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楚斐消息的那个下午,秦修晋正在听何英聊起他的婚礼。
何英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总之,我希望你能来。”
秦修晋回完消息,说:“你不用说,我也会去。”
何英是他进入分公司之类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估计也会是唯一一个。
朋友结婚,当然得去。
何英笑笑,眼角的皱纹似乎被热茶的雾气晕开,“我和她走到现在不容易,当然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来到我们的婚礼。”
秦修晋点头,“可以。”
谈完何英的婚礼,他不免将注意力放在了秦修晋身上,“你什么时候结婚?”
秦修晋抬眼,放下手机,拿过橘子,说:“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为什么要结婚?”
何英有些惊讶,“一个都没有?”
秦修晋剥着皮,“一个都没有。”
何英连忙坐起来,无比惊诧,“我记得有很多人喜欢你呀。”
秦修晋看他一眼,“他们喜欢我,关我什么事?”
“……”何英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回答。
他摸着茶杯,点了点,“我记得池渊很喜欢你。温柔Omega,长得也漂亮。你不喜欢?”
秦修晋将剥好的橘子放在他手里,“同事关系,仅此而已。”
如果池渊真的喜欢他,那他们之间的同事关系也会随之消失。
不纯的同事关系,还是尽早掐掉为好。
何英点头,了然道:“那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秦修晋说:“没有那种**。谈不谈,我都会更专注自己,所以,不谈最好。”
再者说了,他一个人过得挺好的,干嘛非得主动找麻烦。
何英啊了一声,问:“独身主义?”
秦修晋说:“是。”
得了答案,何英没有再追着问,而是再次强调,“记得来我的婚礼,我为此筹备了许久呢。”
秦修晋看着他脸上现出的笑容,吃掉橘子,“嗯。”
————
婚礼当天,是个不错的晴天,万里无云,高空瓦蓝,无风不燥,十分舒适。
草坪上,彩色的飘带落在地上,又被粉色的花瓣覆盖。走过由鲜花编织的门,踏上柔软的草地,远处除草机在运作,空中弥漫着草与泥土特有的香味。
秦修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抬腿放在膝盖上,打算趁这段时间清下游戏日常。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才坐下,扰人清净的就来了。
“小秦哥。”池渊在他身边坐下,有些局促。
秦修晋微微点头,“嗯。”
池渊不动声色地靠近几分,仔细地嗅着秦修晋身上的气息。
很干净,没有被Alpha或是Omega污染。
是最简单、也是最好闻的,被太阳烘过的味道。
池渊很喜欢。
半个月以前,秦修晋身上的味道浓得吓人,现在好多了。
池渊分神地想。
这是不是说明他又能向他靠拢几分了?
这么想着,池渊搬着椅子,靠近秦修晋,略显生硬地开了个话题,“我记得,读书时有很多人喜欢你。”
秦修晋点头,惜字如金,“嗯。”
池渊抿唇,拉成一条直线,齐整圆润的指甲嵌进肉里,他问:“那,有小秦哥喜欢的吗?”
秦修晋头都不抬,“没有。”
池渊哦了一声,就低下头去。
秦修晋自然没有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
之前何英问过他,如果池渊向他告白,他会怎么做。
他的答案十分简单,要么重回最平淡的同事关系,要么直接别谈了,变回陌路人。
秦修晋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无论是谁。
池渊看看秦修晋,心底一阵暗疼,想了想,他又问道:“小秦哥,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秦修晋说:“能安静坐着的人。”
池渊收回暗中点来点去的手指,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能说出这句话,能看得出来,秦修晋确实从未在意过自己……
池渊还想说些什么,可此时婚礼已经开场,气氛舒缓,不好再窃窃私语。
望着台上的新婚夫妇,池渊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问:“小秦哥有想过结婚的事情吗?”
“没有。”秦修晋说,“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池渊咬住下唇,定定地看着台上夫妻宣誓。
听说新婚夫妇的恋爱长达十七年,感情基础不可谓不深厚。
宣誓过后,司仪让双方父母入场,现场的背景音乐也逐渐煽情。
秦修晋低下头,继续着方才中断的游戏。
玩着玩着,几条短信跳出来,秦修晋看了眼发信人,陌生号码。
退出游戏界面,点进短信,确实是陌生的号码,内容却并不陌生。
你在参加婚礼吗?
