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2

我自顾自地跑出屋子，被迎面而来的怨灵气息一激。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但现在停下脚步势必会被他们追上。

看着手中慢慢流淌的血液，我握紧手掌，刺疼刺激着神经。

微微叹口气，停顿的脚步再次迈起。

解决了怨气的来源，这片地稍后再除除怨气就可以恢复如初。

所以现在急忙逃避的我没有管，直径朝天守阁走去。

不过......

脚步声逐渐迟疑。

我望着在樱花树下站着的三把刀陷入了沉默。

他们显然也发现了我的到来。

一期一振歉意地看向我，“主君。”

我微微歪头，“一期不睡我倒是不意外，小狐丸你们这是？”

正用梳子慢慢梳头的小狐丸闻言抬眸道，“在下来接三日月。”

“你们也是？”

站在他身边的石切丸微微叹气，一手摁住今剑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岩融挡在身后。

“是的，毕竟此程有些危险，我们放心不下。”

“这样啊。”身心疲惫的我没有注意到他们和一期一振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微微点头，“他们在后面，事情已经解决了。”

说完，我就越过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审神者的异样太显而易见，让一期一振有些诧异，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追上去询问未免太过不礼貌。

横溢之下，他垂眸盘算着等会问问弟弟。

而小狐丸则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审神者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

小狐丸的发问让几刃回神。

“可能，是因为某些事吧。”石切丸不甚在意，“比起这个，我们要先去找三日月吗？”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不用了。”

还没等其他人回答石切丸，三日月宗近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哦呀是来接老爷爷我的吗？”

“那是当然，如果不来接你指不定会走哪去。”今剑叉腰回道。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三日月宗近笑容不减，“说起来你们瞧见姬君了吗？”

“她回屋了。”小狐丸轻声回道，“发生什么事？”

“这个啊......”

三日月宗近苦恼地叹了口气，显然不是很想说，几人也会意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天守阁。

终于在场的只剩下粟田口的和本灵·鹤丸了。

不过本灵·鹤丸看上去不是很想回答一期一振的疑问，一期一振只能找自己弟弟求证。

药研藤四郎面对哥哥的询问，只是叹口气说道，“是我和大将之间闹了矛盾。”

说着，他悲伤地望向万叶樱，“一期尼不用担心，我上去看看大将的情况。”

一期一振担忧地点头，目送药研藤四郎上楼，和剩下的两刃一起沉默地站在原地。

而药研藤四郎，不知为何他逐渐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往事。

杂乱无章的记忆涌入脑海，但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去看看审神者的情况。

她说不定正一个人哭泣着。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药研藤四郎顿了顿。

杂乱无章的记忆在这刻给他呈显了答案。

他先是听见自己的声音，正无奈地说着，“大将你又和鹤丸去搞事了吗？”

随后，他便看见满脸泥泞的小号审神者在他面前嘟嘴，嫌弃地把自己脸上的泥巴抓下来扔到罪魁祸首身上。

她气呼呼地说道，眼角因为嫌弃续起了泪滴，“我也是受害者！”

还是那么容易落泪啊。

他看见自己抬起手臂，拿着手帕去擦审神者脸上的泥巴。

同时他听见斜上方传来压切长谷部愤怒的声音，“鹤丸国永！”

“哎呀，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鹤丸国永笑着挡住压切长谷部的攻击，但显然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鹤丸国永被压切长谷部拖了出去。

“别擦了，我等会去洗澡。”

小小的审神者举起她小小的手掌阻止了药研藤四郎的动作。

他听见自己笑着说，“需要我帮忙拿新的衣服来吗？”

审神者点点头，拿过他手上的手帕。

“待会师父来了再喊我。”

“是是~”

看完回忆，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对照顾审神者那么得心应手，原来他也是陪伴审神者的本灵之一。

为什么忘掉了？

——为了保护她。

——也为了变得更强。

脑子里，另一道年轻的声音代替他说出了原因。

一边回忆着过往种种，他一边踏上与回忆无异的台阶。

只需要微微抬头，就能瞧见那紧闭而熟悉的大门。

药研藤四郎轻轻将额头抵上大门。

他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包括他如何看着审神者长大，包括他看着审神者失去记忆，也包括他在这座本丸被审神者救下的事情。

