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雪停了。

宿舍的暖气烘得人懒洋洋的，沈知寒还没完全清醒，就被秦锐从被窝里挖了出来。Alpha像只兴奋的大型犬，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最厚实的毛衣、羽绒服，一股脑地往沈知寒身上套。

“起床！去买衣服！”他单脚蹦跶着，把沈知寒裹进自己的毛衣里，又顺手扯过围巾，一圈圈绕在对方脖子上。沈知寒本就纤细，被他这么一裹，活像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雪团子，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太紧了。”沈知寒试图挣扎。

“外面零下十度！”秦锐捏了捏他的脸，“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冻坏了怎么办？”

秦锐的衣服对他来说太大了，袖口垂到指尖，衣摆几乎盖住大腿，整个人都被Alpha浓烈的龙舌兰酒味包裹着。围巾上更是沾满了秦锐的信息素，酒味熏得沈知寒耳根发烫，呼吸间全是Alpha的气息。他晃了晃脑袋，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坏了，该不会醉了吧？”秦锐凑近，戳了戳沈知寒泛红的脸颊，见他眼睛湿漉漉的，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

沈知寒被亲得懵懵的，等回过神来，已经被秦锐拽着手腕拉出了宿舍楼。

外面白茫茫一片。

昨夜的大雪将整个军校覆盖成一片银白，积雪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秦锐拄着拐杖，走得不快，但握着他的手却很稳。沈知寒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指尖，Alpha的掌心温热干燥，像是握住了整个冬天的暖意。

“这破天气，害得小爷只能带你去学校门口那家店......”秦锐嘟囔着。沈知寒默默扶住他的胳膊，让他走得稳些。

学校门口的服装店是军校生常去的地方，店主是个热情的中年Beta，远远地看见秦锐就笑着招手：“哎哟，秦小少爷！腿怎么啦？”

秦锐眉头一皱，不耐烦道：“都说了别叫我秦小少爷，我有名字，我叫秦锐。”

店主笑眯眯的，显然没把他的抗议当回事，目光往他身后瞟了瞟：“秦中校没和您一起来？”

秦锐不爽地撇嘴，小声嘀咕：“就知道提那个老头，搞得好像小爷离了他就活不成了似的。”说完，他把沈知寒往前一推，对店主道：“给他挑几件合身的衣服，要暖和点的。”

店主这才注意到沈知寒，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小同学！是Omega吧？秦小少爷谈恋爱啦？”

秦锐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快挑，赶时间！”

沈知寒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任由店主打量。少年身材极好，肩窄腰细，腿又长，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店主开心地拿来各种款式：

深灰色的羊绒面料裹住身形，衬得他像古画里走出来的矜贵少爷，清冷又疏离；

短款羽绒服掐出纤细的腰线，下摆微微蓬起，显得双腿修长笔直；

高领毛衣柔软地贴合脖颈，衬得肤色瓷白，整个人像是被雪雕琢出来的，温润得像冬日的阳光。

店主越挑越兴奋，秦锐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越看越满意，最后大手一挥：“全要了！”

说完，他掏出终端，豪爽地刷卡，刷的是秦康铭的副卡，结账时毫无心理负担：“反正他钱多，不花白不花。”

这个时候，倒是和他爹一点都不见外了。

店主笑得见牙不见眼：“秦小少爷对恋人真大方！”

秦锐哼了一声：“这是你今天让我最满意的一句话。”说着，拎着大包小包，单脚蹦出店门。沈知寒默默跟上，伸手替他拿过几个袋子。

雪又悄悄下了起来，落在两人肩头。秦锐突然停下，转头看向沈知寒：“喂，你穿这么好看，是想勾引谁？”

沈知寒一愣：“我没有......”

秦锐咧嘴一笑，虎牙闪闪发亮：“不过算了，反正勾引也是勾引我。”

“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秦锐赶时间是真的。

每周两次的见面时间，是他和湛明熙之间的约定。

湛明熙作为帝国首席医疗官，日程表永远被手术、会诊和实验塞得满满当当，能挤出这短短两小时，已经是这位Omega爸爸能为小儿子做到的最大努力。

秦锐熟门熟路地牵着沈知寒穿过医疗中心的长廊，推开那扇挂着“湛明熙”名牌的办公室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坐。”秦锐随手把沈知寒按在沙发上，自己则蹲下身，开始翻湛明熙办公桌下的柜子。

