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缪尔的酒量好得骇人听闻。他可能天生就有一些酒精抵抗基因,代谢快、耐性高、反应慢,从不上脸。
波兰精馏伏特加——历经七十多道工艺过程蒸馏出来的世界第一烈酒,它的酒精浓度达96%,比医院消毒杀菌用的乙醇还纯。最强壮的alpha喝了一小口,就找不到北了,但是贝缪尔当成果味饮料,对瓶吹。
他千杯不倒,玩得开又镇得住场,自然在十里洋场叱咤风云,所过之处酒吧老板夹道欢迎。他自带光源,璀璨夺目,随意兜兜转转,掏空整条街富二代和土大款们的钱包,一场场完美的商演赚得盆满钵满。
“老师,款项应该足够这一期抑制剂研究的推进了。”沈贺清算着收入,严肃地说,“您这次真的喝太多了,我送您回家休息吧。”
“朝先生太拼了!我是您的事业粉!冲!”乐乐冒着星星眼崇敬起来,托腮幻想,“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能喝啊,也能脱贫致富了…”
他话音刚落,贝缪尔就扶着电线杆疯狂吐了起来,极黄极苦的液体,是胃酸加上胆汁。一波又一波的强烈生理反应,让他的眼珠都快变了色,眼眶毛细血管破裂,紫罗兰或靛蓝色的瞳仁犹如磷火般疯狂地在空中游弋,惨白到快透明的皮肤下,蓝紫色的血管可拟蜘蛛网,整个人好像一只危险又虚弱的暗夜妖精,极致阴郁憯恻。
到家的时候,他快羽化飞升了,感觉轻飘飘地踩着的不是地毯,而是冥界的土壤。
贝缪尔原以为老年人作息的陆赫早就就寝了。可是他却在客厅,以坐仰的姿势睡着了。
一件简单的深蓝色衬衣,被陆赫穿出了一种贝尼尼雕像的质感,色彩款式单一反而衬托出气质的矜重沉着。他身材高大,宽肩阔胸,大理石纹路清晰的肌肉线条,让人有无穷的安全感和依赖**,那是从远古而来的力量崇拜,在哪个时代都不可磨灭。
贝缪尔其实已经是蛮出挑傲人的身高了,但钻在了陆赫的怀里,还是小鸟依人、嗷嗷待哺的样子。
“小露。”陆赫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拱醒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他的中文小名,但很快改了,“贝缪尔。”
陆赫剥掉他冷白色病态的手臂,扳正纵情酒色过度滚烫的下巴,含着屡次教育失败的怒气,说:“不要再去酒吧了,我和你说过太多次了。你是个有选择性卝伴侣的权利的成年人,这没有错,但你怎么不明白,一个人去酒吧,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大哥……”而贝缪尔繁复的藤蔓般的臂环紧紧搂住了他,绮丽蔷薇那样的软唇贴着他的脖颈,呐着身在云朵里堆起来的美梦声音:“好喜欢大哥…喜欢到不能再喜欢。”
陆赫早已司空见惯,因为这个谎话精前一秒眼泪还滂沱如注,下一秒就可以嫣然笑对新欢,所以就只是微微滞了一下。
贝缪尔鲜美如忘忧叶般的唇绽露的笑容纯真如同稚儿,甜腻到不像话,仿佛他是真的为眼前的男人着迷、痴魔了。
但是男人是极其不解风情的,他紧蹙着额头,托着贝缪尔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用力,掐住后颈颈骨,只想将他拨弄下去。
这可能是触到了某块旧伤疤,贝缪尔像是突然神经质的猫儿,在陆赫的怀里剧烈颤抖起来。
神经疼痛之中,他听见了许多声音,好遥远。
邑犬群吠,歌鸫鸟唱得酣快。
Alpha 们排着队,吼叫声此起彼伏,恩赐□。
母亲的□碎肉蠕颤,空空如也、血肉模糊的眼眶,也被当做□用器。
贝缪尔发出近乎窒息的尖叫哭号。
陆赫骤然一惊,愕然向下注视:“小露?”
