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妈妈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顾了范爸两天。这会儿阚星河过来了,他想留下来照顾范爸,让范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范妈将医院的饭卡留给了阚星河,告诉阚星河,自己明天一早过来接班他。
范妈走后,阚星河锁上了房门,一直守在范爸的病床前。
范爸紧紧闭着双眼,沉睡着。药水通过手臂上的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流淌进他的身体。
过了许久,阚星河看见输液瓶里的药水快要输完了,赶忙按了床头的呼叫器。
片刻后,护士过来,拔了输液管,嘱咐阚星河,病人有任何异常立刻呼叫医生或者护士。
护士的到来,吵醒了范爸,他睁眼看着护士:“我还要在医院住多久啊?”
“老爷子,您这是心脏病,虽然不用安装支架,但是您还是安心再住几天吧。”
范爸眼神有些蓦然,如今春天下落不明,他又在医院住着,老婆...他这才注意到,守护在床边的人不是自己老婆。
“力玮啊,辛苦你在这照顾我了。”
阚星河尴尬的解释:“叔叔,我是阚星河,您忘了,去您家吃过饭的。”
范爸盯着阚星河看了几秒,也不知道他到底认没认出来阚星河,尴尬的笑笑:“哦,星河,阚星河。”
范爸两次将自己认错成春天的前男友,此刻,阚星河的心里难受极了。怀疑范春天对自己好、喜欢自己,都是因为自己像她的前男友。
其实,范爸爸是个脸盲。
例如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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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上小学时,大多是范妈去学校接送她。偶尔有一天,范妈工厂里加班,没有时间去接春天放学,所以打电话给范爸,让范爸去接春天放学。
范爸骑车到了学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学生们才放学。看着各个年级的孩子们穿着校服一起出校门,范爸的脸盲症又犯了。他盯着每个学生都仔细看,生怕自己错过了春天。
有个和春天长得有七八分相像的小女孩走到范爸身边时,范爸突然拉住了人家的胳膊:“你妈加班,让我来接你。”恰巧这个女孩平时都是她妈妈接送她上下学,所以听范爸这么说,还以为是自己妈妈拜托了朋友来接自己呢,所以坐着范爸的自行车跟着范爸回了家。
到了家,小女孩这才意识到不对,第一反应是人贩子。
小女孩站在门口不敢进:“你,你,到底是谁?”
范爸打开了房门。
听到动静的范妈从客厅走到门口,她结束加班,刚刚才到家。看着范爸带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回来,问他:“这是谁啊?”
“春天啊。”
范妈一脸懵然。
小女孩也一脸懵然,“哇”的一声哭了:“叔叔,阿姨,你们放过我吧,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过,很不容易的。”
范妈赶忙蹲下来安慰女孩:“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范妈站起身捶了下范爸,“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范爸这才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小女孩,发现果真不是春天。“天呢,我带错人了。”
“啊?”范妈当真是无语至极。
范爸、范妈锁了门,带着小女孩回了学校。
春天站在学校门口一直等着妈妈,直到所有学生都离开了学校,直到老师们都离开了学校,直到...天都黑了。
门口的警卫探着头问春天:“小姑娘,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我在等我妈妈。”
“外面冷不冷,要不要进来保安亭暖和暖和?”
春天想起妈妈曾经教育过自己,身为女孩,除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要和其他一切男性都保持距离,尤其注意和任何男性同处封闭空间时,不要让任何人对自己动手动脚。
“谢谢叔叔,我不冷。”春天说。
保安准备关上学校大门的时候,春天爸妈骑着车子带着小女孩过了来。
远远的,春天看到了爸妈:“爸爸,妈妈,我在这儿。”
春天妈妈将车子停在春天身边,拉着她的手:“等久了吧?”
“妈妈,你怎么和爸爸一起过来了?”
春天爸爸的车子停在了门口,将后车座的小女孩抱了下来,一脸愧疚的问保安:“保安大哥,你看看这个孩子的家长还在学校吗?”
保安探出头,一脸懵然:“什么情况?”
