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回老家西塘。
这学期末，我带你回去。
以后每年我们都回去，去找那个好看的大月亮。
谁都拦不了！
那晚的画面，不知不觉就和现在重叠在了一块儿。
陈潮从没忘记他自己说的每句话。
也就是这一刻，林屿的眼中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冲陈潮笑了笑，眼神温柔而坚定，轻声说：“对，我们要回西塘老家。”
去找那个好看的大月亮。
蒋弋的西安出行计划因陈潮和林屿的退出被迫中断，其实也说不上退出，他们从头至尾都没答应参加过，只是蒋弋在做攻略时，自然而然就把他俩给算上了。
他原计划是想先拉陈潮和林屿进团，然后再去说服家教森严的李瑶。
结果现在别说李瑶了，自从听说陈潮和林屿不去，许哲阳都开始打退堂鼓了，三天两头就跑来跟他说退团的事儿。
蒋弋当然不可能让他退团。
更不可能让这次旅行泡汤。
他不是没想过以退为进，他们一行人先跟陈潮他俩回西塘，之后再一同结伴去西安，多好的计划啊，但陈潮就是不同意。
蒋弋左思右想，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儿。
要想说服他俩入团，得先策反林屿——毕竟他说什么，陈潮没有不依的。
至此，蒋弋将目光放到了林屿身上。
但坏就坏在现在他俩是同桌，俩人就跟用绳子绑在一块儿似的，不管是上下学，还是课间午休，都形影不离，蒋弋想见缝插针找他聊聊都难。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陈潮支去办公室，蒋弋赶紧过来表明心迹：“我觉得你哥有问题。”
林屿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最近实在太闲，忍不住提醒：“下周四月考，你复习好了吗？”
“托你跟潮哥的福，最近复习得挺好。”蒋弋清了清嗓，继续自己的攻坚任务，“我真觉得你哥有问题，你还记得上次班级聚餐咱们一块儿玩的真心话大冒险吗？”
“有点印象。”林屿不清楚他这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不想理会，但听到真心话大冒险，他还是没忍住给他留了个说话的气口。
“有印象就行，”蒋弋悄声说，“你还记得当时魏佳瑜问你哥的真心话是什么吗？”
魏佳瑜他倒是记得。
给陈潮送过几次情书，表过几次白，但都被他拒绝了。
但谁记得她当时问了什么真心话啊。
“你确定你说话要跟挤牙膏一样？”林屿停了笔，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上周二穿的什么颜色的衣吗？”
蒋弋挠挠头，想了想：“绿色？”
林屿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找老师调监控去吧，我没空陪你在这儿瞎闹。”
“哎等等。”蒋弋赶紧说，“我就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别当真。”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林屿说。
蒋弋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关注他们，凑过去小声说：“魏佳瑜当时问的是，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个他，指的是你哥。”
“我又不傻。”林屿说。
他这么一说，林屿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儿印象。魏佳瑜当时问这话的时候，他恰好从洗手间回来，如果他没听岔的话，陈潮答的应该是“有”……
他那会儿喝了酒，第二天醒来忘了很多事儿。
连带这事儿，也选择性忘了。
现在蒋弋重提，是有什么新的说法？
“我哥怎么说的？”林屿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他说‘好像……有’。”蒋弋说到一半，故意拉长语气，“注意，是好像……有，中间有个小停顿。”
是“好像……有”，而不是“有”？
难道又记岔了？
“这跟我们答不答应你去西安有什么关系？”林屿皱着眉。
“你想啊，”蒋弋来劲儿了，滔滔不绝地说，“那会儿潮哥刚转来我们学校，他认识谁？他能喜欢谁？他既然说自己有喜欢的人，那人肯定是他之前学校的啊，要不就是你们西塘的！而且他说好像有，那就说明还没确定关系啊，要么是热恋，要么是暗恋。依我看，肯定是暗恋！”
“为什么？”林屿都听懵了，惊叹于蒋弋惊人的分析能力。
“你动脑子想想啊，”蒋弋第一次对他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要是热恋，他来咱们这儿这么久，能忍得住不跟他对象发个短信或通个电话？凭他藏得再好，不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暗恋就说得通了，潮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正直得很，又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肯定是默默暗恋人家，怕吱的声。”
“继续。”林屿钦佩地看着他。
