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枕边的手机嗡声震动,良久,孟舒年在一床薄被里翻了个身,几乎是同时,人又被身后的男人抱住了。
昨晚,她喝醉了,此时脑袋仍然昏沉。
片刻,她缓缓睁开眼,对身后的人说,“顾延,我们不要再闹分手了好吗?”
闻声,对方圈住她腰身的手一顿,接着,一阵窸窣,就见他翻身下了床。
“生气了?”
孟舒年刚一说完,顾延突然转身。
她人都还没坐起来,对方已经前倾过身体,手臂撑在她肩旁,“你看清了!我不是顾延!”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隔了好几秒,孟舒年才回过神来。
借着窗外的微曦,略带稚气的清俊脸庞,“阿砚?!”
“对!”
说着,江砚反捉住她的手,拎起往上一提,孟舒年的两只手腕就被他牢牢地摁住了。
这小子,力气大的惊人。
“阿砚别闹了,快松开我。”
孟舒年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他捏着自己腕子的手又用了些力。
孟舒年疼得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你弄疼我了!”
“疼就忍着!”
话虽硬,可手劲儿却明显减了。
这时,枕边手机又一次瓮声震动起来,孟舒年瞥一眼,顾延。
旁边的江砚也看到了。
数秒,他松开她。
“孟舒年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冲她喊过,孟舒年看到他眼圈也红了。
“阿砚,你怎么在——”她的后半句“我房间”都还没说出口,他已经走出了卧室。
然后,门重重地合上了。
在楼下用早餐时,阮姨告诉她,江砚已经回学校了。
孟舒年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七点。
“壹壹啊,不是阮姨说你,你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女孩子家,成什么样子?”
壹壹是孟舒年的小名。
听着她唠叨,孟舒年问了句,“阿姨,昨晚顾延什么时候走的?”她记得很清楚,从酒吧出来时,下雨了,是顾延送自己回来的。
“把你送回家就走了。”阮姨开始收拾餐桌,“弟弟不放心你,非要在你房间陪着,醒酒汤还是他喂的呢。”
“你这个臭姐姐,也不给弟弟树立个好榜样。”
……
江砚的大学是孟舒年上班的必经地。
若是平日,他们会一起用早餐,然后,一起出门,孟舒年把他载到校门口。
江砚单肩挎着书包,下车后,跟她说再见,偶尔也会说注意安全,或晚上见。
小孩子脾气有些捉摸不定,生气时,拿了书包扭脸就走。
顾延不止一次说,江砚这小子,性格古怪,让人琢磨不透。
“我不准你这么说弟弟!”
每次孟舒年在他面前维护江砚,对方都会来一句,“江砚又不是你亲弟弟,你不用这么护着他。”
可,她忍不住啊,江砚来孟家时才5岁,那时,孟舒年刚过10岁生日。
他是孟爸爸战友的遗孤。
孟舒年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江砚时,小男孩儿五官清秀,白白净净的,很瘦,个头比同龄人高。
人类幼崽的头发总是格外软,孟舒年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让他喊姐姐。没想到,小家伙儿一扭脸,不理她了。
有几分意思。
后来被孟舒年说急了,他就争辩,“你又不是我姐姐,我不喊。”
孟舒年:“……”好吧,我才不和小孩子斤斤计较呢。
姐姐的威严没有树立起来,他也就孟舒年孟舒年的喊她,偶尔也会喊她小名。
习惯使然,孟舒年又将车停在了江砚校门口的辅路上。直到后面有车鸣笛,她才后知后觉,江砚今天没坐车。
上午依旧忙碌。
最后一个患者下楼取药时,孟舒年看一眼手机,12点了。
正要换衣服,诊室的门被推开了,她以为还是上一个患者,头也没抬,“照说明书用药就行。”
对面没应。
她边整衣领,回身。
一个男孩子,手臂还在流血,竟是江砚……
“这是怎么弄的啊?”孟舒年忙把他拉进诊疗室,蹲在他旁边察看伤口。
在看到皮肤里的几小块儿玻璃片时,她的眼泪也出来了。
孟舒年记得江砚小时候,和邻居家小孩儿打架,从外面回来时,额头流着血。
她又担心又着急,泪眼汪汪地看着阿姨帮他处理伤口。
江砚是那种很内向的小孩儿,很能忍事儿。
看他咬牙忍痛的样子,孟舒年气不过,跑出去找人家评理。
江砚见她出去了,没等阿姨把纱布缠好,也跟着跑了出去。
具体的过程,她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回家时,两人都很开心。
江砚很少有孩子气的时候,那天,不知怎地,突然就顽皮起来,非让她背着他回家。
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孟舒年同意了。
江砚比她想象中重的多,两只小手围在她脖子上。
汗唧唧的。
……
消毒,清理创口。
实习助理去开麻药时,孟舒年在江砚旁边坐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孟舒年板着脸问他,他也看出孟舒年生气了,可却一下转过脸去,不理她。
“你说呀,到底怎么弄的?打架了还是不小心磕着了?”