轻轻放在门上的手微微收紧。

细小的声音引起了靠在门上的审神者的注意。

可她却没有出声。

“大将。”

听见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审神者浑身一僵，紧咬着嘴唇试图阻止泪水的下落。

“对不起。”

门外传来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我紧靠着门沿，缓缓缩在地上。

“不，你不需要跟我说的对不起。”

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主人的现状。

只听细索的声音，药研藤四郎的声音近在耳前。

他似乎是料到审神者正坐在地上抵着门。

“我很高兴，大将能那么关心我。”

“对于审神者而言，我们只是趁手的武器。”

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被药研藤四郎预判了。

“我猜您现在想说我们并不只是单纯的武器，对吧？”

我闷闷从膝盖里发出声音。

药研藤四郎将手心放在门上，他感到自己的嗓子发紧。

向审神者坦白......吗？

没有过多犹豫，药研藤四郎坚定地说道。

“您太温柔了，同时我也希望您知道，我药研藤四郎从一开始就会为了保护您而至死不懈。”

“可是......”

“这是我的决心，大将。”

我默默咽下反驳的话语，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埋进膝盖里。

“但是，你们不用这么拼命，我只是一个任命四年的过客。”

药研藤四郎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大门，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紧张。

“大将是觉得我们应该在一旁看着你远去吗？”

是的。

但是却说不出口。

为什么？

我迟疑地看着手上泛着微微光芒的手链。

最后眼睛一闭，索性说道。

“我不知道。”

药研藤四郎这才弯下眼角，他知道遗忘的审神者一定会像最开始那样疏离他们，但毕竟他们相处这么久，她的潜意识里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认为了。

所幸他没赌错。

药研藤四郎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抱歉大将冒犯了。”

在我反应过来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瞬间，药研藤四郎就拉开了门

他长手一抓，就抓住了审神者纤细的手腕。

同时审神者的手链突然散发一丝微光，只可惜动静太小没被主人察觉。

“大将我还没说什么呢，您跑什么？”药研藤四郎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我哪有跑？”我努力堆砌笑容，但是脸上残留的泪水早已暴露，“这我房间我跑啥。”

药研藤四郎忍不住笑了一声，换来审神者毫无威慑力的瞪眼。

他轻咳一声，“大将，说起来我似乎想起来一些往事。”

“哦......”刚应完的我才意识到不对。

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

我僵硬地看向药研藤四郎。

药研藤四郎轻轻点头，将另一只手放在我的手链上，指了指那一小段微光。

我疑惑地看过去，才发现散发微光的珠子上印显着药研藤四郎的刀纹。

一瞬间，大脑因为过载险些停止运转。

“你是，本......灵？”许久我才找回声音。

药研藤四郎点点头，放开了我的手腕。

“抱歉啊大将。”

“......”我双手捂面，“这个先不说，为什么现在才显示？”

“您师父封印我们记忆的同时也下了禁术，除非恢复记忆否则属于本灵的力量是不会显示的。”药研藤四郎从他兜里掏出手帕替审神者擦掉眼泪，“这也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

他一边收起手帕一边说道，“大将之前说过你会把珍贵的记忆放在手链里。”

“真的？”我一愣，下意识看向手链。

“具体如何我就不清楚了，说不定那时候大将只是说笑呢。”

“.......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存放进去的可能性更大。”

这样说着，我将感知力探进珠子，没想到真能找到一个记忆球。

但接触的一瞬间头疼欲裂。

破碎的片段深深扎进脑海，只是一瞬间却能瞧见许多记忆。

我皱着眉消化着记忆。

其中浮现最快的是一段短短的记忆。

记忆里，幼小的我正趴在高大的树枝上，远远眺望着宽阔的家园。

我摇晃着短短的小腿，心情似乎很好。

眼神非常好的我看见不远处正在耕地的加州清光。

见到加州清光的容颜我才有实感。

——我曾经确实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真是无聊啊。”我说着，将目光从和大和守安定打闹的加州清光身上移来。

我漫无目的地巡视着眼前的本丸。

我对它很熟悉，也对生活在这里的刀剑男士很熟悉。

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这时候他们都在哪里干着什么，随后又亲眼确认确实如此。

他们看上去很开心，似乎很满足于眼前的生活。

我收回小脚，将下巴放在膝盖上。

“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办到天天开心的。”我很疑惑，因为他们应师父的邀请，签下保护历史的契约，他们有很大概率死在战场上，但看现状他们似乎并不在意。