沈知寒有些拘谨地坐着，目光扫过办公室。整洁的书架、摆放有序的医疗模型、窗台上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办公桌上一家四口的合照。

“找到了！”秦锐得意地举起一包曲奇饼干和几颗奶糖，包装上还印着可爱的星星图案。少年动作熟练地撕开包装，把零食一股脑塞进沈知寒怀里：“吃吧，我爸爸的零食。”

沈知寒愣住了。这位帝国最顶尖的医疗官，办公室里居然藏着一个零食柜？

秦锐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咧嘴一笑，把奶糖塞进口中：“我爸可爱吃甜的了，但嘴巴太刁，工作又忙。后来我爹没办法，干脆给他装了个零食柜，让他想吃的时候自己拿。”

沈知寒低头看着手里的奶糖，学着秦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奶糖放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在舌尖化开，甜得几乎让人晕眩。沈知寒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这种纯粹的、温暖的甜，和他记忆里孤儿院冰冷的剩饭、沈家精确到克数的营养餐完全不同。像是有人把阳光也一起融进了糖里。

“好吃吧？”秦锐撑着下巴看他，笑得虎牙都露了出来，“我爸说，再忙的日子也要吃点甜的。”

沈知寒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嘴巴鼓鼓的。这个总是冷着脸的优等生，此刻眯着眼睛的样子像只餍足的小猫。

他们等了很久。

当时钟的指针转过大半，办公室的门才被轻轻推开。湛明熙还穿着手术服，外面随意套着白大褂，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显然是一台手术刚结束就赶了过来。

“抱歉小锐，爸爸来晚了。”他快步走过来，歉意地揉了揉秦锐的脑袋，声音温柔，“今天的手术比较复杂。”

“没关系爸爸！”秦锐笑嘻嘻地拉过沈知寒，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同学，沈知寒！”

沈知寒慌忙站起来，嘴里还含着半颗没化完的奶糖，口齿不清道：“您、您好......”

湛明熙笑了。他半蹲下身，视线与少年平齐，温柔地握住沈知寒的手：“小寒你好呀，我们家小锐经常提起你呢。”Omega的手很暖，掌心有长期握手术刀留下的薄茧。

沈知寒怔住了。秦锐，经常......提起他？

“以后你和小锐就是好朋友啦，”湛明熙笑着摸摸沈知寒的脑袋，“要帮我多照顾小锐哦。”

秦锐立刻不满地哼哼：“什么叫他照顾我？明明是我照顾他！”

湛明熙失笑，伸手捏了捏小儿子的脸：“是是是，我们小锐最厉害了。”

沈知寒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亲昵的模样，嘴里的奶糖甜得发涩。

在孤儿院的时候，在被沈家的保镖们“护送”的日子里，他曾偷偷羡慕过那些有父母来接的孩子。而现在，他嘴里含着别人爸爸的糖，手里牵着别人的儿子。

像是偷来的一点温暖。

湛明熙的终端响起时，秦锐正兴致勃勃地讲着上周机甲实战课的趣事：“......然后我一炮轰掉了对面三个靶子！连教官都......”

冰冷的提示音打断了少年眉飞色舞的讲述。湛明熙歉然地看了儿子一眼，接通通讯。沈知寒看见这位温柔Omega漂亮的眉头渐渐蹙起，指尖无意识地在办公桌上轻敲。

通讯结束，湛明熙还没开口，秦锐已经摆摆手，嘴角扯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知道啦知道啦，又是患者啊实验啊什么的，你去忙吧。”

“臭小子。”湛明熙无奈地揉了揉秦锐的脑袋，指尖在他发间短暂停留，像一阵来不及停留的风。白大褂的衣角在门口一闪，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门关上的瞬间，沈知寒看见秦锐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塌了下来。阳光依旧明媚，却好像突然失去了温度。

“走吧，聊完了。”秦锐伸手去够靠在沙发边的拐杖，语气轻松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沈知寒静静看着他的侧脸，Alpha刻意绷紧的下颌线，微微发红的耳尖，还有握着拐杖时泛白的指节，这些细微的破绽，比任何语言都更直白地诉说着失落。

五分钟。这位帝国首席医疗官能给儿子的，只有短短五分钟。

湛明熙当然很爱秦锐。

但他首先是帝国的医疗官，是无数患者的希望，是实验室里不眠不休的研究者......然后，才是秦锐的爸爸。

沈知寒突然伸手，握住了秦锐的手腕。

“嗯？”秦锐诧异地抬头，撞进一片冰蓝色的海洋。沈知寒的眼睛在逆光中呈现出透明的质感，像是极地永不融化的冰川。

“你爸爸说，”沈知寒一字一顿，仿佛在宣读某种神圣的誓言，“让我照顾好你。”

