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章台折尽青青柳

二十分钟后,药店门口。

“不用买润滑油,护手霜就行。”贝缪尔往车后座摸了几下,取出来一管膏体,“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笑,可是眼睛却是死的。

很难讲江唯鹤具体是什么心情,因为摆在明面上地,对方这种性急压根不是因为情动难耐,他们俩连深夜的露水情缘都不算,贝缪尔的动机完全就是□□想早点下班。

可是他又实在想和贝缪尔上床,睡这个Omega一次这辈子都值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乃颠扑不破的宇宙公理。

“别了吧,护手霜是不是有刺激性啊,涂里面很辣很疼的。”江唯鹤主要想下车吹吹冷风。

“那你去吧,再买点套,要热感的,草莓或者西瓜味。”贝缪尔说。

江唯鹤速去速回。

但他没有带回来任何□□商品,反而是两罐奈诺牙安喷雾剂,给口腔消炎的。

还有两杯水果茶,西瓜口味卖完了,他买了芒果西米露。

贝缪尔紧盯着Alpha,眉毛有在用力:“你有没有种?”

这副雪白的**已经脱离了性感的界限,让人觉得上升到了某种权势的范畴,玄虚的美,大可以支配许多骑士为此饮弹自尽。

江唯鹤静默了半天,像在给送上门的艳遇致哀。

他只觉得对方袅袅出水的身体毫无风韵可言,一切都很没意思,无聊得可笑,也许源自劝娼从良的圣母情怀:“明天晚上要演出,今天也太晚了,算了吧宝。”

贝缪尔听笑了,把一只手拢着乱糟糟的金发,缓缓向后推去。异色眼睛在夜光里咻咻得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江唯鹤生怕他隐伏着的神经病发作了,连忙找个话头搪塞过去:“你陪我排排舞呗。”

江唯鹤家里的舞室有一整层楼那么大,但是装修得很简朴,空调都没有,他说这是为了享受流汗的快感。

贝缪尔亮金色的高跟鞋尖在地上一闪一闪,对着镜子,把嫁接的长发挑到前面来,整理好了就踏啦踏啦往房里走。

“换个跟低点的行不行,这多少,十二还十六厘米的?驴蹄吗,小心摔着宝贝。”江唯鹤进入工作状态还蛮认真的,但也不是完全从专业角度上挑剔,“你都比我高了,像什么话?”

“那你就给我跳女步去。”贝缪尔逼紧了一步,膝盖一屈,踢了一脚。

江唯鹤其实很有一些Alpha沙文主义,但他就是不敢在这个Omega面前尽情放肆,又或许是很愿意供养贝缪尔这种跋扈的快乐,偏偏喜欢他真实、天真。

“别闹了老婆。”江唯鹤养了两条纯黑的德国牧羊犬,正对着Omega狂吠一通,他蹲下来笑着对大狗们说,“快说妈咪别生气了。”

贝缪尔喝了一口雪碧,有时候,他从精神或行为上都像发育未完全,像舍不得一口咽下去的小孩那样,含在嘴里,左腮鼓到右腮,然后喷泉似得射了Alpha一脸:“我是你爹。”

练舞一般是第一遍学动作,第二遍抠,第三遍过,贝缪尔一次就成形了,甚至还能回头指导老师。

他对自己的每块肌肉都有很强的控制力,在一个动作收尾后就直直停住,身体没有因惯性而晃动,每个动作都很难,但是看他跳就觉得清爽。

“这里再down一点。”贝缪尔一只手按着他的下腹,一只手打了清脆的响指,开启声控音响设备,“这个wave延长到最后卡住重拍,拧发条啊你想,前面拧得时间越长,拧得越紧,在最后放手的一瞬间爆发力就越大,整体会很满很好看。”

“这里不能滑下去,到时候舞台上有个湿身水幕,空间没那么大,还有干冰。”江唯鹤跟拍子点着头,“但这首歌编舞一直很成问题,明天我已经准备好车祸现场了。”

练了两个多小时后,江唯鹤拿毛巾擦干脸,走到客厅,瘫倒在沙发上看欧洲杯。

“不练了?明天不是演出?你怎么敢的?”皇上不急太监急,贝缪尔惊奇道,“你老错拍,还老是盯地板,太不自信,抬棺跳丧乐啊?”

“再说吧。”好像很费解释似得,江唯鹤咕哝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现在不想练。”

贝缪尔把外卖取回来,颇自来熟地从冰箱里抱出十几瓶啤酒,眉毛快活而充满期待地扬了起来:“怎么,跟你ex跳过?”

江唯鹤不是矫情的人,但那段过往实在太是难言了。

他本打算镇静地开点玩笑,好藏过了他的伤心,或者拍着腿感慨一番,嘴里滔滔流出来各种空味的假话。

可是贝缪尔手肘撑着椅背,微微歪着头,一双宝光璀璨的长圆形大眼睛注视着他,睫毛洋槐树浓云一样,甜香温柔,目光又含着水玉的光泽好像霪雨连绵的夏季,隐隐的忧郁似乎与他这时的情绪通情达意。

艺人的表情管理要求他们,有一些知道会丑的场景前提下,应该用欢乐情绪控制面部肌肉,坚定、好胜等也是一种选择。

但江唯鹤就只是一双手埋着脸了一会,像是沉默寡言的文学形象。

“嗯,是我以前出道组合的队友。”江唯鹤很少语速这么慢,“他是Alpha,我也是Alpha.”

“同性恋,料够足啊。”贝缪尔没什么当贴心哥哥的良知和本领,下一秒就在大声欢呼进球了,顽皮转动眼睛,然后把一面德国的小国旗斜着一别,挂在江唯鹤的耳朵上。

“还好吧,我当时也没想以后挣多少钱,我觉得能到三线都很好了。那时候,就想好好跳舞,找个小国家结婚。”江唯鹤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机,嘴唇一角挂着一丝隐秘的嘲弄笑意,“我那时候可相信爱情了,操。”

“糊是你的保护色。”贝缪尔微言大义,眼神好奇又挖苦。

“但是他比较有理想,觉得我俩这事拖累他了,有一段时间三天两头跟我闹分手,但我真的没有他就活不下去。”江唯鹤笑了笑,“后来我们公司有个单飞的机会,拍给我了。我跟他讲了,说要努力挣够结婚钱,同性恋又怎么了。”

“他说他为我好开心,我就当真了,还开了个庆功宴。”说着说着,他越来越觉得啼笑皆非,“然后他在我易感期给我下了药,往我被窝里塞女人,说不让给他资源,就把录像公开。”

想起那年被最爱的人用这种方式威胁的时候,江唯鹤觉得自己身上潮乎乎的,好像身在霉气薰蒸的雨天的小木屋。

经年之后,这种感觉倒也不是想哭,就是很发黏,很阴冷。雨声好大,越来越轻的内心叹息,轻到听不见了。

一个人到悲号也力竭的时候,往往都会产生这样沉痛的滑稽感。

“那女的就是当时这首歌的一个伴舞,你觉得旋律很怪就对了,因为本来是芭蕾的调,很仙那种感觉,我后来给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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