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再醒过来,是因察觉被拖着往下撕拽。迷蒙之中睁开眼睛,往上挣扎一些,却见一条巨狼尾巴在眼前扫过,顿时心中大惊,眸子全睁开时,见獠牙已没入衣衫之中。
“啊!”铃铛拼命挣扎着,想要拉住树干却只是徒劳地被拖向更远。“松开!快松开!”脆生生的女子音在上空回荡,撞向崖壁又折返回来。
鲜血飞溅,女子面上满是惊慌焦急,却不见一身喊疼,这场景实属诡异。巨狼再拖着一拽,将铃铛拖出很远,早已远离了群狼尸体没入浅草之中,铃铛大声惊叫着以为自己会没入狼腹,手中却陡然划过一块石头。
当即发狠一抓,转过身子撑手坐起,双手搬着石头举过头顶,瞪大眼睛使劲全身力气往狼头砸去。血渍飞溅在铃铛半边脸上,她不敢停下,见那不死心的狼还在她半条腿上撕咬,一下又一下发狠砸去,直到那狼头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这才卸了全身力气将喝够了狼血的石头扔到一旁,“砰”的一声发出闷响。
几经推搡之后铃铛依旧没能将腿上的狼头推开,往外扯也没见丝毫动弹,手足无措下铃铛干脆不动,看着阴森森的狼眸浑身发颤。
她知道这是可怕的狼,她知道自己叫铃铛;但她想不起来别的事情,也不知道狼牙齿没入身体时究竟应该怎样做。
脑中的空白将铃铛拖入巨大的无力感之中,茫然几乎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股气蹿满全身之后又向上,直直逼得她眼中酸涩,好似有东西要落下来。
血泥涂满的手颤抖向前,铃铛将巨狼充满阴森戾气的眸子缓缓阖上。就连这动作她都解释不出来,似乎天生该如此。
一番挣扎之后,铃铛从巨狼口中脱身出来。但见满身脏污腥臭,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墨雾般的长发散在腰间晃荡着,一步又一步,铃铛终于找到之前的水潭。
弯下腰身之后,铃铛在水中倒影见到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小巧的面上五官合理分布,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对劲。一双杏眸微微向下垂着,平白生出几分无辜。再向下,唯一精致过分的便是一张唇,不动时似笑非笑,与眉心偏左的殷红美人痣相得益彰,又是几分妖冶。
铃铛皱皱鼻子,伸手划拉过水面。透过粼粼波光再看时,里头的倒影已经零碎不堪,这才放下心来。正欲趴下在潭中饮水时,空中无端多出一声轻笑。
铃铛警敏抬头,却见潭水那端一公子坐在椅上,正盯着她。铃铛愣了,痴痴看着那白衣公子,风轻轻扬起他的衣诀,潭上和潭下两个他,似与水光山色融为一体,成一副精美绝伦的山水画,全印入她眸中。脑中飞快划过一个身影,似乎也穿着白花花的衣裳,却不知是谁。
细想之下心中太过难受,铃铛干脆不去想,只是看向这白衣公子。见他葱段般的手指交叉放在腿上,宽阔的胸膛,纤细却有力的脖颈,精致的脸面,天赐的五官。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她。
铃铛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自愧不如的感觉来,视线特意避开过于好看的眉眼,落在他腿上,微微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娘可是想喝水?”
“神仙”的声音也很好听,铃铛心中暖暖的,再抬头看他,愣愣点了点头。只见他再一声笑,铃铛察觉他视线不带恶意地扫过自己。顺着他的视线诧异回头,看着自己撅高的屁|股,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即便姑娘再口渴,也不该喝这痰中之水。”许是见铃铛神色迷茫,男子解释道:“这潭是死潭,四周无活水流入流出,方圆几里脏污毒水尽数由底下汇集于此,若是喝了,肚子会疼。”
铃铛眨眨眼睛,慢慢坐在小腿上,收回撑在地上的手。虽然她不大明白他所说的,却隐约能够知道是不好的东西。
见铃铛不再姿势怪异,男子嘴角似有似无勾起:“在下姓云,单字淮。今日在崖底相见也算缘分,若姑娘不嫌弃,可否帮把手将在下推回居所,在下的林屋之中有干净水源可供止渴。”
云淮只睨了眼便将视线重新定在铃铛面上,对她身上的狼狈似看不见。只见铃铛愣怔点了点头,起身时,腿上一软。即将跌进寒潭之时却觉一石子砸在身上,硬生生改了原本的方向,趴在旁边的巨石之上。
铃铛挣扎起身,看了看脚下的石子,又看了一眼隔岸言笑晏晏的男子,伸手拍了拍巨石:“你第二次救我了。”
云淮听见她感叹的声音,嘴角既不可闻地抽了抽。却依旧保持着风度,待铃铛走过来之后,视线从她腿上移开:“姑娘身上的伤口有无大碍?”