春天爸爸只好简单扼要的和保安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乌龙事件。
此事之后,春天妈妈再也没让春天爸爸去学校接过春天,怕接错人的事件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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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在医院看望爸爸后,本想买票回榕城,但还没到车站,她的毒瘾又犯了。
春天踉跄着下了出租车,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渡过毒瘾期。
午后的太阳似乎比正午的时候还要烈。
春天走在马路上,抬头看着太阳,嘴唇惨白异常。
旁边的胡同里,一名穿着橙色工作服的男清洁工正在清扫地面上的垃圾。他看见春天踉跄着身子走路,引起了他的好奇。
“咚。”的一声,春天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清洁工四下看着,看见马路上偶尔经过的路人出于避嫌,根本没人敢上前帮忙。
清洁工扔下扫把和簸箕,跑近了春天,蹲下身子试探下她还有没有气息:“姑娘,姑娘。”
路过的行人们,匆匆赶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忙。
清洁工搀扶着春天走进了胡同。
他见没人看着这边,将春天抱进了垃圾车里,用垃圾车里的众多垃圾袋和枯黄的树叶将春天覆盖了起来。
清洁工忐忑的看着四周,确定仍是没人留意到,蹬着垃圾车快速离去。
清洁工骑车回了自己位于郊区的房子。
这片房子位于车站三公里处,是一片平房区。白天里,这里的人们大多进城打工,所以留在村里的大多是老人或者是还没上学的孩子。
清洁工看起来有五十来岁,皮肤黝黑,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戴着的帽子似乎也是很久没有清洗了。
他将车子停在自家门前,下车后,窥视着四周,确认没人,这才拨开清洁车的垃圾,将春天抱了下来,抱进了屋子里。
清洁工在郊区的这套平房有三个房间,一个小院子。他因贫穷且长得丑陋,这些年一直打着光棍儿。
他抱着春天到了自己平时睡的卧室,放在了堆满了脏衣服的床上。放好后,将床上的衣服扒拉到地上,又拿脚将衣服踢进了床底下。
这时,他手机响了,是单位领导的电话。领导巡视到他所负责清洁的地方,没有发现他人,以为他在偷懒,所以问他在哪呢。清洁工赶忙告诉领导,自己找地方上个厕所,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看着床上昏迷着的春天,清洁工咽了口口水,忍着色心,只好先去工作,准备等晚上再享用自己未来的“媳妇儿”。
清洁工蹬着垃圾车返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犹如脚踩风火轮,顾不得红绿灯和交通安全,一路狂飙。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会儿他八分钟就到了。
春天在一个小时后,醒了。
她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身,被房间里呛人的味道熏的差点儿将隔夜饭吐出来。
“这是哪儿啊?”
春天下了床,仔细看着屋子,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住的屋子。
她注意到了屋内的桌子上放着的一张身份证,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名叫张大富,1968年生人,是西海市郊区农村的一个村民。
“我怎么会在这里?”春天努力回想着晕倒前的事情,想起自己去车站的时候突然毒瘾犯了,然后晕倒了。莫不是那个时候这个人救了自己?
春天推开卧室的门,来到两间卧室中间的客厅,并没有发现人。“张大富?”
没人回应。
“张大富?”
仍是没人回应。
春天见门关着,走过去拉拽,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毒瘾攻心,春天踉跄着躺回到床上,蜷缩着身子,努力控制着自己。过了许久春天才沉沉的睡去。
傍晚时分张大富才回来。
开了门,一边穿过客厅走去卧室,一边摘下干活时戴着的帽子。走进屋子发现春天躺在床上还在睡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怎么还在睡着?”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走近床边,弯腰探了下春天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他这才放心。
张大富找来绳子,绑住春天的双手双脚,免得一会儿她逃跑。
捆绑完,张大富哼着歌去院子里洗澡。
春天被歌声惊醒,她睁眼看着窗外,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居然这么晚了?”春天想起来,结果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她从嘴里吐出一片刀片,一点点的划开手上的绳子,然后又解开了脚上的绳子。
院子里的张大富洗完了澡,哼着歌、端着盆子走进了屋子。
听到动静,春天佯装还被捆绑着双手双脚,躺在床上,闭目装睡。
她刚闭上眼,张大富端着盆子就进屋子来了。他将盆子放在地上,走到床铺旁,就在他准备解开春天衣服的时候,春天突然坐起身,吓得张大富瘫坐在地上,看着春天,磕巴着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张大富。”
“我,我,我叫张大富,你怎么知道?”
春天下了床,走到张大富身边:“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张大富被突然醒来的春天吓得仍是说不利索话。
春天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大富。
张大富咽了口吐沫:“我是火车站附近的环卫工人,下午的时候我看见你晕倒在了大街上,所以救你回来。”
春天显然不信张大富的话,如果只是救人这么简单,张大富就算不给自己送去医院,带来家里,也不会用绳子捆住自己的双手双脚啊。
“你拿绳子把我的手脚都绑起来,是别有目的吧?”
“没,没有。”张大富站起身,“我救了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春天走到桌边,拿起桌上自己的包包,从包包里取出几张钱,走到张大富跟前,递给他:“你拿着吧,谢谢你救了我。”
张大富这会也缓过来了,他看着瘦弱的春天,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付她一个小女孩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他冷笑了下:“我不要钱。”
春天迟疑着,想将钱放回自己的包包里。
“我救了你,这样,姑娘,你留下给我当媳妇吧。”
春天的手僵硬住了,抬头看着张大富:“你在说认真的?”
“嗯。”
不出意外,春天将张大富打晕了,逃出了他家。
农村的夜晚,虽有路灯,但路上仍是漆黑一片。
春天狼狈的逃跑回市里。
这些天经历的种种事情,此刻,春天犹如惊弓之鸟。
跑了很久,终于跑到可以打车的大马路上,春天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在车上,春天给孙晓滢打了个电话,此刻她能想到的人只有孙晓滢了。
孙晓滢给了春天一个地址。
司机将春天送到了孙晓滢所说的地址。
孙晓滢穿着粉红色的桃子睡衣来开门。看到春天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外,拉着春天进了房间。
“你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跟所有人失去了联系?难道警局又给你安排卧底任务了?”
