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9

时间回到我失去记忆的第两百年。

今日是我的成人礼。

一大早地，族内就热闹非凡。

作为主角的我本想睡个懒觉的，谁知道我亲哥差（策）遣（反）众亲友，把我拖到现世买东买西。

名曰什么，成人礼要慎重打扮。

既然都要慎重打扮了，怎么还得我自己选？

搞不懂亲哥到底在想什么，而我属实是真的困，于是我脚尖一转在奶茶店点了杯茉莉奶绿，边喝边神游发呆。

祭安和其他的小妖怪在我面前交头接耳，还时不时看向我露出复杂的表情。

但每当我看过去时，他们又假装没事。

太可疑了。

但现在我更困点。

于是众妖眼睁睁地看着审神者趴桌子上睡了。

“我们......起得太早了吗？”

祭安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声音都显得颤抖了。

“可现在是早上九点啊？”

猫妖陌陌掏出手机指了指时间。

“难道是昨晚上睡晚了吗？”

雀妖吱吱伸出手挠了挠头。

“不会的。”兔妖祭安摇了摇头，“昨晚上我亲眼确认小奈睡了才走的！”

“那......是因为什么？”

棕熊小昂不解地看向审神者，然后猛吸了一口加了蜂蜜的布丁奶茶。

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困。

其实就连我自身都不清楚。

按照以往的习性，这个时间点，我本该是醒的。

本来只想趴一会儿回神的，没想到我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梦里，依旧还是那空无一人的木屋。

我的身后是一颗高大的、红得耀眼的樱花树。

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

我疑惑地看着冷清的大广间，违和感依旧缠绕心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哪。

明明对眼前的地方一无所知，偏偏心头又窜上熟悉感。

但随之而来的还是违和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瓦解、消散。

“这里......到底是哪？”

可惜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忽然。

一直静止的景象在眼前一闪，像是信号不稳。

心头萦绕着不安，我下意识地迈出一步。

黎明忽然被夕阳替代。

木屋轰然倒塌，只余下染血的一角。

啪嗒。

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神色如常地再次向前走一步。

黏糊的触感从脚底传来。

啪嗒。

如玻璃碎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顿了顿，停下脚步，向后看去。

方才开得正艳的樱花树只余还在燃烧的枯树枝，血红的花瓣化为点点星火，点燃了这片方地。

灼热的热浪掀起我的发丝，耳边只剩火焰吞噬之声。

咔吧、咔吧的。

燃料，似乎不是木头。

我垂下眼眸，不再去看燃烧的万叶樱，再次迈步接近那片木屋的废墟。

火焰蔓延着、燃烧着，却始终离我很远。

我轻轻踏上废墟，听到木头断裂传来的清脆声，来到木屋的中央。

地上插着一些物件。

那似乎是我所用过的东西。

但火焰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

而那些物件的四周又倒着一个又一具的人。

他们睡得很安稳。

我蹲下身，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他们。

然而指尖刚被火焰咬上，眼前的景象就忽然消失了。

“小奈！别睡了！店家要赶人了啊！”

是祭安。

我忽然松了口气。

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祭安，“怎么了......？”

“小奈姐姐你终于醒啦！”猫妖陌陌幸灾乐祸地看向兔妖祭安，“安差点都要把音哥他们交过来了。”

“嗯？叫哥哥干什么？”我的神智还未回归，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脱口而出，“说起来，从早上就没见到哥哥他们了，你们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本来是个很正常的问话。

谁知道眼前的五只妖跟踩了尾巴似的，慌不择言。

即使再怎么迟钝，我也发觉他们不对劲。

同时心底的不安迅速蔓延。

“你们在瞒着我什么？”

五只妖大眼瞪小眼，愣是半天没人回话。

“只能说出来了呢。”蛇妖辰辰放下手中冰冷的奶茶，“也只能说出来了。”

祭安垂下眼眸，不安地转动手中的奶茶。

“也只能......”

