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番外、中秋

第一年:

白鹤淮第一次从萧朝颜那里听来苏暮雨的生辰是在中秋的时候,心突然一抽有点疼。

中秋、团圆,可对一个被灭满门的人来说,每次到生辰的时候除了更加悲伤可能就没什么其他感情了吧。除非,他…又有了家人。

认识苏暮雨那年的中秋,苏暮雨、白鹤淮还有苏喆刚刚从锦城回到南安。

白鹤淮之前也不怎么过中秋,不过今年找到了狗爹苏喆,又多了苏暮雨和徒弟萧朝颜这两位家人,她觉得还是应该一起庆祝一下的。

中秋那日一大早,白鹤淮让苏暮雨先去酒卢买些桂花酒,再去买月饼和桂花鸭。看苏暮雨出了门,白鹤淮立刻让萧朝颜去福寿楼订了一桌子宴席傍晚送到鹤雨药庄。

大过节的,必须吃点好的。

苏暮雨的生辰送什么贺礼呢?一般送礼都要送人喜欢的,但她总不能送本食谱给自己找罪受吧…

白鹤淮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什么点子,决定去街上逛逛。她转了一圈,倒是有个白玉发簪不错,还有看苏暮雨身上香囊旧了送个新的也不错,可这两样东西…她哪个也不好意思送啊!

白鹤淮自己倒是看上两个不错的香囊,便顺手买了。一个是绣着松鹤延年的月白色雨丝锦的,一个是绣着月下鹤舞翩翩的妃色云锦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白鹤淮终于找到了一件合适送至交好友的礼物:紫檀木的檀香扇,上面镂空雕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扇坠子是和田玉的平安扣。扇子上还刻着祝贺生辰的吉祥话,总而言之,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礼物了。

药庄门前的高大桂花树上桂花满开,香气四溢。

傍晚时分,苏喆和萧朝颜一起在门口挂上灯笼。苏暮雨在院中摆好木桌,又将福寿楼送来的宴席和他买来的桂花酒、桂花鸭和月饼也摆好。

见白鹤淮的房门半敞,苏暮雨在门口敲了敲门,喊她出来吃饭却无人回应。他走进屋中,正好看到桌上随意放着的香囊和摆在礼盒中的檀香扇。

苏暮雨心想,这些应该都是白鹤淮今日逛街买的还未收起来的物件了。他突然发现那两只香囊图案不错,他的香囊旧了该换了,一会儿问问神医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苏暮雨在药庄里转了一圈,终于在白鹤淮不怎么来的厨房里找到了她。

白鹤淮这个时候已经做好了长寿面,虽然不熟练,但大体步骤还是知道的。

苏暮雨站在门口,说道:“神医原来在这儿,院子里都准备好了。神医你…在做饭?”

白鹤淮手下盛面的动作没停:“只是做了个长寿面,差不多好了。”白鹤淮转头看着苏暮雨,笑着说道:“尝尝怎么样?”

苏暮雨一愣:“神医…做给我的?”

白鹤淮笑着反问道:“那不然呢?”

苏暮雨走到白鹤淮身边,接过了一小碗清汤面,他盯着手中的长寿面半晌,声音有些发涩,道了句:“谢谢。”

苏暮雨抬头看到白鹤淮脸颊上的面粉,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她:“这里沾了些面粉。”

白鹤淮赫然,赶忙取了帕子擦。苏暮雨看她擦了几下都没擦干净,索性问她要来帕子直接帮她擦了。苏暮雨擦的认真,白鹤淮却已经羞红了脸。

苏暮雨突然想起了白鹤淮桌子上的物件,笑着问道:“所以,神医桌子上搁着的,是…送我的礼物吗?”

白鹤淮一愣,笑道:“我还没来得及送呢,你倒看见了?”

苏暮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刚去你房间找你的时候看见的。”

白鹤淮丝毫没有在意苏暮雨进她厢房,嘴角翘起得意的说道:“怎么样?不错吧,松鹤延年长命百岁,正适合当作生辰礼物!”