“我打包票，你们这次要是回去，他百分之百要去找那女生，到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思念跟潮水一样哗啦啦地往外涌，他一个没忍住，跟人表白了怎么办？”蒋弋越说越起劲儿，“表白成功了还好，皆大欢喜，当然是咱们为他高兴，被老周发现就惨了，被郑翘翘盯上那是惨上加惨。那万一表白失败呢？一个大受挫，那是要影响学习的啊！友情提醒一下，初恋告白失败，那可是要受双倍打击哦。”
“你怎么知道他是初恋？”林屿听得入了迷，突然问。
“这个嘛……”故事说得上了头，蒋弋显然自己都没顾得上逻辑，只得又把问题扔回去，“你看潮哥他像谈过恋爱的人吗？”
幸好，他诓的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
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应该……不像。”林屿自己还犹豫上了。
“所以啊，”蒋弋顺势说，“西塘那地儿是万万不能去，即便要去也最好带上我跟许三通他们，有我们在边上盯着，他受不了伤犯不了错的。”
林屿没说话，表情有点犹疑。
“我你信不过，许三通你还信不过？”蒋弋说。
“你们真想去？”林屿问。
“想，非常想，”蒋弋真挚地冲他点了点头，“甚至想在去完西塘后再去一趟西安。”
“西安再看吧。”林屿说，“西塘我回头跟我哥说说。”
“跟我说什么？”陈潮突然从教室外走了进来。
蒋弋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吓得“蹭”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没什么，我问学霸周六要不要带汤圆儿去你家玩一下。”
汤圆儿是他们给那流浪猫取的名。
告示贴了三天，没有一个猫主人找上门来，林屿自作主张收养了它。
因为条件有限，林屿暂时把猫寄养在蒋弋家，并约定好每周天见一次——周六他已经答应了姨妈要给杨志北和杨志南做俩小时家教。
他跟姨妈说好了，就辅导他俩这一学年，也就是到初三毕业。
中考之后，他俩是一中，是普高，还是职中，都跟他没任何关系。
“周六我有事儿，”林屿说，“周日吧，你正好也来我家学习。”
“行周日，我刚本来也想说周日的，嘴一不小心说打瓢了。”蒋弋边说边走，边走边招手，“周日再见。”
他是一刻都不敢多待，要是让陈潮听到他刚刚编排的那一连串话，他还不得就地开花？
“他刚又来找你说去西安的事儿了？”陈潮坐在他边上问。
“嗯。”林屿点点头。
“别理他。”陈潮说，“他这个人就三分钟热度，一会儿一个主意。总说月考对他多么多么重要，每次跟他说这个他又打哈哈。”
“老周找你去办公室说什么了？”林屿问。
“老周没叫，是蒋弋找人骗我过去的。”陈潮说，“但把我留那儿说了会儿数学竞赛的事儿，说下个月中旬出晋级名单，让我先把这次月考考好。”
“别担心，你肯定榜上有名。”林屿听得出他有点儿紧张。
“不担心，”陈潮笑着说，“我可是在百步梯上许过愿的，那儿许愿超灵。”
月考临近，班上所有人都再次进入了备战状态。
蒋弋也不例外。
虽然他前几天一直都在忙撺掇人去西安的事儿，但当班上的学习氛围愈渐浓郁，所有人都在孜孜不倦地复习时，作为班级的一份子，他是很难独善其身的。
尤其是身处在1班这样的实验班里。
蒋弋没找来，林屿也就没跟陈潮提他们想去西塘的事儿，连带蒋弋那个颇具情节性的故事，他也一并埋在肚子里。
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忍不住问出来。
但至少，不是现在。
“鱼儿，林叔叔电话。”陈潮在厨房喊了一声。
林屿在客厅查看俩人的书包，确保考试用具都装好了，才过去接电话。
今天是月考，老爸本来昨天晚上就要打电话给他的，但一个临时的电话会议让他把这事儿给忘了，今早上才记起来。
“你跟潮儿我都是放心的，”老爸在电话那头叮嘱，“但该认真还是得认真，这半个月爸爸都没在你身边，也不知道你学习怎么样……”
“哎呀爸，”老爸一打起电话来就没完没了，林屿不得已出声打断，“即便你不在我也会好好考的，你顾好自己的身体，顾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好了，我哥叫我吃早餐了，挂了——”
“又拿我出来当挡箭牌。”陈潮说。
“那怎么办，”林屿耸耸肩，“现在你的话在我爸那儿就是圣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赶紧吃，”陈潮指了指他的碗，“面都坨了。”
“要我说以后早餐就简单点，三明治加奶轻松搞定，”林屿拿筷子搅了搅面，开始暴风式吸入，“弄这么麻烦干什么，你多睡半小时不好吗？”
“今天考试，图个吉利嘛。”陈潮笑了笑。
“吉利？”林屿愣了愣，“面能图什么吉利？”
“长寿啊。”陈潮说，“祝咱们的分数每科都长命百岁！”
“那可不行，”林屿说，“语数英每科150呢。”
“快吃吧你。”陈潮笑着拍了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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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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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 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