贝缪尔太像是小孩子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好心情,并且丧失耐心就在一瞬之间,他啪嗒啪嗒跑出浴室,鞋也不穿,快活地提出来一堆定制的奢侈品说:“陆先生,下一季的新品可以买给我吗?我没有钱,又真的好喜欢。”

面对他这样胸无点墨、庸俗至极的形象,陆赫那点好不容易撮起来的责任感,霎时烟消云散。狗屁恨铁不成钢,这是烂泥扶不上墙。

贝缪尔捡的几只流浪猫呆呆地凝固在客厅中央,画报一样。横亘在人类之间的楚河汉界,小动物们不敢轻易越过。

贝缪尔感觉一只毛毛虫在大脑里拱动,脑袋里开始产生蚊鸣,半边耳朵彻底聋了。

他驶到了二环外的一间老小区里,王医生开门的时候,耳朵已经开始流脓了。

“贝贝?”王诚是个寸头憨厚的Beta,又惊讶又高兴,他的妻子闻声也出来迎接,双手在油污的围裙上擦了好几遍后,连忙将一杯热茶捧了出来。

“哎麻烦麻烦大哥,快点,我助听器掉里头了。”贝缪尔发出嘶嘶的抽冷气声,开门见山地说。

他承受着那样钻心的疼痛,还不忘买了一些家常的礼品才登门造访。

一阵惊心动魄之后,米粒大小的精微仪器终于被钳了出来。

“你的助听器已经是前年出厂的东西了,太老旧了,夹不住耳朵,真的该换一个新的了。”王诚建议说,“或者换一个正常大小的仪器,这样效果也会比较好,贝贝,重视一点,这不是儿戏呀!”

贝缪尔将黄莺色的浑浊茶水一口气喝完,一次性回答两个问题:“没钱,太丑。”

“这傻孩子。”妻子徐念叹了口气,她是个圆润的中年妇女,鼻子和眼睛都比较小,五官轮廓不强烈,很有亲和力,“你不要老想着别人家,多存点钱给自己用,怎么会买不起呢?缺多少钱,我们多少凑一些给你。”

长手长脚的贝缪尔窝在狭小的沙发上,敷衍说不要不要马上就买,然后一声高一声低地,开始叫唤饿。

贝缪尔真实的吃相绝对算不上赏心悦目,甚至可以说是在扒拉,韭黄炒鸡蛋、白灼西兰花被他扫了个盘空,排骨吃得很干净。

徐念不停往他碗里夹肉,贝缪尔笑眯眯地摸肚子说:“够啦,我吃好多了,嫂子厨艺真好!”

这对平凡的小夫妻开始一起一落地叹息,他们都知道贝缪尔哪里尝得出咸淡。

因为他的视力、听觉、味觉都是完全丧失的,依赖支持人工器械的程度,可以算半个人造人了。

一个半小时后,训练室。

综合格斗教练问他什么时候吃的晚饭,贝缪尔面不改色,诓他说六个小时前,肚子空空,早就可以开始练习了。

他像白杨树一样挺拔的身材,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打法非常灵动、攻击速度极快,而且又融入了欧式踢拳的压迫感和泰拳的刚猛,一只充满爆发力的小野豹那样。

“朝先生,你真的很有大赛气质,如果你愿意进击MMA赛事,我以我的冠军资格向你保证,你会获得一条金腰带。”威尔逊擦了擦嘴,开着美式玩笑,“不过,我指的是Omega组别的!”

贝缪尔的眼神瞬间凝聚,一记勾拳厉讯如电,威尔逊的颧骨瞬间鼓起肿包。

某情人打电话来夜聊,问他怎么在微微地喘,贝缪尔扯他们乐意听的,说刚上完插花课,在做流瑜伽,对方满面春风地笑着,说那你的身体一定软极了,小甜心。

贝缪尔不是一眼见底、寡淡无味的猎手,他是十级的打太极王者,永远说自己很忙,暗示这见缝插针的谈情说爱至尤珍贵,是极大的恩赐。

这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们见惯了大风大浪,早就不是小白花了,所以不是不知道他坏,而且坏透了,是明知是坑也想往下跳。他们都抱着或许可以征服这个Omega的侥幸想法,可是一顿狂轰乱炸的殷勤之后,猛然惊悉沉没成本太高,根本收不住了,认栽的心理彻底无可救药。

果然,挂电话后的几分钟后,对方急不可耐了:“每次叫你宝贝,你都不回。想你想的睡不着觉了。”

“怎么骗人。”贝缪尔轻轻笑了,像是被喜欢的人刮了一下鼻子那样羞怯,明与暗的绝妙色彩在眼底交织,迷迭香露的声音真令人陶醉,“真的想我,怎么不来?”

那是优渥溺爱中的千金捧珠,才有的骄纵口吻:“给你五分钟,不来永远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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