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病房之中,想起身,发现手臂上扎着输液的针管。
楼道里,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
“医生,护士。”春天小声的呼唤着。
门被推开,一名小护士和一名男医生从门外进来,走到病床前。男医生问春天:“身体不舒服么?”
春天错愕:“我这是在国内?”
小护士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男医生。
男医生的目光一直看着春天,说:“嗯,这里是南陵市人民医院。”
“南陵市人民医院?”春天低喃着,没想到自己竟然回到了南陵市...那泰国那边的情况呢?
门外走廊的椅子处,坐着两名便衣警察,他们时刻窥视着走廊以及周边的动静,以免有生人靠近这里。
昨天南陵市公安局、以及国内诸多警局的精英警察,联合泰国警方一举歼灭了安氏诈骗组织基地,安之方以及他的多名手下被当场击毙。安之向在几名手下的掩护下,逃离出结婚现场。春天因受伤且受惊,当场昏迷。
王局长命警察下属将春天带回国后,直接送到了南陵市人民医院进行医治。因担心安之向及其手下对春天展开报复,所以让南陵市的警察两人一组,轮班对春天进行保护。
被困于泰国安氏诈骗组织的几百名中国公民,被解救出来,在政府的安排下,坐飞机回了国内。
他们有的联系家人打钱给自己,买机票回家。有的在政府的安排下,买机票或者高铁票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这其中,被困于诈骗组织最久的人已经足足有两年多,最短时间的人还不足一个礼拜。
随着安氏集团诈骗案的告破,国内媒体这几天都在纷纷报道这件事。
南陵市公安局作为破案主力警方,再次引起全国的关注。
政府提出,要根据情况奖励南陵市公安局。
王局长在此次侦破案件中,可谓是扬名天下。
王局长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已经快要到下班时间。
助理小张敲门后,走进办公室。
小张是个刚毕业的年轻男警员,因心思缜密,办事周到,被王局长留在身边当助理已经两年了。
“局长,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处理吗?”
“你过来。”王局长招手让小张走近点。等小张走近了,他吩咐小张,“下了班,你开车去医院看看范春天,她已经昏迷了一天,看看她醒没醒。”
“是,局长。”
“去之前,找一个好一点的超市,买一些营养品和水果。”
“知道了,局长。”
小张来看春天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刚查完房出去。走廊里的两名便衣警察看到小张过来,注意到了他手里拎着的水果篮和一袋子营养品。
等小张推门进去了,他俩低声说着话。
“里面那位,到底什么背景啊?警局这么多人保护她,而且王局长的助理亲自来看望。”
“嘘...你不记得她了么,之前在咱们警局实习,没多久,和刘全安一起被开除了,之前破获西平市诈骗案,刘全安被追封成烈士,这次泰国诈骗组织破获案,她被王局长这么高规格对待,怕是他俩都是警局的卧底啊。”
这是他们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性,为了保护警员卧底的安全,所以才会合伙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春天看见小张进门,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王局长的助理。
小张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病床前的床头柜上:“这是王局长特地嘱咐我买给你的,他让你安心养病,在你康复之前,一直会有警察保护你的安全。”
“王局他...?”
小张坐在春天对面的病床上,从果篮里拿出一根香蕉,扯开皮,递给春天,“局长忙着向上汇报工作,和其他警局的人商量着抓捕安氏集团安之向的去向。”
春天从小张嘴里得知了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同时也知道了安之向去向不明的事情。
自己亲眼见到了安之向爸妈的惨死,他的哥哥又是自己亲手打死的,春天突然觉得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悲伤,是怅然。
春天在医院休养了一周,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联系王局长,想等自己身子完全好了,回到警局上班。
王局长同意了她的请求。
春天回去上班之前,首先要恢复警察的身份。
小张亲自办理的这件事情。
入职这天,她早早就到了警局,在小会议室换了警服后,一直在这里等着。
昨天王局长告诉她,今天既是她的入职日,也是她的表彰日。王局长将春天对三次围剿诈骗组织的贡献上报给了上级部门,得到指示,授予春天三等功的奖励。
春天低头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才到警局上班的时间。她有些口渴,起身倒杯水,就在她起身的刹那,感到呼吸急促,浑身略微有些抽搐,糟了,毒瘾犯了。
春天踉跄着走到饮水机旁,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喝完后,又接了一杯,再次咕咚咕咚的喝下。
毒瘾越来越难受,春天难以控制,不停的扇自己嘴巴,试图清醒过来。
这时,楼道里传来警察同事们的声音。
春天赶忙将门反锁上。
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春天瘫坐在地上,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张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后,准备去小会议室找春天,和她说下等下表彰大会的流程。
春天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她颤抖着身子蜷缩着。
门外,不停的经过脚步声。
春天靠在门口处,不知是被冷风吹着了,还是毒瘾侵蚀,骨头里都透着一股子凉意,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身体。
门外响起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春天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音。
“春天,你在吗?”