真希望我们也会有那一天,让我在你身边。
我可能不会马上出现在你眼前,我好难过啊。
剩下几条,秦修晋不想看,便熟练拉黑。
季望经常发送这种短信,秦修晋从来不理会,怕让他爽到。
以前在明城中学,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缠人恶心的狗皮膏药。
自以为深情,实际扰民。
拒绝、无视、拉黑,一条龙服务,如果他还死咬着不放,那就移交警方处理。
旁边,池渊瞥向秦修晋,见他打开短信界面,心底一阵疼痛,不想问,话却已经脱口而出:“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骚扰短信。”秦修晋说。
“啊,这样。”池渊看向天空,两手放在椅子上,又看向绑在树上的粉色气球,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秦修晋不清楚池渊的心理活动,他也不想清楚,便自然忽略他,继续游戏。
或许这样有些冷漠,对池渊来讲有些难以接受,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纵容他靠近,那就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误以为双方互有好感,后期只会更变本加厉地靠近他。
秦修晋不想给任何人机会。
————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十一月的第一个休息日,天气晴朗,虽已转冷,但有供暖,室内无比温暖,甚至说有点过于温暖了。
秦修晋穿着短袖,从厨房里走出来,刚想窝进沙发打打游戏,手机铃声便响起。无奈,秦修晋只好放下手柄,去拿起手机接听,“喂,你好。”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秦修晋皱眉,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陌生人。
赶在挂断的前一秒,手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秦修晋。”
楚斐?
秦修晋晃晃杯中的茶水,“怎么了?”
楚斐抿唇,“我易感期快要到了,就在这几天。”
秦修晋了然,喝过茶水,拿过沙发上的衣服,“我这就去。”
————
独栋大宅里,打完电话的楚斐和幸灾乐祸的林荀面面相觑。
林荀耸耸肩,“我说得没错吧?你故意冷落秦修晋,结果他连自己被冷落了都不知道。”
楚斐面容冷峻,“这只能说明他反应迟钝。”
林荀再次耸耸肩,“你要是真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啧。”楚斐向后仰着,有些不爽。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但现在,兵和马都跑了,只剩下了荒乱。
楚斐心中不服,他坐直身子,企图麻痹自己,“说不定他也在等我的电话呢?”
“……”林荀微笑,没有说话,用表情代表他的态度。
整整一个月,在双方互有联系方式的基础上,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说过话。
这算什么?这还能算什么?
楚斐将手机还给林荀,仍在嘴硬,“我不信他会忘了我。”
“确实不会忘,毕竟他标记了你,而且是永久标记。如果他忘了你,你完全可以把他告了。”林荀叹气,残忍又非常通人性。
楚斐还想说些什么,但秦修晋已经先他一步,出现在了门外,甚至不用去开门,刷个脸就进来了,畅通无阻。
林荀看向楚斐,眼神不言而喻。
楚斐则是目移,看向窗外。
当时发/情/期,脑子确实不清醒,等到回过神后,才发现密码已经设置上了,还是带着秦修晋设置的。
秦修晋开门而入,换完鞋走进客厅,看看楚斐,很正常,不像是易感期。
楚斐先发制人,说:“易感期,明天或是后天,时间不定。”
秦修晋点头,“可以。”
说完,他就要回身向门外走去。
林荀差点没笑出声。
楚斐剜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秦修晋,语气生硬,开口道:“今晚,你可以留下来。”
秦修晋回身,“你有问题?”
一旁的林荀憋笑已经憋到面目扭曲了。
楚斐哽住,说:“……我没有问题。”
秦修晋挑眉,“那就不需要我。”
“……”楚斐咬着后槽牙,勉强开口,“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你留下来。”
为了合理性,楚斐又找补道:“我的易感期,不是很稳定。”
秦修晋看着他的眼睛,不疑有他,易感期最重要,便说:“可以,我留下来。”
林荀长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笑麻的脸颊,揶揄道:“你们怎么这么生疏?跟俩陌生人似的。”
楚斐看向他,“你很闲?”
