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露台的风卷着初冬的阳光，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流动的光斑。陆明希站在护栏边，银白钢笔在指间转得平稳，金属反光掠过他眼底时，总带着几分沉敛的专注。林砚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近时，帆布包上挂着的动漫挂件轻轻晃动，叮当作响的声音在空旷的露台上格外清晰 —— 那挂件是苏棠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陆总找我？” 林砚将电脑放在冰凉的金属台上，屏幕里防火墙的三维模型还在缓慢旋转，“动态密钥的最新测试数据出来了，抗攻击能力比预期高 12%。对了，苏棠说你办公室的咖啡机该换滤芯了，让我顺便提醒你。”

“你还喜欢苏棠吗？” 陆明希突然转身，钢笔停在指节间，镜片后的目光像浸在温水里的玉，没有锋芒，却带着不容闪躲的执拗。

林砚刚要按电源键的手顿在半空，随即嗤笑一声，弯腰从背包侧袋摸出手机：“陆总这问题问得，好像我跟她真能有什么似的。”

他划动屏幕，翻出三年前的聊天记录。苏棠发来的消息带着抓狂表情包：“我妈又催我找对象！你快假装我男友应付一下视频通话！” 下面是林砚秒回的：“先把上周欠我的奶茶还了再说 —— 还有，记得提醒阿姨我不吃香菜，别露馅。” 再往后翻，是两人的日常对话：“帮我带份不加糖的芋泥啵啵”“你论文第三章数据错了，记得改”“周末陪我去修电脑”，字里行间全是熟稔的随意。他划动屏幕继续翻出更早之前的聊天记录。那年才大一的苏棠发来求助：“计算机系那个学长又来堵我，你能不能假装我男朋友帮我挡一下？” 下面是林砚秒回的：“行啊，不过得请我喝一个月奶茶。” 再往后翻，是两人逐年更新的 “恋爱协议”：“甲方苏棠，乙方林砚，为共同抵御烂桃花，特达成情侣扮演合作……”

“说白了就是挡桃花搭子，” 林砚把手机揣回口袋，指节敲了敲电脑外壳，“我俩都太受欢迎，索性组了个‘合约情侣’局来躲避其他人的追求。现在她大四搬出去住，用不着我这挡箭牌了，自然就‘和平分手’，各回各的单身赛道，等着遇着真命天子呗。”

陆明希的喉结轻轻滚动，钢笔在掌心转了半圈。“所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笔尖在护栏上轻轻点了点，“你们从来没往恋人那方面想过。”

“想过才怪，” 林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总说看我就像看亲兄弟，还是那种欠揍的弟弟。上周她还跟我吐槽，说每次跟你汇报工作都紧张得手心冒汗，我还笑她出息了 —— 你见过谁对亲兄弟紧张成那样？”

这句话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陆明希心底撞出层层涟漪。他猛地攥紧钢笔，指腹压在冰凉的金属笔身上 —— 这是他特意买的同款钢笔，因为高中时总看见苏棠用这支，笔杆上被磨出的细小花纹，和他现在办公桌上那支一模一样。

“既然是这样，” 陆明希的指尖微微泛白，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以后在公司…… 保持点分寸。”

“哟，这就护食了？” 林砚背起电脑包，转身时朝楼下扬了扬下巴，“提醒你句，她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特在意细节 —— 上次你随口夸她围巾好看，她回去开心了半天。还有，她现在爱吃的橘子得是涌泉蜜橘，甜得不带一点酸，别买错了。”

安全门合上的轻响里，陆明希望着林砚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钢笔。楼下传来苏棠清脆的笑声，他低头看见她抱着文件走过公司的小花园，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地面投下细碎的金斑。记忆中那张运动会照片里低头写稿的少女，与眼前人渐渐重合，他攥紧钢笔，暗暗下了某种决心。

他将钢笔别回衬衫口袋，转身走向楼梯间。口袋里那张被摩挲得边角发毛的照片，此刻像有了温度。露台上的风还在吹，带着阳光的暖意，像在重复高中运动会那天的喧嚣。而这一次，他不想再只做那个站在人群里，默默望着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