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饿了，整整半个小时，俩人都处于暴风式进食状态。先是酱猪蹄儿、鸭架，再是鸭舌、藕片……吃到最后，也就剩了点儿牛肉和炒饭。

林屿对他们这战斗成果非常满意。

“这牛肉打包回去放冰箱，等蒋弋他们来再吃。”陈潮整个人躺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已经开始晕碳水了。

“我看行，”林屿也跟他同样一个姿势躺着，“他不是嚷嚷着要来么。要不要再买点别的，也算一个碗了。”

“其他的放冰箱大概率会坏。”陈潮说。

“随你，反正不是我下厨。”林屿揉了揉肚子，抬脚往他小腿上轻轻一踢，“都怪你，给我加了那么多芋圆，现在我肚子里一堆芋圆在那儿跳，涨死了。”

“你怎么不说你点了一堆卤味啊。”陈潮仰着头，看着天发笑。

“我卤味是先点的，”林屿据理力争，“你奶茶是后点的。”

“还能这么算？”陈潮都惊了，“行，就怪我头上。”

俩人就这么静静地在椅子上躺了十来分钟，任夜风轻轻地吹着，林屿觉得要再来床被子他甚至能在这儿稳稳睡上一觉。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短促的喇叭声，俩人都被这动静惊扰了。陈潮抻了抻手臂，起身说：“时间不早了，回吧。”

说完，又走到柜台口把账结了。

“多少？”林屿依依不舍地离开椅子。

“176。”陈潮说。

“还行，吃挺多了。”林屿看着他，“怎么回？”

陈潮看了眼手机，十点四十了：“打车吧，这会儿也没公交了。”

“边走边打，”林屿慢慢往前走，“消消食先。”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路边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放眼望去，就广源卤味门口还有零星几桌在那儿吃饭。

“鱼儿。”陈潮突然叫住他。

林屿回头看他：“嗯？”

“刚林叔叔打了我好几个电话，我手机静音没听到。”陈潮说。

林屿一顿，才想起他爸早上飞海口这事儿，忙把手机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他老人家打了多少个电话，老人家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爸。”林屿接起电话，有点心虚。

“刚干嘛去了，”那头传来老爸严肃的质问：“打你几个电话都没接，潮儿也是。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散步去了。”林屿匆匆瞥了陈潮一眼，开始扯谎。其实也不算扯谎，毕竟他们现在正散着步呢。

“什么步要散一个小时？”老爸根本不信。

“我们还跑步了。”林屿说，“跑完再散的，差不多一个小时。”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跑步了？”老爸非常震惊。

“就下午，”林屿脑子飞快运转，“就下午刚决定的。我昨天体测没跑好，被体育老师罚了，他帮我加练。”

搬出老师来当挡箭牌，效果显著。

老爸沉默了几秒，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别搞太晚，早点睡，虽说明天是周末，但作息时间不能乱。听到没？”

林屿点头如捣蒜：“听到了。”

“我这儿还有点数据要统计，”老爸打了个哈欠，“先挂了。”

林屿“嗯”了声：“您也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后，他们打的车也到了。

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没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耳边突然传来陈潮的声音：“到家了。”

林屿猛地一下抬起头，脑子还有点发懵，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挂着陈潮左肩自己的书包上。

什么时候下的车都不知道。

进了屋，林屿累得眼都睁不开了，一头栽在沙发上：“你用楼上的浴室先洗，我等会儿用我爸的。”

“我去楼上帮你拿睡衣。”陈潮说。

“嗯……”林屿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眼皮接着打架。

澡是怎么洗完的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洗完澡后他回自己房间开错了门，把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的陈潮吓了一跳。

“昨晚不好意思啊，我都困傻了。”翌日一早，林屿一见着陈潮就开始自我检讨，“没吓找你吧。”

“没事。”陈潮笑着说，“我也困傻了。”

“刚姨妈来电话了，让我们早点过去。”林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还在发困，“昨晚上我爸打电话给我没说姨妈请吃饭这事儿。我猜，她应该没跟我爸说。”

“这事儿不跟你爸说也没关系吧？”陈潮给他倒了杯水，坐他边上。

“不不不，”林屿晃着脑袋，“你不知道我姨妈这人，我爸要站她这边，她无论大事小事都要会他说一遍，因为她知道，我爸出差，我就她一个亲戚，我只能住在她家，我爸想不想听他都要听。”

陈潮很认真地听着，没说话。

“但现在不一样了，”林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来了，我可以不住她家了，她跟我爸讲再多事我爸也可以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了，既然这样，她讲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不讲。”

陈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意味着只要你不同意，你姨妈就没办法让你住过去？”