苏暮雨脸一红,虽然他从未收下过女子送的香囊,但若是神医送的…

白鹤淮将筷子递给苏暮雨,“先尝尝我做的面。”

苏暮雨吃了一口白鹤淮做的面,点了点头,确实比他做的强。但是,好像没什么味道。不过,倒也能吃。

白鹤淮看苏暮雨几口把面吃的干干净净,十分满意。虽然她还没有尝过,但看样子肯定不错。

苏暮雨随着白鹤淮进了她的房间。白鹤淮看着桌上的礼盒,挑眉说道:“苏公子,自己拿吧。”

苏暮雨走到桌前拿起那只绣着松鹤延年图案的月白色香囊,放入怀中,笑道:“谢谢神医,我很喜欢。”

白鹤淮愣了一下,心想桌子上那么明显的礼盒摆在你眼前,苏暮雨你拿个香囊算什么意思!可是看他都已经装怀里了,就给他…算了。

白鹤淮拿起漂亮的檀木礼盒塞到苏暮雨怀中,无奈地说道:“这个也是送你的。”

苏暮雨一愣,居然有两件礼物?礼盒中是把紫檀木做的檀香扇。打开扇子,暗香浮动,扇面上镂空刻了松鹤延年的图案,右上角还有一行字:“旦逢良辰,顺颂时宜。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确实是极好的生辰礼。

白鹤淮说道:“檀香扇,盛暑可以却暑清心,入秋藏之筐中,有香袭衣衫、防虫防蛀之功效。”

苏暮雨点头笑道:“确实很香,谢谢神医的礼物。”

白鹤淮突然伸出手道:“刚才的香囊拿来。”

苏暮雨眉头微蹙,恋恋不舍得掏出香囊放在白鹤淮手上。

白鹤淮看他动作迟缓,笑着问“:这么喜欢这个香囊?”

苏暮雨脸微微一红,问道:“神医是舍不得送我了?”

白鹤淮挑了挑眉,将苏暮雨那只香囊随手放在桌上:“香囊里我还没来得及装草药呢,明日装好了再拿给你。”

说完,白鹤淮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吧!苏公子,咱们过中秋去。”

苏暮雨差点以为白鹤淮送了扇子就不给他香囊了。他看了眼桌上并排放在一起的两只香囊,似是一对,不自觉的笑了。

月朗星稀,用过晚膳、吃了月饼的白鹤淮悠闲地在竹制的躺椅上品着桂花酒,一阵微风拂过,一朵桂花落到了酒杯之中。

白鹤淮微微一笑:“还真是花在杯中,月在杯中啊~”

苏暮雨坐在院内的木桌旁安静地喝着酒,今夜的月亮很圆,也很美。以前他总觉得月圆得让人感到孤独,中秋谁与共孤光。

可今年的中秋…

他看着不远处赏月的白鹤淮,她好看的眉眼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带着一丝娇憨,额间一抹朱砂痣在莹白色月光的映衬下,给整个人添了些妩媚。

苏暮雨仰头饮尽杯中酒,心想:在神医的身旁,一点都不孤单。

白鹤淮感受到了苏暮雨的目光,转头问道:“苏公子,拜月的时候,你许了什么愿?”

苏暮雨微微一笑,看着月亮:“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他只希望今后远离杀戮,在她身边过上平静的生活。

“神医呢?许了什么愿望?”

白鹤淮笑答:“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千里啊…那也太远了。苏暮雨心道。

白鹤淮走到桌旁给自己添了杯酒,笑着向苏暮雨举杯:“苏公子,生辰吉乐,祝你所求皆所愿~”

苏暮雨充满温柔爱意的眼神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笑道:“谢谢神医,那就借你吉言了。”

之前,在去锦城的路上,慕雨墨曾经问他和神医现在的关系,他沉默良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慕雨墨又问:“若有一日,小神医喜欢上其他人了,雨哥也会帮小神医去提亲吗?”

苏暮雨神色僵硬地摇了摇头。扪心自问,如果小神医喜欢上其他人,那个人对她不好惹她伤心的话,他该怎么办…

如果那个人对她很好,那他能说服自己作为她的家人,眼睁睁看着她穿上嫁衣被其他人搂在怀中吗?

不,不行。他想要陪着她永不分离,他,早就想要娶她。

无论是对苏昌河、药王还是慕雨墨,自他来了南安,苏暮雨再也不曾和任何人否认过与白鹤淮的关系。一是怕钱塘城的事情重现白鹤淮累着,二是怕白鹤淮误会他对她无意。他们本就互相喜欢,他知道的。

可他如今还没离开暗河,有喆叔的前车之鉴在那儿他不敢也不能告诉她。苏暮雨心里叹了口气:小神医,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第二年:

苏暮雨与白鹤淮一起度过的第二个生辰,是在从温家回南安之后,彼时他俩正忙着筹备婚宴。

苏暮雨提前几日便去了好几家酒卢买了桂花酒。去年他当日去买,人气的桂花酒早就提前卖空了。这次他多去了几家酒卢多买了几种桂花酒,看看小神医最喜欢哪个。

白鹤淮想起去年想送却没好意思送苏暮雨的玉簪,最后在那家店里买了一顶白玉冠。至于香囊,既然她家苏公子喜欢,也一并送了。白鹤淮选了只水天碧色的缂丝香囊,里面放好安神的草药,又和去年一样,也在香囊的角落处绣了个雨字。

到了中秋那日,趁着苏暮雨出门买月饼,白鹤淮把放有玉冠和香囊的礼盒、还有给苏暮雨新制的衣服一起放在了他的房间。保证他这次肯定拿不错礼物!

