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祁序的眼中升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满是难以置信。

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干哑着问：“比赛么？”其实他知道不可能是这个答案，可他不想面对那种情况。

闻言，江知语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湖面波光粼粼，反射着金光，偶尔能看见几条鱼在湖中游着。

良久，她缓缓摇了摇头，浅笑着，却带着几分勉强，察觉到喉头有些酸涩，江知语压下内心的情感，说道：“去读书。”

话落，空气中寂静了几秒钟。江知语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男生。

“江知语，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至少告诉了我你要走的消息，而不是不辞而别？”

祁序笑着开口，试图让气氛不那么悲伤，却不想，像是在强颜欢笑。

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了一样，连带着指尖也泛起阵阵疼意。原来这就是十指连心么？

四下安静，唯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响声。

不等江知语说话，祁序又继续说道：“他们知道了么？”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你是第一个。”

“这样啊——那就够了。”话落，祁序不再言语。如果说他是第一个知道的，是不是这就说明，他在她心中有着不太一样的地位？

江知语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很高兴认识你们。在过去的7个月里，谢谢你们的陪伴。”

她凭栅栏而望，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祁序，”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之余透着微冷。

随即，江知语率先弯起嘴角，其实她性格并不算爱笑，大部分她这人都挺冷的，特别是那双眼睛，一贯都有种事不关己的通透冷静。

秋风里带着些湿意，撩起女生松软的乌质头发。

“希望你在今年能顺利拿到冬奥会的比赛资格。”云程发轨，万里可期。

“希望你能拿更多的金牌，向上攀登，永不止步。”佳以时日，成就辉煌。

“希望你能如愿考上北淮大学，顺利完成学业。”心栖梦归处，不负韶华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三个愿望是祁序在之前一次采访中提及的。

原来她都知道。

“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挑战极限时注意安全。”喜乐安康，岑静无妄。

“谢谢。”祁序笑着抬手轻轻推了下江知语的头，开玩笑道，“开心点，出国是好事。至少——”他顿了顿，“你不用接受应试教育的毒打了。”

“走吧，去玩下一个项目。想玩什么？”祁序率先迈开步伐。

“都听你的。”江知语加快步伐，跟上他。

“这个近。”祁序指了指不远处的摩天轮，“先玩这个？”

“好。”

……

摩天轮没什么人排队，因为这个项目所处的位置太偏了，大家都还没过来。

两人走上同一节车厢，面对面坐下。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江知语向下俯视，整个乐园一览无余，大片的湖水包围住园区，碧绿与彩色交相辉映。山水与童趣交织。

在车厢即将抵达最高点时，祁序蓦然开口，打破一片宁静，“我……”

“可以抱抱你么？就一下。”

据说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坐上摩天轮，等它攀升到最高点时，和喜欢的人亲吻，那这辈子就一定会携手共老。

祁序不敢奢望太多，如果能在最高点和喜欢的人拥抱一下，是不是也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

听到祁序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江知语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下一秒，祁序嘴角微微上扬，右手一拉，直接把她拉进怀中。

猛地撞进一个怀抱，侧脸贴着男生温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不禁乱了心跳的节奏。

祁序不动声色，垂眸看了一眼她，悬在半空的手到底没能放在她的发顶，最后只是轻轻地环住她。

“谢谢你，江知语……”男生的声音很轻，又带着一点沙哑，仿佛隐忍了很久。一个拥抱他便也知足了。

车厢达到了最高点。阳光从窗口落进来，尘埃在阳光里缓慢地起舞。不远处有几只飞鸟掠过，飞向远方。

祁序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着，也祝愿江知语前程似锦。

传说，坐上摩天轮，随着摩天轮渐渐转动升起，也就离神更近一些。当摩天论转到最高处的时候，虔诚的许下一个愿望，那样，愿望就会被神听到。

祁序是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这一刻，竟也信了这些神话、传说。

*

晚上祁序回的是壹零公馆的家。杨潇和祁华也在家。

客厅中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华美的水晶垂钻吊灯，纯黑香木桌，无不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祁华正在二楼书房办公，因此客厅只有杨潇一个人，正在看电视，难得空闲，可以休息一下。

“妈，商量个事呗。”祁序在杨潇旁边坐下，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洗过的苹果咬了一口。

“什么事情？”

“我想出国读书。”

闻言，杨潇突然转头盯着自己的儿子，惊诧道：“为什么？你是认真的？”

“嗯。”此时的祁序，全无平时吊儿郎当的散漫样，这个决定是他思考了很久之后决定的。

其实对他来说，在国内还是国外读书都一样，反正不影响日常训练，而且语言方面也不存在障碍，更何况祁华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也将被派往澳洲，进行公事出差。

两者唯一不同的便是，身边有没有江知语。

“理由。”杨潇只丢下两个字。她知道她的儿子一向有自己的想法。

祁序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笑起来，随后回答道：“因为——你儿子是个恋爱脑。”男生嘴角挂着笑意。

“所以，当然是出国追人喽。”

“江家的那个小姑娘？你还知道你是一个恋爱脑啊？怎么和你爸一个样？”当年，两人高中早恋的时候，祁华也展现出来恋爱脑这一特性。

难道连这个都会基因遗传么？杨潇在内心嘀咕着。

“嗯——”鼻腔的共鸣带着散漫的调调，随即祁序正色道，“我喜欢她。”

“我不出国，可能你的未来儿媳妇就没了。”

尽管杨潇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喜欢人家小姑娘，但听到祁序亲口承认，她还是吓了一跳，看来她儿子陷得很深啊。儿子长这么大，还没见他对哪个女生那么上心过。

“当然，原因肯定不止这一个。”祁序决定将自己考量后的所有理由一个个道尽。他不可能为了江知语就抛下一切，前途和她，他都要。

“刚才那个只是理由的其中之一。”

“其二，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可以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学习，一个是滑雪。”

“先谈滑雪吧，只要有专门的场地可以训练，就没有大碍，至于曾舜卿，我觉得他会同意一同前往澳洲，理由简单，他的家人也在前年举家迁至当地。如果不是为了我的训练，他不可能待在国内。”

“再说学习，我在之前有了解过那边的高考，以我的学习力，我觉得可以适应。更何况，现在是高二，才3月份，一切都来得及。你是教育工作者，肯定多多少少也清楚不同国家的教育体系。”

……

“最后一点，父亲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前往那边……”

听到最后，不得不说，杨潇对这个儿子还是很佩服的，条理很清晰，在生活、学习等各方面都有自己的考量，也给出了合理的理由，一时之间，让她难以给出反驳的话。

想到这，杨潇有些为难地按了按太阳穴，“祁序，这件事我和你爸还得再商量商量，你先上楼吧，时间不早了，先休息。”

“好。”祁序点了点头，“如果你能给我恰当的理由反驳我，那我心服口服，如果不行，那我只会坚定我的选择。”

祁序一直都是这样，很有主见，头一次，杨潇觉得儿子太有主见也不是什么好事。

“妈，晚安。”说完，祁序转身走上楼梯，走向自己的房间。

*

今天周六，祁序和江知语相约一起去看电影《流浪地球2》，这是前段时间的春节档电影，不过那段时间她没空去看。

祁序早在大年初一便和林北他们几个人去看过了，这次他陪江知语再去看一次，二刷细节。

将近三个小时的电影，全程无人离场，即使距离刚上映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仍有很多人来看这部电影。影院内基本全是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