他的手指慢慢下滑，穿过秦锐的指缝，十指相扣。

秦锐愣住了。掌心的温度真实得不可思议，沈知寒的手比他的小一圈，却坚定地包裹着他。那些故作轻松的伪装突然变得很可笑，喉间像是堵了团棉花，酸涩又柔软。

“......谁要你照顾啊。”他嘟囔着，却把对方的手握得更紧。

窗外的云朵缓缓飘过，走廊的灯光将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知寒走得很慢，配合着秦锐的步调。

双人宿舍的暖气很足，秦锐只穿了件宽松的T恤，那条伤腿毫不客气地架在沈知寒大腿上，自己则歪在床上打游戏，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左边左边！用离子炮轰他！”秦锐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嘴里还不忘指挥。沈知寒则安静地坐在一旁，一手捧着《高等机甲动力学》，另一只手熟稔地揉捏着秦锐因久未活动而有些萎缩的小腿肌肉。

直到宿舍门被猛地推开。

秦康铭站在门口，军装笔挺，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自家儿子那副大爷似的姿态上。

“好啊，”秦中校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捡了个人’？”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秦锐的后衣领：“我看是捡了个佣人吧？”

秦锐一个激灵，游戏角色当场暴毙。他还没来得及辩解，整个人就被拎着后领提了起来，像只被揪住后颈皮的猫。

“老头你干嘛！放我下来！”秦锐张牙舞爪地挣扎，病腿在空中滑稽地晃荡。沈知寒立刻起身，却又在秦康铭威严的目光中僵在原地。这位传说中的铁血中校，光是站着就让人感到压迫。

“你就是沈知寒？”秦康铭挑眉看向沈知寒，后者已经迅速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紧张。

父子俩正僵持不下，秦康铭的终端突然响起。他单手制住挣扎的儿子，另一只手接通通讯：“说。”

“秦中校，领养手续批下来了。”通讯那头的文官声音恭敬，“需要更改姓氏吗？还是保持原名？”

“改！当然改！”被拎着的秦锐突然来了精神，扭过头大声嚷嚷，“我都想好了，叫秦钝！一听就是我的人！”

秦康铭额角青筋直跳：“先保持原名。”他咬牙切齿地挂断通讯，一把将儿子按在腿上，“我看你是皮痒了。”

“死老头你干什么——啊！”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单方面碾压。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宿舍。沈知寒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秦锐被他爹按着抽了十几下屁股，最后红着眼眶趴在床上，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兽。

等秦康铭神清气爽地离开，沈知寒才小心翼翼地上前：“疼吗？”

“废话！”秦锐吸着鼻子，哼哼唧唧着，“那老头手劲大得很......等我当上元帅，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调去扫厕所！”

沈知寒轻轻扒下他的裤子，倒吸一口冷气。秦康铭下手确实狠，原本小麦色的皮肤此刻通红一片，甚至能看出清晰的掌印。他连忙找出药膏，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

“刚才说的领养......”沈知寒声音有些发抖。

秦锐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就是字面意思。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他突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沈知寒的手突然停住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秦锐腰窝，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喂！你......”秦锐慌慌张张地翻身，顾不得屁股疼，手忙脚乱地捧住沈知寒的脸，“你哭什么啊！”

沈知寒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像是要把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泪水顺着秦锐的指缝滑落，像是融化的冰川。

“别哭，沈知寒，”秦锐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眼泪，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别哭......”

他的话没能说完。

沈知寒突然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秦锐能感觉到对方的泪水浸透了自己的衬衫，温热的，带着颤抖的呼吸。

“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了。”少年的声音很温柔，他笨拙地把人搂进怀里，信息素不自觉地释放出来，龙舌兰的酒香温柔地包裹着怀里的人。

沈知寒把脸埋在他肩头，嗅着少年身上温暖的气息，轻轻“嗯”了一声。

[抱抱][抱抱]所以锐锐和沈知寒同学又是青梅竹马又是养成又是互相救赎，锐锐宝宝对沈知寒真的就是无脑信任。

这是答应读者宝宝们的甜甜的加更哦！明天真的真的要开始更主线了！傲娇女王受X忠犬疯批攻！怒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别哭，沈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