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金窟藏秘辛
乌篷船撞开浓雾时，黄泉当铺的全貌终于露了出来 —— 整座建筑像嵌在山腹里的铁盒，青黑瓦檐爬满苔藓，门楣上 “黄泉当铺” 四个金字被水汽浸得发暗，倒比魂殿更添几分阴森。
慕婴撑着船桨靠岸，银铃在雾里叮当作响，却没再多言，只朝铁门方向抬了抬下巴。厚重的铁门 “吱呀” 一声从内侧拉开，一道佝偻身影提着铜灯走出，青布长衫浆洗得发白，山羊胡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攥着串沉甸甸的铜钥匙，每走一步都刻意让钥匙轻叩石阶，叮当作响像在宣示主权。
“这位是金守拙掌柜，黄泉当铺守库三代了，宝库钥匙由他管着。” 慕婴轻声介绍，往后退了半步，显然不愿多掺和。
金守拙眯眼打量我们，目光在我腰间的眠龙剑上绕了三圈，才抬手将铜灯举高半寸，光晕正好罩住身前的石阶：“苏大家长，苏少主，随我来。当铺分三层，底层真宝库，影宗密阁在最里间。” 他脚尖点了点脚下的青石板，“这台阶每级都有机关，跟着我的灯影走，偏半分就会触发弩箭 —— 老夫祖父当年就是这么领苏老太爷进来的。” 说罢转身，铜灯稳得没晃半分，背影竟透着股仪仗队般的郑重。
往下走了约莫百级，眼前突然亮起来 —— 不是烛火，是金砖反射的冷光！我猛地停脚，差点撞在暮雨背上，只见三间连通的石室里，近百层金砖堆得快顶到房梁，边角的金粉落得满地都是，脚踩上去能打滑。更绝的是，每块金砖上都隐约泛着红霞纹，在灯光下流转不定。
“他娘的……” 我心里骂了句粗话，指尖不自觉掐了把自己大腿 —— 疼，不是做梦。从前在苏家当杂役时，见苏喆藏半块金锭都当宝贝，这一屋子金砖，能把整个天启城的酒楼都买下来！我蹲下身一把抓了四块金锭，沉甸甸的压得手心发颤，指节都泛白了，恨不得直接揣进怀里 —— 这可是实打实的金子，比什么密函管用多了！
“哎！不可徒手乱抓！” 金守拙突然回头，山羊胡都竖了起来，铜灯往前一递，照亮金砖上的纹路，“这是前朝‘流霞金’，遇光泛彩，表层覆了三层防潮金漆！您这一捏，指印渗进去，三个月都擦不干净！前几任大家长都懂规矩，哪像您……”
“规矩？” 我挑眉把金锭攥得更紧，指腹蹭着金粉笑，“老掌柜，这是暗河几百年攒下的家底，可不是你黄泉当铺的私产。我拿自己的东西，还要看漆皮脸色？”
金守拙噎得直翻白眼，正待发作，暮雨突然轻轻 “嗯” 了一声。我余光瞥见他站在原地，月白衫的袖口沾着点金粉，眼神却淡淡扫过来 —— 那眼神算不上冷，可我心里一突，像小时候偷拿苏喆的银钗被他撞见时一样。指尖莫名一松，四块金锭 “咚” 地砸回金砖堆，溅起细碎的金粉。
“这才对嘛。” 金守拙立刻顺气，背着手开锁，铜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三圈，“咔嗒” 声脆响，“您且瞧着下一间 —— 那屋的宝贝，比这流霞金金贵十倍！”
石门 “嘎吱” 作响地打开，我刚迈进去就倒吸一口凉气 —— 这哪是宝库，简直是剑冢！刀枪剑戟堆成山，剑心冢的冰纹剑、名剑山庄的透骨钉，随便拎一把都能让江湖人抢破头。墙角竟还盘着条碗口粗的黑蛇，鳞片泛着幽光，见人来只是抬了抬头，又垂下去睡了。
“那是眠蛇王，守了宝库三十年，毒牙能破玄铁甲。” 金守拙的语气里带着炫耀，踢了踢旁边的铁笼，里面全是雷门的天字级火药，“这些暗器毒药比三大家族家底加起来还厚！前几年慕家想借十斤霹雳火，我按规矩驳了 —— 没有大家长手谕，一粒火药都不能动！您瞧瞧这透骨钉，当年苏家老爷子用它刺穿过影宗三大高手的琵琶骨！”
暮雨的目光突然定在兵器堆最高处，脚步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我顺着看去 —— 是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剑格嵌着块墨玉，上面刻着个奇特的 “无” 字纹，剑鞘磨损得厉害，却被擦拭得锃亮，冰纹顺着剑刃蜿蜒，在灯光下像流动的月光。
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剑穗时突然顿住，微微颤抖，瞳孔都缩了缩。我心里一动 —— 这剑绝不是普通兵器。只见他俯身细看，指腹轻轻划过剑鞘上的裂痕，那裂痕形状很特别，像被雷电劈过的痕迹。
“这剑……” 暮雨的声音有些发哑，带着我从没听过的颤音。
金守拙凑过来，铜灯照在剑格的 “无” 字上：“这是二十年前收进来的，听说是无剑城覆灭时缴获的。当年无剑城城主卓雨落，人称‘剑神’，据说他的佩剑能引雷电，可惜……”
“别说了。” 暮雨突然出声，指尖终于触到剑鞘，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我瞬间明白 —— 这是他爹的剑。那个在他年少记忆里，或许曾握着这柄剑教他练剑的父亲，那个死在暗河刺客刀下的无剑城城主。
我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刚才那四块金锭没什么意思了。等彻底掌控暗河，别说这柄剑，就是把整个剑冢搬去忘忧堂，也得让他好好拿着。金守拙还在旁边絮叨 “卓雨落的剑技有多神”，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老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
暮雨终于直起身，转身时眼底的波澜已经压下去，只是看我的眼神柔和了些，像是在谢我刚才没追问。我赶紧咧嘴笑，刚才被他眼神逼得放金锭的气早消了 —— 他高兴比什么金子都强。
“影宗密阁在最里面。” 金守拙总算识趣地转了话题，推开最后一扇石门，里面倒没什么金银，只摆着排黑木书架，架子上整整齐齐码着密函，封蜡上全是历代大家长的徽记。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卷轴，画着暗河与影宗的势力图，影宗背后竟用朱砂画着皇室的龙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