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祁序火急火燎地直接从雪场出发赶往京都国际机场。在路上临时买了机票。

他的眸光沉甸甸的，收回思绪后，祁序只是替她再次整理了一番被子，神情温柔，“你爷爷会有好转的。嗯？”

“别想太多，先好好睡一觉。乖。”

最后的这个字从祁序口中说出来，莫名有了几分缱绻之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在自己身边，江知语就感觉很有安全感，她轻轻点了下头，“嗯。”

“睡吧，我在这。”

“有事就叫我。”说着，祁序抬手关掉灯，室内瞬间暗了不少。

“嗯。”说完，江知语缓缓闭上了眼睛。刚哭完，又受了伤身体还没痊愈，她现在感到很疲惫，没过一会儿，她便再次睡着了。

祁序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盯着她熟睡的侧脸，半晌没有动静。

病房内很安静。窗外的太阳逐渐下了山，月亮升起，直至挂在最上空，月色渐浓。窗外华灯初上，一派繁华……

*

即将开学，今年过年有诸多不顺，一桩桩事情压在江知语的心上，使人喘不过气来。

之后的那场在墨尔本举行的街头障碍赛她没参加，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柯谷建议她先弃赛。为了长远考虑，她只好妥协。

坐在飞往国内的飞机上，她早已没了当初前往澳洲时欣喜之情，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变故？

江知语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阳的光芒冲破上端云层的阻遏，刺透云层。

然而最让她难以排解的心事远不止这些。爷爷在那天昏倒之后，躺了足足三天才醒过来。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但一直强撑着，摆出往常正常的状态去迎接自己的孙子孙女。他的身体早已灯尽油枯，时日不多只是必然罢了。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

醒来后，祖父说的第一句便是这个，他没有回复其他人的问题，只是照着自己的想法说着。患有大病的人，每说一句话都看上去吃力万分。

“我知道我病不久矣了……能不能……”祖父说着，痛苦地闭了闭眼，而后又费劲地睁开，嘴唇翕动着，“能不能让你们这……最后半年陪在我身边……”说完，他便开始猛烈地咳嗽着。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最自私、最过分的想法，可他只想这样做，在生命的尽头，最后的半年里，身边的亲人们都陪伴在自己身边。如果这样，他便知足了……

“爸……”江母坐在床头，握着父亲的手，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一次无法收拾，如潮水般波涛汹涌，席卷上心头，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大家宽慰着老人家，让他先好好休息，不要去想太多。不过短短几日，祖父的双眼便开始逐渐混浊，没有了往日的清明。

经过全家人的商量，江知语和江父江母决定定居澳大利亚，就在不久后的将来。

江知语的滑板训练没有太多限制，而江筠璟因为职业选手的原因，必须待在国内俱乐部训练，因此江筠璟仍然留在国内，并且完成国内的高中学业。

“没事，爸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江筠璟说着说着，尾音渐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使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良久，他抬起头，看着江父江母，扬起一个笑脸，“照顾好爷爷吧……大家都要好好的。”他的笑容在这一刻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时日不长的爷爷在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那个，他当然要选择尊重，总不能，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就不让爸妈和妹妹出国吧？

那样的话，他太自私了，也对不起爷爷平日里对他们的好。

医院的走廊上很安静，远处的女士脚踩高跟鞋走在走廊上，发出清脆的回声，一声又一声，也像一把铁锤，重重地敲在众人的心头。

听到儿子的话，江母心中只觉得对不起他，他们把他放在了国内，孤身一人。喉咙哽咽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哥……”江知语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抱了抱他，随后松开。自从当年那件事情过后，她再也没有叫过他“哥”了。

这倒是让江筠璟受宠若惊。

察觉到气氛不对，江筠璟忙笑嘻嘻地开口，试图打破眼下沉闷的氛围：“哎呀，小知了都叫我哥了，留在国内不亏啊，换来一句哥哥，值了值了。

大家有啥难过的啊，又不是生死离别，我在国内待的那么好，你要是让我出国，我还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呢！”

……

江知语坐在飞机上，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边戴着眼罩正在睡觉的江筠璟，良久，她收回视线。

飞机即将下降。

她将在两个月后转学再度回到澳大利亚读书，……脑海中闪过纪瓷，林北，简言之等人的脸庞，还有祁序，那个看着她满眼都是笑意的男生……她真的好舍不得他们。

与大家相处的时光也只剩两个月左右了，她准备暂时先不告诉他们这件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之后再说吧，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四月份她就将离开，彼时澳洲正是秋假刚结束即将开学的时候，那个时候转学过去是最佳时机，

*

最近江知语上课总是心不在焉，心里装着心事，没法静心学习。

“江知语，你来答一下这一道题。”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讲新课，为了赶进度，以便更快地进入之后的一轮高考复习中。

已知函数f（x）＝｛x 1，x≤10

｛f【f（x-10）】，x＞10，则f（50）＝______。

一道函数选择题。

猝不及防地被老师点名，江知语愣了一下，随后站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纪瓷原本也在走神，发现自己的同桌被点名了，她也忙收回思绪，开始认真看题目。

这道题目是选择题的第六题，有点难度。江知语开始读题，然而她却一时半会儿读不进去，脑子中一片空白。

周围的人都在低头拿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暂时没人算出了答案。教室里寂静无声，唯有笔在纸上书写时发出的沙沙响声。

祁序坐在她后面，他压低声音提醒江知语，“选c。”

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草稿本，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过程，确定自己的计算没有出差错，这才放心。

“c。”江知语看着老师，然后报出了答案。

老师点了下头，也不打算再为难她了，“答案正确，选c。”她抬了下手，示意江知语坐下。

“有人来分享一下自己是怎么写的吗？”数学老师问道，随后她把视线放在了祁序脸上，严峻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祁序，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写的。”

其实老师刚才都看到了，祁序提醒江知语答案，只不过老师没有拆穿罢了，给学生留点面子。

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祁序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继而开始讲解自己的解题思路，

“f（20）＝f【f（10）】＝f（11）＝f【f（1）】＝f（2）＝3……因此最终答案是6，选c。”思路清晰，毫无卡顿。

“对，祁序同学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坐下吧。”老师看上去很满意，对他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对于优等生她总归是喜欢的。

晚自习下课后，祁序和江知语一同走回家。星芒渺小，宛如萤火之光，月上中天，夜明如昼。

“你——”祁序率先开口，打破当下的沉默，“最近还好吧？”

他能感觉到江知语这段时间状态不对，而且和以前相比，更加不爱笑了，也更沉默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爷爷病倒了的原因，但也不方便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