春天走到沙发处坐下。
孙晓滢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在了她身边。
春天“咕咚咕咚”的将水喝尽,打了个饱嗝儿:“你家有吃的么?”
“有,你等着。”
孙晓滢起身去给春天找吃的。
拿来了家里几乎所有的零食,和冰箱里可以吃的饭菜。
春天狼吞虎咽的吃着。
孙晓滢有些不解:“春天,这些天你到底去哪了?”
春天停下手里的东西,看着闺蜜,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到底怎么了?”
春天简明扼要的和孙晓滢说了自己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包括,自己和师父卧底西平市侦破诈骗案,师父牺牲后,自己一个人去泰国卧底,击垮了安氏集团,但当时为了不引起安氏兄弟的怀疑,自己已经染上了毒瘾。
孙晓滢有些震惊:“那你,毒瘾还没戒掉?”
春天无奈的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好戒呢,不然每年也不会抓那么多毒贩,送那么多人进戒毒所了。”
孙晓滢觉得,春天还是得和局里说清楚自己的情况,如果一年两年戒不掉还好,如果十年八年呢?岂不是耽误了自己的工作和青春,毕竟染上毒瘾也是为了工作。
春天苦笑着摇摇头:“我担心的是,警务人员染毒,再也没办法回到警局了。”
孙晓滢心疼的眼神看着春天。春天毕业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可以说是普通警察可能一生、或者半个职业生涯都可能遇不到的种种磨难和考验。
春天看出孙晓滢的神伤,故意岔开了话题:“哎~你怎么突然搬来西海市了?”
孙晓滢娇羞一笑:“我和洪旭谈恋爱了,这里距离商场和市中心比较近,最主要离他家和他工作的地方都不远,方便我俩约会。”
“那他今晚...?”
“哎呀,你放心吧,他今晚不会过来的。”
孙晓滢将春天留在自己的出租屋休息。
看着春天睡着了,孙晓滢捂着电话到阳台给洪旭打电话。告诉洪旭,自己好朋友来西海市了,要在自己这里住几天,所以这几天他不方便过来,他们也不方便见面,等送走了朋友,他们再见面。
洪旭有些吃惊,他没听孙晓滢说过她在西海市有什么朋友啊。
洪旭第二天去接孙晓滢下班的时候,听孙晓滢的同事说起孙晓滢请了三天假的事情。这不禁让洪旭越发的狐疑了:孙晓滢到底出什么事了?莫不是...
洪旭为了弄清楚孙晓滢究竟出了什么事,乔装打扮了下,潜伏在孙晓滢所住的小区里的各处,窥视着孙晓滢所住的楼口。
等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看见孙晓滢从楼口出来。
躲在亭子处的洪旭正准备出去时,看见春天跟在孙晓滢身后出了楼口,两人手牵手出去。
洪旭震惊:春天竟然在这里。
他想着孙晓滢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肯定有孙晓滢的道理,但他也知道,自己最好的兄弟为了找春天,已经快要发疯了。
阚星河接到洪旭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画室里画画。
激动的站起身,打翻了放在椅子旁的颜料盘。
“你说真的吗?不会看错?”
“我怎么会看错,绝对是范春天。”
“你在那等着我,我立刻过去。”
阚星河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立刻出门去找春天。
洪旭等在亭子里,被蚊子和虫子咬了好几个包。
他看着孙晓滢和春天拎着超市的袋子回来,上了楼。
洪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八点半。
又等了一会儿,阚星河才来。
按照洪旭给的楼号,阚星河走到楼口处,四下张望着。
洪旭从亭子处跑出来,跑到阚星河身边。
“她们人呢?”
“刚上楼不久。”
“你确定在?”
“我确定。”
阚星河准备上楼时,洪旭突然叫住他:“星河,我就不跟着你上去了。”
“为什么?”阚星河不明所以。
“我怕孙晓滢生气。”
阚星河没想到,洪旭居然是个妻管严。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春天说什么自己都会听。
“那行,你在楼下等着,我上楼去找她。”
阚星河一个人上了楼。
站在孙晓滢家门口时,阚星河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敢敲。
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谈话声,阚星河敲了门。
里面传来孙晓滢的声音:“谁啊?”
“物业的。”
“怎么这么晚了物业的还来啊,春天,你去开下门,我在炒菜呢。”
“好嘞。”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春天跑着来开门。
当门打开的刹那,春天看着门外站着的阚星河,愣在了原地。
阚星河的眼角闪着泪光,走上前两步,抱住了春天。
孙晓滢拿着铲子从厨房出来,看到门口的阚星河,手里的铲子掉在了地上。
春天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滑落,轻轻的抱住了阚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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