铃铛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腿上,甩了甩不见有血飞溅出来,摇摇头学着他文质彬彬的样子道:“无大碍。”
云淮:“……”
所幸照现在来看,这姑娘只是心智落在年龄后边,不算是完全痴傻,他的话还是听得懂的。一路上也还算乖巧听话,眼见林木顶上露出来的木屋一角,云淮笑了笑:“铃铛姑娘,便是这里了。”
铃铛点点头,朝木屋看去。只是一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屋子,只是稍微大了些,空无一人。铃铛便不再有兴趣,朝一边看去。
云淮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方才途中问了她许多事情,只问出来一个“铃铛”,其余一概不知。看来是脑子记不住东西了。
铃铛知道有视线一直落在身上,却也不予理会,总归不会像那些狼一般想要她性命。只是这念头才起,铃铛就愣住了,愣愣看着眼前半人高,一人宽的黑铁笼子,忍不住抖了下。退后两步,笼子里的毛发却是越发清晰起来,在铃铛眼中无限放大。
与今日早上死在她手下的巨狼无异,甚至就是。铃铛下意识转身看向云淮,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进入院中,自顾自拿了石桌之上的白玉茶壶沏了一杯茶,手遮住半张脸,带笑的眼睛却让铃铛心中有些不安。只听云淮边喝,便说道:“姑娘为何如此惊慌?”
说着,越过铃铛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铁笼,带笑解释道:“笼子中本装着我最喜爱的宠物,是这崖底的狼王,却不知为何,今日早上起来看时,却见笼子大开,不见狼王踪影。”顿了顿,云淮高深莫测地看向铃铛,继续说道:“今日在潭边遇见姑娘,便是出去找那狼王。”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铃铛直觉有些不对劲,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募地,眼前一花,似再支撑不住似的,往边上瘫软过去。
本以为要四脚朝天,却觉腰身一紧,缓缓睁开眼睛时,却见一个陌生面孔印入眼帘。铃铛莫名警惕起来,心中警铃大作。等被扶将站好,那男子远离之后,才听他口中说了一声道歉。
“方才实属情况危机,不得已才出手,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姑娘恕罪。”青衣男子弯腰作揖,身上的包袱还未放下,抬头却见眼前姑娘的境况……着实让人吃惊。披头散发不说,还浑身是血。视线触及她素足之时,赶忙缩回目光。
正暗道奇怪,却听身后一声流青。
“公子。”流青行了一礼,却在起身抬头,瞥见云淮身上的白衣时,愣了一瞬。却又立刻恢复正常,站在云淮身后。
“交代你出去采办的东西如何了?”云淮视线落在蹲在一旁玩虫子的铃铛身上,面上卸下几分伪装,慵懒道。
“公子,其他的都已经尽数买回,只是还差一味麻沸散。”流青琢磨着公子无病无痛,突然要他出去采办些药物作甚。却在看见院中那姑娘的一瞬,彻底明白过来了。不过说是明白,却还有不少糊涂地方。比如说,他走时可没有见过这姑娘,再比如说,公子为何坐上轮椅穿上白衣?就连笼中的阿灰都不见了。
闻言,云淮嘴角默默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悠悠转转收回目光,落在杯中浮沉的茶水之上。说了一句流青怎么也听不懂的话。
“倒是恰好省下了,她也不怎么需要麻沸散。”
流青正暗自斟酌之际,却听面前“扑通”一声,抬眼看去,却见那姑娘已然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即使面上尽是脏污,眉眼间那粒小小的美人痣却依旧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流青看着渐渐失了神,却听身边低沉一声“看够了没?”顿时垂下头,面上有些发烫。急忙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云淮看着地上的铃铛,眸中全没了先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漠。懒懒说了一声:“给她处理伤口。”
闻言,流青以为自己自己听错,正欲发问,却见公子一脸不耐地看着自己,又将嗓子眼儿里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他怎么忘了,男女有别世事纲常尔尔,在公子眼中不过是一堆废话……
不出差错该是每天三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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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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