春天不敢说话。
门外的小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了,她还没有来么?”嘟囔着,小张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张走后,春天站起身,打开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毒瘾,踉踉跄跄的出了警局。
路上遇见不少警察同事,她故意躲的远远的,不和任何人说话,担心被他们看出端倪。
这些人只当春天快要受表彰了,所以有些傲气,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攀谈。
九点左右的时候,表彰大会按时举行。
局里的局长、几位副局长也都早早的到了。
局里的警察们纷纷落座,等着表彰仪式的开始。
小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后,趴在王局长耳朵旁轻声说了几句话,王局长的脸色突变,小声问小张:“她还没来么?”
“嗯,我打她电话,她关机了,我去小会议室找了,也没看见人。”
“奇怪了,范春天这么想回到警局上班,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又是表彰的日子,她怎么会消失呢?”
王局长起身和小王来到外面,两人匆匆交流了一下,分头去寻找春天。
王局长给春天打电话,打不通,给她爸妈打电话,她爸妈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张则又去找了一遍小会议室以及局里的各处。最终和门口的保安室打听到,春天一早就来了警局,但是在上班前,她穿着警服又匆匆离开了警局。
小张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王局长。
表彰大会以春天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不得不暂时取消。
散会后,警察们回去科室的路上,纷纷小声讨论着春天为什么会突然缺席表彰大会?难道是不满意给她的三等功。他们猜测着,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但王局长却觉得春天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否则西平市诈骗案告破的时候,奖励的那份荣誉,她不会拱手让给刘全安。
春天从警局离开后,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她不敢去专业戒毒所,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泰国感染了毒瘾,纵然这个毒瘾是为了卧底诈骗组织,赢取安之向的信任,被安之向所害的。
春天为了控制毒瘾,自残,用刀子在手臂上划下一道道伤痕。
几天下来,身体上的痛似乎远不及毒瘾带来的痛。
邻居们深夜里听到春天出租屋里传来的阵阵惨叫声,以为发生了命案,报警。
春天听到警车声,跳窗逃跑。
春天买了最早一班回西海市的高铁票,回了西海市。
幸好她在西海市还有一处落脚点,那就是自己的出租屋。
春天爸妈接到警局的电话,知道春天没回警局上班,又从表彰大会上逃跑了,他们也试图联系春天,结果发现春天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他们几乎联系遍了春天所有要好的朋友,这些朋友都不知道春天的下落。
孙晓滢自从接到春天爸妈的电话,一直很担心春天的安全。所以她联系了阚星河,询问阚星河有没有春天的消息。
阚星河告诉孙晓滢,自从春天莫名消失后,自己再也没有春天的消息。
春天在毒瘾劲过去后,第一个人联系的就是孙晓滢。
孙晓滢赶忙问春天现在在哪里。
“我回了西海市。”
“回了西海市?那你怎么没联系家人,也没联系阚星河?”
“我...”
“春天,你失踪这些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孙晓滢虽然接到了春天打来的电话,但是她始终不放心春天,所以打电话给阚星河,让阚星河去看看春天。
阚星河立刻就去了春天家。
敲了好半天门也没人来开门,阚星河不禁怀疑家里有没有人。
周围邻居被敲门声吵到,纷纷开门出来查看。
阚星河和大家解释,他是来找朋友。
春天的邻居们说,仿佛很久没见过这家有人了。
阚星河拨打春天的电话,电话铃声从屋内传了出来。阚星河确定,春天就在出租屋内。
阚星河踹门踹不开,只好联系开锁的。
一个小时后,开锁的过来,打开了门,阚星河冲进房间,看到了客厅里昏厥过去的春天。
他跑过去抱起春天,将春天送去医院。
医生们为春天检查了身体,发现导致春天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她毒瘾犯了。
“毒瘾”两个字对于阚星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春天消失的这几个月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感染上毒瘾呢?
医生偷偷联系了西海市当地警局,告诉警局,医院里接待了一位染了毒瘾的病人。
阚星河趁着春天还在沉睡着,下楼去给她买吃的。
结果在途径医生的办公室时,听到了医生打给警局的电话。
春天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病房内只有床边的灯昏昏暗暗的亮着,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春天发现阚星河守在床边,很是诧异:“你怎么在这?”