“小奈。”

清脆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猛地低下头。

那是一个容貌清秀的黑长发男子，他温柔地看着树上的我，身穿着近似雪色的白衣。

只是一眼我便认出了来者，开心地从树上扑向来者怀里。

“师父！”

他伸手稳稳接住我。

“事情办完了吗？”

被我唤作师父的男子，他墨黑的长发柔顺地被我抓在手里。

颜墨离溺爱地揉了揉我的头，用一种悲叹的语气回道。

“是啊，办完了啊。”

那时候的我虽然并不清楚师父在做什么，却能明显抓住不对劲。

“师父，您好像不开心？”

听闻我的疑惑，颜墨离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小奈今天不去找鹤丸玩吗？”

说到鹤丸我就来气，我气鼓鼓地叉腰道，“我不是小孩子，才不要玩泥巴。”

颜墨离微微震颤的胸膛暴露了他的心思。

只见年幼的我气呼呼地去捏颜墨离的脸颊。

“师父！”

“嗯，我在。”颜墨离那张妖艳的脸渐渐扬起笑容，他的这个小徒弟呀，总是能让他心情变好呢。

随后我被颜墨离抱着逛了一遍本丸，又被他交到药研藤四郎的手上。

“这就又要离开了吗？”我不舍道。

颜墨离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在我发觉之前收了起来，他俯下身平视我的眼睛。

“没办法啊，他们还无法独自处理。”

“真是没用。”我不爽道，因为时政那些家伙，我几乎都见不到我的师父，“师父要不我帮你吧？”

“不，你还太小。”颜墨离拒绝道，“要是让你去，你父亲怕不是要上门抢人了。”

“父亲才不会这么干呢。”我叹口气，扒开颜墨离宽大的手，“算了，师父您肯定有自个想法，我能见到你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颜墨离气笑了，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小机灵鬼，真希望以后你不会走上这条路啊。”

“唔？”我疑惑地看着他，“师父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是为了时政不落入坏人的手里，才找我做徒弟的吗？”

“是啊......”颜墨离有些心疼地看着我，藏在袖子下的手掌紧紧拽着，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有小奈在的话，我就放心了。”

“哼哼，我会快点长大帮师父分担的。”

年幼的我近乎自豪地说着，却不知道未来她并没有替师父分担，反而给师父惹了不少麻烦。

“倒是师父，既然要养伤就好好养啊。”

被他抱在怀里的我并未看见颜墨离复杂的眼神，就像在说着他以时日无多。

颜墨离陪着我玩了一会儿，便又一次离开了。

目送着师父离开，舍不得的我其实眼里早就续起了眼泪。

隐隐约约的觉得，师父的每一次离开都像是永别。

“大将别哭了。”药研藤四郎蹲下身帮我擦掉眼泪，“颜大人只是暂时离开本丸。”

“真的只是暂时吗？”

湿漉漉的眼瞳掉进紫瞳里，药研藤四郎有些犹豫。

似乎是看出来他们在瞒着自己什么，我扭过头去摆弄着手链，仿佛能给自己一丝安慰。

“师父收我之前，还有一个徒弟吧？”

药研藤四郎挑眉震惊道，“大将你怎么知道？”

我嘟嘴道，“有人写了封威胁信给我。”

看着药研藤四郎似乎很自责的样子，我连忙解释道。

“是去万屋收到的，不是你们失职。”

说着就看见药研藤四郎的脸色有些苍白。

或许是看我的眼神不对，药研藤四郎收回心思。

“大将，你一定要离他远点。”

“哦......”看他们都不想告诉我的样子，我只好平淡地答应着，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去找找线索好了，随后我叹口气，摸索着珠子，似有所感道，“对了，我会把和你们的珍贵回忆都放进珠子里。”

“这也可以办到吗？”药研藤四郎看上去不大相信。

“当然，这可是师父送我的法器。”

回忆到此为止。

除了这个记忆，恢复的记忆大都有着药研藤四郎的身影。

我猜测有可能是我把记忆分了类，或者说药研藤四郎其实一直被师父安排当我的护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