不管孟舒年怎么问,他仍是不理,后来,孟舒年叹口气,她又不是不知道江砚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不管你怎么问,他也不吐一个字。
助理给江砚打麻药时,孟舒年帮他褪了上衣。衣服还是今天早晨他离开她卧室时穿的那件。
江砚今年21岁,读的警校。
平日训练比较多,年轻的身体结实有型,少年气里又有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气息。
孟舒年一时有些恍惚。
她想起昨晚,江砚在房间陪了自己一夜……
“孟医生?”
助理的声音一下将孟舒年扯回现实,再次消毒,她开始帮江砚缝合伤口。
排队拿药时,孟舒年回过头看他。
江砚斜挎着书包,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模样很乖。
孟舒年还记得以前,江砚每次和她出门,她都会洋洋得意地跟好朋友们炫耀:
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是我弟弟哦!!
提着药,孟舒年到他跟前,“走了。”
江砚站起来,跟着她往外走。
“中午想吃什么?”孟舒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偏过头问他。
江砚看她一眼,“都行。”
正值用餐高峰,客人源源不断。
这家店,两人以前经常来,边吃边聊,特别快乐。
四周依旧热闹。
江砚用公筷挑出煎蟹的红膏,放到孟舒年面前的碟子里。
孟舒年笑,“谢谢。”
江砚的手顿了下,“不要跟我说谢谢,我不喜欢。”
孟舒年咬着筷头,好吧。
正吃着,孟舒年问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了吧?”
江砚抿抿唇角,“训练时不小心摔了一下。”
说完,他继续低头吃菜。
窗外阳光正盛,光影重叠在他清俊的侧脸,他的眉骨很优秀,迎着光,煞是好看。
用过餐,孟舒年带他去商场买衣服,上午那件染了血迹,没法再穿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江砚突然问她。
孟舒年歪头打量他,“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啊,你身上的哪件衣服不是我买的?”
这时,江砚解释,“我不是指衣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他吞吞吐吐的解释全无逻辑。
孟舒年笑,“因为你是弟弟啊。”
在专卖店,江砚挑了一件卫衣和一条运动长裤。
店员低头开票时,对孟舒年笑了句,“你男朋友长得可真帅。”
江砚刚好也在旁边。
“他是我弟弟。”孟舒年解释过,店员忙笑着,“不好意思。”
以前两人一起出门,也被这样误会过,就因为这个,顾延没少跟她闹别扭。
江砚下午还有课。
孟舒年把他送到校门口,下车时,江砚问她,“今晚用值班吗?”
孟舒年:“不用。”不过,“我晚上可能要晚点儿回去。”
“去哪儿?”江砚站在车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孟舒年看着他,江砚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团孩子气,喜欢追根究底。
“我……我和顾延约好了。”孟舒年不想瞒他。
许是她的错觉,她看到对方清亮的眼睛一下黯了几分。
“我知道了。”他转身很干脆。
这是他闹脾气的样子,孟舒年想了会儿,大概自己昨晚和顾延出去喝酒,让他不高兴了。而且,她越来越发现,每次提到顾延,江砚就立刻像个刺猬一样,生出许多别扭的小情绪来。
说到顾延,孟舒年心里一阵酸涩,前段时间,她和顾延就在闹分手,和他分开的日子里,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和顾延,并不合适。
心里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吧。所以,昨天顾延来找她,两人又一起去聊了天,喝了酒。
傍晚,余热犹存。
孟舒年和顾延在她医院附近的公园碰面,两人好像都在有意拈轻避重。最后,还是顾延先开了口,“壹壹,……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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