她还没说完，辰辰就说道。

“其实是音哥想为你准备个惊喜，才安排我们把你拖到晚上。”

[.......等一下他是那么说的吗？！]

祭安满瞳都是震惊，只见辰辰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忽悠道。

“本来这是个惊喜，没想到我们瞒不住你。”

“那我是不是知道了不太好？”

很好，审神者完全被辰辰拿捏的。

祭安暗中松了口气，同时又复杂地看向辰辰。

[不愧是喜欢忽悠人的蛇妖......不过这样瞒着她真的好吗？]

没等祭安优柔寡断，辰辰已经把审神者忽悠好了。

一伙人轰轰烈烈地走近了饭店，打算先吃一顿再说。

我点了碗咖喱炸猪排盖饭，还点了杯酸梅汁，打算醒醒神。

托大家的福，我竟然忘记了不安。

以及先前那诡异的梦。

很快，夕阳染红半片天空。

在五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审神者回家的那一刻。

命运的齿轮便开始了转动。

火红的火焰吞噬大地。

残枝漫布，绝望的哭声久久回荡，不愿离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大家惨死在眼前，却四肢发冷，僵硬在原地。

“陌陌！带小奈走！”祭安脸色一沉，没想到他们拖延了这么久，却依然能碰上，“就算死也要保护她！”

陌陌看着四妖视死如归，也不再犹豫，拉着审神者就跑。

“等等陌陌，大家！”

“小奈姐姐听好了。”

陌陌的声音异常严肃，我咽下话语，麻木地看着眼前的生灵涂炭。

“小奈姐姐，只有你不能死。”

“为什么......”

“这个理由你未来会知道的。”

陌陌借着族内大家的掩护，将我带离战场。

但天公不作美，又或者是命运使然。

陌陌带着审神者，正好撞上了四枫院冥被杀掉的场面。

四枫院音看见审神者的那一刻，就面色一沉，顾不上父亲的死，便连忙提起君兰拦下攻击。

“陌陌！带她走！”

“不要！”

随着叫喊，后知后觉的眼泪轻轻砸进地面。

“哎呀，真是感情深呐。”那看不清脸的黑衣人带着恶意满满的语气说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你们死，或者她死。”

他.....是冲我来的。

意识到这个，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一样，那些不愿想起的不安蠢蠢欲动。

寒冷刺骨。

“从我们对上你的那一刻起。”四枫院音瘦弱而有力的手指，紧紧握住君兰，不愿退让一毫，“我们已经给出了答案。”

“陌陌。”四枫院音扭头向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带小奈走！”

“哥哥！”

陌陌不知从何爆发的力量，竟拉着我跑得飞快。

“追上去。”

身后，还传来那人玩味的声音。

我不甘心，却挣脱不了陌陌。

绝望与悔恨交杂，编织出未来。

身后追赶的人太多了。

即使陌陌借助了不少族人的帮忙，才一时间没被他们抓住。

但我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陌陌看清局势后只好将我塞进一间密道里。

“小奈姐姐。”他小小的脸颊上却不见眼泪，他将樱兰递给我，“对不起，我们骗了你。”

望着审神者恍然大悟的神情。

陌陌却移开视线。

“对不起......我们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所以，您要是真的爱我们的话。”

“——请您活下去。”

啪嗒。

陌陌将密道在眼前合拢，他用鲜血画下隐匿法阵，便视死如归地走出大门，幻化出自己的本体。

“我不会让你们上前一步！”

“老婆......”另一边，看着夕阳满满升起的赤那有些紧张地拉着玉竹的手，“我觉得有点不安。”

和往日不同，玉竹没有拍掉他的手，反而忧心忡忡道，“我也有点不安......今天是小奈的成人礼，你说小奈会不会......”