贝缪尔溺在深渊的血泊中无法自拔,陆赫将他试图自残的手掰开。
“醒醒,小露,是我。”陆赫从没见过贝缪尔这么真实地癫狂过,都像癔症了。
“没有事。”陆赫抬起手拍抚贝缪尔的背心,安慰地拨了拨他的鬓发,“不要怕。”
贝缪尔又昏天黑地地吐了后半夜,五脏六腑都被呕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因失水瘦脱了相,下巴快成尖锥体了,说好听点叫清癯,难听点就是丑。
陆赫为他换了干净衣物,然后打横抱了起来,送他回卧室。
他没想到贝缪尔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其实肌肉密度很高,颇有分量,怪沉的。
贝缪尔蜷缩在羽绒被里,婴儿的睡姿,落花依草一样凄凄惨惨戚戚。
陆赫从没踏入过贝缪尔的房间,这和他想象的差太多了。
他原以为这里应该堆满了珠宝和高定,甚至护肤品一类。总之,应该是骄横的名门望族大小姐的香闺。
但千想不到,万料不及,完全是个垃圾场。
一点都不脏,就是单纯的乱,狗窝的乱。
好像一个高中大男孩的屋子。柜子和置衣架就是个摆设,皱巴巴的睡裤和窝成一团的毛衣随处可见,电玩卡带扔在饼干盒里,游戏攻略书里夹着两张女明星画报,网球拍和电蚊拍堆在一起,一大把去年的生日蜡烛躺在地上东倒西歪。
床头有一大瓶金箔纸折的千纸鹤,凑近一看,哦,巧克力纸叠的。
从出生就井井有条、永远循规蹈矩,甚至微有洁癖的陆律师,此时此刻,觉得头皮都在突突地跳。
正在这时,他瞻望到了贝缪尔的书架,像是发现了一个包含了世间一切哲理的惊天巨物,陆赫裂开了。
贝缪尔涉猎甚广,读书笔记做得很工整。他中文的确烂透了,但母语写作能力很惊人,可以称得上文采斐然。
这真是个里程碑式的颠覆认知,因为在陆赫心里,贝缪尔斗大的字不认识半个,文化水平约等于李逵。
这让陆赫想起了初识的那天。
美色对于穷人来说,算是一种奢侈品,而对于富人来说,完全就是快餐。这样一个迅速贬值的东西,上流社会的人往往只会选择租赁,而不是购买。
再加上世界尖端的高等教育,更加决定了陆赫绝不会以貌取人。
但贝缪尔在这方面的天赋,的确是太过分了。
他混血的轮廓是东西方的精致过渡,好听的少年声线缥缈灵动、轻如空气,笑起来像颗糖渍荔枝,椰丝化在牛乳那么甜。
他的名字也预示着什么,因为几乎所有天使都是以“尔”结尾的,修美尔语中这个音节代表闪耀、光荣,亚卡德语中意为辉煌之物。
贝缪尔像他们其中的一员,在天堂凝望着、爱着、赞美着神,天主垂允下,带着极大的快乐提供给人们爱、智慧和指导。
像会发光的恒星,像无价的宝石,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然而,那一天,这位天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谁还开x7啊?拜托,追我的人都开迈凯伦,最次也是兰博基尼。姐,快点下来,好掉价哦!”
贝缪尔歪着头叼一根棒棒糖,打了一个千娇万宠的响指。十分钟后,超跑俱乐部全员出动,成群结队的接驾队伍闹得满城风云。
朋友没等他一起开酒,贝缪尔在电话里边笑边骂:“你背叛了工人阶级,**。”
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陆赫只能这么概括那糟糕至极的第一印象。完全是强大的教养在支撑他的忍耐力,让陆赫硬着头皮认领这个姐夫名头。
还有第二件事,一个月前,两个为贝缪尔发动战争的男人打到了爷爷的病房,老人受到极大惊吓,病情一夜就严峻了,这是陆赫对他那么冷酷的头等原因之一。
可是这时,朋友圈正好发来一条推送。
那是贝缪尔自动定时投送的鱼饵,见者有份。
别的都不提,贝缪尔的照片永远拍在alpha们的□□上,真是这样。
每一张图都很有故事性,都想让人放大再放大,细细品味,留恋不已。
他将容貌中的极富侵略性掩藏地干干净净,好像他就是在身边的一个平凡爱笑的omega,说话轻声细语的撒娇尤物,胆怯讨好主人的小情。
在男友视角的拍摄中,他神奇地凹出了一种特别自然的又乖又灵、又甜又浪、又纯又欲,头发带点蓬松凌乱,很随意的撩人,让人神清气爽的蛊,勾人性感却永不触犯底线,这可太能激发男人们对着干点什么的**了。
但是,镜头下的贝缪尔多么大大方方,好像对这些龌龊心思浑然不知。
前几张照片,陆赫都很快划过去了,他波澜不惊,像个得道高僧。
最后一张“当”的一声来了。
阳光浮艳,贝缪尔半坐在图书馆的飘窗上,他明净纤瘦,和身后的彩绘玻璃看起来一样易碎。
一件浅杏色的毛衣宽松舒适,将一切遮得正正好处,露得恰如其分,一双笔直又富有肉感的长腿变本加厉地得到呈现。眼镜微微滑下鼻梁,他的眼瞳是洁白的百合花上眠着金色的蝴蝶,幸福又略显羞涩,好像勾着谁的衣角请求:“学长,新刑诉法好难,可以教教我吗?”
关锁键咔来咔去,手机屏幕亮了又暗,重复好几次后,陆赫终于往下滑了。
其实没几个人会点赞、评论贝缪尔的朋友圈,都是默默收藏深夜福利。因为钱、权、势金字塔顶尖的人就那么一小撮,给合作伙伴看到怪尴尬的。
但是刚加上微信的土大款不一样,于是这么一行字就跳入陆赫的眼帘:“小甜甜,你的嘴唇和黑桃a一样很甜,下次我还想用舌头好好品尝,我会舔到你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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