傍晚,福寿楼。

苏暮雨、白鹤淮、苏喆,和来南安城帮忙准备婚宴的苏昌离、苏红息苏紫衣姐妹,还有来今日突然来南安和他们一起过中秋的苏昌河,一起举杯庆祝中秋。

苏昌河看到苏暮雨头戴白玉冠,身着山岚色鹤羽暗纹长袍,外披着一件茶白色暮云纱的宽袖长衫,腰间挂着一枚仙鹤浮雕玉佩。怎么看都是温润如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啊。

苏昌河调侃道:“自从和白神医一起,我这位好兄弟的变化还真不小呀!”

白鹤淮挑眉得意的道:“好看吧!全是我选的。难道认不出来了?”

苏昌河:“倒也不至于,不过暮雨戴冠我倒是第一次见。“

苏暮雨淡淡得道:“男子二十而冠。”

苏昌河从来没问过苏暮雨的生辰:“听这意思你已经二十了?”

苏暮雨点了点头:“今日刚好二十又一。”

苏昌河笑得开怀:“没想到来南安过个中秋,还能赶上你生辰。倒是巧了!虽然没给你带什么生辰礼物,但我替你带来了彩礼。白神医,还满意吧?”

苏暮雨也看向白鹤淮。

白鹤淮脸一抽,想起下午收到的那一箱金子,点了点头:“满意,相当…实在。”

苏暮雨松了口气,小神医满意就行。他问向苏昌河:“你这次来,只为了送彩礼?星落城没事儿吧?”

苏昌河:“白神医之前不是提议建温泉客栈的事儿吗,我问了问慕家人也都说不错,所以这次来,顺便听听神医还有什么具体建议。”

白鹤淮眼睛一亮:“好呀!我有很多关于温泉客栈的想法,咱们明日详谈。”

南安城的中秋不仅有猜字谜赢灯,还有沿着河水放祈福的河灯,以及丝竹管弦美人起舞,观潮走月祭拜月神、满街彩灯亮如白昼。

白鹤淮酒量不行,她把苏暮雨买的几种桂花酒各倒了一杯尝了一遍,还没选出哪种最好喝呢,就先醉了。

苏暮雨摇了摇头,怎么喝桂花酒也能醉成这样。看来白鹤淮计划的用过晚膳去河边赏月放灯是行不通了。不过今日多云,倒也看不上月亮。

除了苏暮雨和白鹤淮,晚膳后众人都去逛街看热闹去了。苏暮雨无奈笑了笑,驾车带白鹤淮回了鹤雨药庄。

晚风拂过,带来甘甜的桂花香气,苏暮雨把白鹤淮放在内院中的她喜欢的躺椅上,去书房找她之前做的醒酒的药丸。

等苏暮雨找到药丸回到白鹤淮身边的时候,她醉得已经说起了胡话。

白鹤淮皱着眉问道:“月亮去哪儿了?”

苏暮雨无奈的说道:“神医,今日云遮“月…”他把醒酒丸递给白鹤淮:“吃了醒酒丸,小心明日头疼。”

白鹤淮一手把药挥开,摇了摇头撅着嘴道:“可我还没赏月呢。”

苏暮雨哄道:“…鹤淮乖,吃了药,回房睡觉好不好。”

白鹤淮继续摇头:“不回,我要等月亮出来…今天还没许愿呢。”

苏暮雨想起去年她许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问道:“神医今年要许什么愿?”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白鹤淮眼眸水光潋滟,看着苏暮雨笑了笑,一只手抬起放在他脸颊上说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安?”

苏暮雨愣了一下,他家小神医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苏暮雨这么想了,便也这么做了。他握住白鹤淮放在脸上的手,俯身在白鹤淮柔软香甜的唇上辗转轻磨。

白鹤淮只有一个感觉:空气是她喜欢的桂花味儿,连她家苏公子的吻都是桂花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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