“你终于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吃的,一直用热水壶温着呢,热水瓶里我灌满了热水,我给你倒一杯热水吧。”
春天想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昨天毒瘾又犯了,这两天她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阚星河倒了一杯热水,慢慢的将春天扶起来,“小心点,我喂你喝水。”
“不用,我自己来。”春天抬手的时候,发现自己胳膊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阚星河解释:“医生看你手臂上受伤,所以给包扎好了。”
春天也没做任何解释,自己自残留下的伤痕,想必阚星河都看到了吧,可是,他为什么什么也不问自己呢?
阚星河将热水吹温了,才敢喂春天喝下。
一名女护士敲了敲门后,推门进了来,“2床家属,你出来一下。”
阚星河起身:“‘我去去就来,你喝了水先躺会儿。”
“嗯。”
阚星河跟着护士去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拿出今天的费用单子,告诉阚星河,要去交五千的治疗费用。
阚星河刚刚交了工作室的房租,手里已经没有钱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找谁去借钱。
回到病房,阚星河蹑手蹑脚的走近了病床,看到春天已经睡着,他试探性的轻轻叫了两声:“春天,春天。”
没回应。
阚星河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春天的头发:“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起身悄悄关门离开。
结果门刚关上,春天就睁开了眼睛。
春天悄悄下了床,走到门口处,透过门上的玻璃观察着楼道里,发现阚星河朝着楼道一侧走去,楼道里并没有异常情况。
又等了一会儿,春天确定阚星河离开了,她匆匆换了衣服,偷偷跑出了医院。
阚星河打车回到工作室,在网上低价出售自己的画。
由于是大半夜,所以根本没人过来搭茬。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给最好的哥们洪旭打了个电话。
洪旭睡的正香,接到阚星河的电话,立刻清醒了几分。等听清楚阚星河所说的事情,立刻给阚星河转了一万块钱。
阚星河立刻回了医院,找到值班的护士,缴纳住院费。
等他办理好一切的事情,回去病房的时候,发现病房内已经没了春天的身影。
阚星河立刻去找值班的护士。
值班的护士由于刚才去忙了,所以并没有发现春天偷偷逃离出病房。
阚星河拨打春天的手机,关机中。
人再次消失了,就像几个月前消失的那样。
阚星河一直等到天亮,等到所有医生和护士来上班,也没等到春天回到病房。
阚星河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孙晓滢。
孙晓滢也完全没有春天的消息。
阚星河几乎找遍了春天可能要去的所有的地方,但是都没找到春天。他知道春天有毒瘾,如果不留在医院里,或者去戒毒所,很可能会出事。
一连几天,找寻春天未果。
阚星河觉得自己要疯了。
月落星垂,阚星河赶在天黑前回了工作室。
远远的,他看见妈妈佝偻的身影站在工作室门外。
“妈。”阚星河脱口而出,快走了几步到工作室门口。
打开房门,迎了妈妈进去。
阚妈打开灯,看到儿子满脸胡须的样子,很是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阚星河坐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小憩了下。
阚妈坐在了他身边,“儿子,你跟妈说,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阚星河睁眼看着妈妈,没想到最懂自己的还是妈妈。他苦笑了下:“没有。”
“儿子,你遇见事情了一定要告诉妈妈啊,千万不能一个人扛着,听见没有。”
“嗯。”
阚妈不放心阚星河,留下来照顾了他几天。
阚星河白天出去寻找春天,只有晚上才会回到工作室。
纵然白天那么累,阚星河到了晚上也是睡不着。坐在画板前,他脑海里全都是春天的模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春天的样子;他们第一次亲吻时,春天的样子;他们一起登山时,春天的样子;他们一起踏雪时,春天的样子......
想着春天,阚星河落笔于画。
阚妈早上起床后发现儿子昨晚开着灯在画板前坐了一宿,她走过去准备关灯时,发现画板上画着的春天。瞬间她就明白了儿子这几天的失魂落魄,都和春天有关。
春天从医院逃离后,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她想利用自己的意志力来戒毒。
结果尝试了几天,纵然她用尽了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可还是难以忍受毒瘾上头时的痛苦。
面对爸妈、警局的人、孙晓滢和阚星河的寻找,春天决定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将毒瘾戒掉。
这天,趁着天没亮,她拿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和所有换洗的衣服,悄悄离开了。
春天刚刚离开小区,阚星河就找了过来。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看见谁。
这两天阚星河每天都会过来春天出租房的地方看看,但一直没有春天的任何消息。
他在春天家门外敲了好半天没人回应后,他写下便签纸,从门缝里塞了进去,让春天看见了,立刻联系自己,他爱她,愿意和她一起分担她生活中遇见的困难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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