想到这里，玉竹就坐不住了。

“是了！就是这样！”玉竹刷得一声站起来，差点把赤那拽倒，“小奈的成人礼说好要请我们去的，现在没来.......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说到这里，她脸色变得惨白。

赤那的脸色也有些惨白，显然认可了玉竹的想法。

他起身抱住玉竹，“老婆你是人类，此番还是我去吧。”

“赤那.......”玉竹深吸一口气，“好，那就拜托你了......小奈也算我半个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放心，小奈既然喊我一声叔叔，我定会护她周全。”

赤目的红色遮天盖布。

黑猫油亮的毛发里，夹杂着一块有一块干透的血迹。

周围只剩下他一只妖了。

陌陌咬着牙，强迫自己忽视手臂上的伤口，死死咬住眼前的人不放。

这堆奇怪的‘人’，没有知觉、没有生气。

不管把他们打散还是怎样，最终他们还是会组合成原样。

根本就打不死。

陌陌留下一颗眼泪，不为自己的即将逝去。

“陌陌。”

被锁在密道的我，只能透过那一条缝，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周遭的声音早已慢慢安静下来。

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父亲死了。

哥哥死了。

陌陌也要死了。

而我只能躲在这里，苟且偷生。

我咬着惨白的嘴唇，紧紧握住樱兰。

啪嗒。

瘦小的身躯倒在地上。

火焰越烧越大，席卷了尸首。

咔吧。

烈火灼烧了一切。

“呵。”黑衣人将焦黑的尸首踹进更深的火焰之中，发出嗤笑，“爱你的人已经全部为你死了。”

他站在阵法面前。

“胆小鬼。”

是啊。

我垂下眼眸。

我是个胆小鬼。

明明自称为最强，却打不破封印，救不了所有人。

“反正你也没用了，不如就和他们一起死在这吧。”

黑衣人轻笑着。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能抢走我的位置。”

“那些阻拦我的人也是没脑筋，难怪能被我杀死。”

“只是很可惜没听到他们死前的惨叫呵呵。”

正说着，眼前的阵法忽然破了。

白发女孩扶着墙壁，从密道中走出来。

“看来你不是很想安然去死了？”

黑衣人不屑地看过去，入目却是血瞳，血色发丝微微随着女孩的动作，微微遮掩眼眸。

“嗯？”黑衣人发觉眼前女孩体内的灵力不对，“这是......”

他话还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闪，右手便感觉一空。

与此同时，审神者的手上多了一把刀。

半响，他才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右臂。

“有趣、有趣！”他发出癫狂的笑声，没有去管右臂，“颜墨离都无法伤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东西？”审神者细细擦掉君兰身上的血迹，“你又算什么东西？”

她淡然地说着，将擦干净的君兰和樱兰一同放进空间里。

这才抬头正眼看向他。

“于风。”四枫院离奈抬手擦掉脸上沾染的血迹，“像你这样离经叛道之人，这个位置，你不配。”

血液燃起蓝火。

“我不配？”

于风捂着肚子，仰天长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但他却毫无悔意。

“只要把你们都杀了，这个位置自然而然就是我的了！”

于风忽然张手成爪向四枫院离奈袭去。

四枫院离奈抓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接下攻击，黑色的怨气试图吞噬着灵力，却被灵力封印。

“这样啊......难怪哥哥和父亲会死在你手上。”

从最开始的诧异，于风已经能坦然接受四枫院离奈的怪异之处了。

反正，今晚她必死。

所以于风十分好心情地说道，“别急，你也会和他们一样。”

四枫院离奈看了看他，忽然轻笑一声。

“别会错意啊。”

她抓住手腕一扯，另一只手摁在于风的额头上，巨大的阵法瞬间浮现。

“你！”

他认出了这个阵法。

“别紧张。”四枫院离奈笑吟吟的眼瞳里，倒映着于风慌张的面容，“我知道我杀不死你，但这个阵法可就不一定了，对吧？”

“你这个疯子！”

展开这个法阵的同时，四枫院离奈也将自己困在里面。

「同生同死」法阵，顾名思义，被锁在法阵里的两人，不论受到谁的伤害，两人身上都将共摊。

本来只是一个拿来制止战斗的法阵。

但奈何四枫院离奈根本没想活，还在此阵上添加了死阵。

不死，不解。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以死相搏。

“现在，让我们看看。”

四枫院离奈放开于风的手腕，与此同时死阵已起。

在疼痛袭来之前。

“究竟谁能够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