“就是这么个理儿。”林屿冲他打了个响指，“今天这顿饭她大概率是想说服我住她家，再不济也得说服我让我给她俩儿子做定期的免费家教。”

“她那俩儿子怎么个德性，这么不招人待见？”陈潮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你等会儿见着就知道了。”林屿说。

很快，姨妈第二个电话就打过来了：“动身了吗？”

“动了动了。”林屿挂断电话，赶紧从沙发上起来。

“这么急？”陈潮看了眼时间，也才十点。

“去早点，让她安心吧。”林屿说。

因为姨妈一直催，作为晚辈，他们也不好太晚到，只能又打了个车。

途中经过超市，又买了两箱牛奶拿着，陈潮一箱，他一箱。

姨妈家离得不远，就是得往外环走。

这片儿小区的绿化不太好，里头能看见的就几棵歪脖子老树，林屿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在了。基础设施也很破旧，几乎没人使用，就空地上两个篮球框时不时有小孩儿光顾一下。

姨妈家住三栋，挨着其中一个篮球框。

“买的时候说是学区房，但后来学校落在其他地儿，这片儿也就荒了。”林屿边走边给陈潮介绍。

“那不得亏死？”陈潮跟在他后头，俩人一块进了电梯。

“当时还有人跳楼呢，好在没跳成。”林屿抬手按了个“7”，“那户人家就在这栋楼隔壁。”

电梯门开，林屿敲响3701的门。

隔着门，都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噪声，很混乱，什么声都有：放电视的，打游戏的，漫天咒骂的，哭爹喊娘的。

……好像还有锅铲声。

看来是忙里抽空做了顿儿饭。

林屿显然是听惯了这声音，显得很镇定。

陈潮第一次听到还是有点儿震惊的。

“来了。”姨妈的声音逼近，紧接着，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针织衫的中年女人拿着铲子疲惫地看着他俩。

“姨妈好。”林屿朝她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姨妈好。”陈潮也跟着他叫了声。

但姨妈就跟没听见似的，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眼睛一直落在林屿身上：“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赶紧进屋。”

说着接过林屿手上的牛奶，放到客厅的墙壁边上。

陈潮手里的牛奶都没来得及给。

“不用换鞋。”林屿冲他小声说。

陈潮于是自己将牛奶放进了客厅。

客厅卫生还行，就是有点乱，沙发上还坐着一中年男子。

之前没听林屿说，陈潮一度以为这家里就姨妈跟她俩儿子三个人，现在看来，好像还有一位。

“姨丈。”林屿喊他。

姨丈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激烈的枪战片，无暇分身，只顾得上招呼他一声：“坐。”

坐哪儿没细说。

因为没地儿坐。

客厅就摆了一张沙发，他一个人坐了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一他用来盛腿，最后那儿三分之一，无人敢坐。

姨妈过去拍了他一下：“坐好点。”

他才勉为其难地把自己那脚从沙发上挪下来。

林屿跟陈潮对视了一眼，都不打算坐。

姨妈又去客房叫他俩儿子：“志北志南，表哥来了，赶紧出来叫人。”

南北二人醉心枪战游戏，也没时间动身，隔着屋子就把那声“哥”不情不愿地喊了。

陈潮凑近，小声问林屿：“你之前住哪屋？”

林屿冲南北二人待的那屋指了指：“那儿。”

姨妈一见，忙过来打圆场：“我刚把屋子收拾出来，他们兄弟两个就争着进去玩，拦都拦不住，可能是想着你来了。要不进去看看？”

“不了。”林屿赶紧拒绝，“我们就在厨房帮你配菜吧。”

“也行，正好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姨妈也不推辞，指着厕所那大盆虾说，“你们帮我把那虾刷了吧，刚让志南刷，他说他肚子痛。”

陈潮怎么也没想到，他跟林屿明明是来做客吃饭的，结果却揽了个刷虾的技术活，偏偏她家里还有三位闲人。

林屿对这一切倒是接受得很快，完全没了在家时的那份矜贵，显得既听话又得体。

陈潮看了，都不免有些心疼。

“你别动，我来。”陈潮坐在小板凳上，拿过他手里的刷子，“你就陪我说说话，这活儿我干得快。”

“这么多你一个人刷得完？”林屿有些不敢相信。

“刷得完，我之前在我们村儿干过这个，贼快。”陈潮说着，给他示范了几下，没一会儿，好几只虾都被他刷得干干净净。

“牛。”林屿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又小声说，“你好歹让我装装样子啊，等会姨妈看我闲着，又给我派新任务，那可就没人陪你说话了。”

“还能这样？”陈潮把手里的虾递给他，“那你给每只虾做个嘎前SPA吧。”

林屿：“……”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二更[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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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 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