林荀咂嘴,这句话怎么像是秦修晋会说的话?
这才多少天,就被某人带着腌入味儿了。
“这一个月里,确实没有联系过。”秦修晋坐在沙发上,姿势轻松,“说是陌生人,倒也不过分。”
楚斐抱臂坐着,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是你没有联系我。”
秦修晋抬起左腿,压在右腿的膝盖上,闻言反问道:“我有联系你的义务吗?”
“……”楚斐沉默一瞬,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没有。”
看这表现,林荀乐了,他觉得他现在就缺一把瓜子,和一张煽风点火的嘴,“哎,不要这么说嘛,相识一场,都是缘分。”
秦修晋拿出手机,“这是事实。”
楚斐闭闭眼,还是没忍住,“林荀。”
林荀抬头:“嗯?”
楚斐说:“你先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好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了。”
林荀笑着站起身来,毕竟谁让某人现在更需要秦修晋呢。
林荀走后,室内气氛再度凝滞。两人许久未见,又没有什么实质性关系,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秦修晋。”楚斐倚坐在沙发里,率先打破沉默。
秦修晋抬头,“嗯?”
楚斐抿嘴,意有所指地说道:“目前市面上的抑制剂,都对我无效。”
秦修晋了然,“我会陪你度过发/情/期和易感期。”
“你当然会陪我。”楚斐笑着提取关键词,想了想,又直截了当地总结道,“所以,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秦修晋动作一停,“你疯了?”
楚斐下颌线冷硬,继续嘴硬,“我没疯。”
秦修晋问:“那为什么要结婚?”
楚斐怀疑秦修晋明知故问,“我被你永久标记,每年两次特殊时期,你不能缺席。我又无法标记他人,只能和你在一起。不结婚,做什么?”
秦修晋挑眉,“你是认真的?”
楚斐抿唇,“不然呢?”
秦修晋思虑几瞬,觉得不妥,“每年两次特殊时期,也就是十四天,连半月都不到。不至于为了它就鲁莽结婚。”
“我觉得有必要。”楚斐说,“而且,如果你结了婚,也能天然地阻挡季望之流。你也不想再被没日没夜地骚扰吧?”
说起季望,楚斐就生气。
区区一个纨绔,借了他爹的光,空降到与季家有关联的启源公司,与秦修晋有了关联,还敢对他穷追不舍,简直是色胆包天。
秦修晋说:“只为这个就结婚,还是草率。”
楚斐抬眼,“那你觉得怎样不草率?”
“不结婚最好。”秦修晋将目光落在手机上,淡然问道,“难道你想每天看见我?”
楚斐巴不得。
但为了脸面,他拒绝正面回答,“问题不在这里。”
秦修晋说:“怎么不在这里?难道你想要开放式婚姻?”
楚斐沉声道:“我拒绝。”
“那不就得了。”秦修晋倚靠在沙发上,玩着小游戏,“你没有要结婚的意愿,我也没有要结婚的必要。折中一下,就是无法结婚。”
无奈,楚斐只好再下一个台阶,“协约婚姻,只做表面功夫,怎么样?”
秦修晋退出游戏,望向楚斐,眯起双眼,“你很想和我结婚?”
“……”楚斐冷声道,“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秦修晋点点头,“确实。所以更没有结婚的必要了。”
眼看着秦修晋软硬不吃,楚斐也没有办法,而是问道:“那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秦修晋想了想,“长期性伴侣?”
楚斐自然而然地将听感重心放在伴侣二字,提唇笑道:“不止吧。”
秦修晋点头,“确实,每年十四天,顶多算短期性伴侣。”
楚斐抿唇,“重点不在这里。”
“那你想怎么办?”秦修晋问,“除了结婚。”
楚斐不理解,问道:“你为什么不结婚?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秦修晋说:“没有。”
楚斐反问:“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不会,你大可放心。”秦修晋换了个小游戏。
楚斐放心不了,他盯着秦修晋的动作,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弃,“算了,听你的。”
有永久标记在,秦修晋不会走远。哪怕他像是候鸟,每年只停留十四天,楚斐也愿意,他不介意陪秦修晋再耗上个几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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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被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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