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夺高一魄(下)

“有这般修为,简婆婆为何不斩草除根?”

脱凡人境,步修真路后,修士修为便由“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这五个等级递进。

心动修士,皆是屹立本世界上层的人物。

莫说见过面,在进入高昶记忆前,沈眷作为凡人,连听说其中任何一位全名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存在,挥手可把整个抱月宗都灭掉,却没……疑问升起,沈眷看着流光消失的地方。

或许因为脑子糊涂,但细想,她又觉得,更大的可能,是简婆婆在神智已经混乱的状态下,仍保留着善良慈悲的本性。

只要是罪不至死的,简婆婆大概愿意给任何犯过错的人改正机会。当初的小孟是,吴大厨也是。

小孟曾经违反落月城律令,不经登记在街边摆摊,被青鳞卫逮住。

实在没钱,小孟拒不交纳罚款,惹怒了一个脾气不好的青鳞卫队长。

右腿筋脉被队长用剑气洞穿,摔倒在地的小孟痛斥对方暴力执律。那队长怒上加怒,抬手指向小孟手臂,欲将小孟右手亦废去。

正是简婆婆及时上前阻拦,才保住了小孟右手。

后来这事被木绵存得知,那个队长被按律严惩。而小孟在简婆婆帮助下纳了罚金后,便留在千味馆。

吴大厨则是痴迷求仙问道,遭奸人蛊惑,不但被骗光家财,还走上妄图以赌还债的歧路。

简婆婆跟小孟出门采购,正巧路过讨债现场。

制止了讨债人对吴大厨的殴打,简婆婆问吴大厨愿不愿来千味馆。

吴大厨答应后,简婆婆在小孟帮助下算出半年薪金,预支给吴大厨供其填了一部分债。

讨债人这才离去,吴大厨则被简婆婆领回千味馆,一留,就留到了帮简婆婆办葬礼的日子。

若先前高昶吩咐的不是“把人送回去”,而是“处理掉”,现在很可能是另一种结局。

只求色不害命的高昶,在当时简婆婆的视角下,正是合该受惩戒,但又罪不至死,可以给改过机会的人。

“可恨他却完全辜负了简婆婆的善意。”

简婆婆死后,高昶派人使三重手段,一步步把千味馆打垮,这个过程,既是报复,也是试探——

如果直到千味馆倒闭,简婆婆也没有再出来威吓他,他便可确认简婆婆是真的死了。

他就可以肆意做他想做的事。

“高昶此人,被简婆婆警告后,根本毫无悔改的想法,留在心中的,只有日愈刻骨的恨。”

“到底怎样是对?怎样是错……我要是有了简婆婆那样的实力,这种情况下,我该不该留高昶一命?”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高昶的作恶工具留下!”

“……不管……你……想……怎么做……”

“我都……觉……得……”

“你……是……对。”

沈眷被小黑兔逗笑。“算了,我现在离简婆婆的境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想这么多做什么?还是专心走好眼前路。”

漆黑荒野和犹如冻住的深蓝长空碎裂,神识飞出,又穿进高昶下一幅记忆画卷。

看清眼前的场景,沈眷震住。

“难怪……”

“难怪……难怪——”

“她……是‘花’……”

樱粉、鹅黄、宝蓝、堇紫,朵朵色泽浓郁的花,盛烂开放在苍白之上。

花瓣柔滑,那种光泽胜过沈眷所见的一切锦缎。

枝叶茂绿,每一寸都凝翠欲滴,仿佛吸收了凡间所有森林的碧绿。

这样美丽的花卉,本该让人惊艳,然后边赞叹边欣赏。

可是它们却盛开在人身上,让惊艳成了恐怖。

七女和七男的肢体被鞣制成纠缠的土壤,脸都保留得很完美,仰起朝上,以此刻高昶的站立姿势,能看清每张脸上的细微表情。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表情,凝固在各异的脸孔,如缎长发泛着微光被连成一片。七具像是一把打开的折扇,苍白的身体和脸是扇骨,黑发是扇纸。下方是与她们对称的另一把七种表情组成的折扇。两只包含七种表情的扇子捧着如锦的鲜花,以祭献的姿态,供给它们营养。

“都是些凡俗蠢物。罢了,以你们的能力,也只能找到这样的土壤。委屈我的宝贝们了。”

从头顶上方飘来阴柔的男声,让人想到山中潮湿的雾气。极度不适的黏腻感里,沈眷死盯着地面上的花篮,视线凝固在岳瑾嬛的面孔。

栩栩如生的笑,连那颗小痣也似乎泛着灵俏的光泽。

沈眷想起在岳老太太家听到的。

关于岳瑾嬛来到落月城后的日子。

当快攒够钱,马上就能盘下那家虽然很小,但足够心仪的铺面时,期待着未来越做越好的榨菜生意,和与爱人的安稳日子时,岳瑾嬛是否也露出了这样的微笑。

“她跟我,没有区别。”

“如果没有系统,我也会——”越想越盛的怒火翻卷得心脏剧痛,思绪都随着情绪颤抖,沈眷无比渴望看一眼那大概是祸首的人的脸。

可高昶怂得根本不敢抬头!

“土我收下了,”阴柔的男声再次响起,伴随这句话,眼前花篮散发出淡淡光芒,升空移至高昶视野之外,“交代你们帮我找的药材呢?”

“回长老,药材比花土寻找的难度更大,我们又不敢引木家注意,所以……”

衣料窸窣声,紧跟着带了几分颤抖的声音:

“请长老恕罪!!”

“哼,木家?你们怕的不是木家,唐诲,你怕的,是你那好师妹吧?”

“……晚辈无能。”

“下去吧,别在我跟前碍眼——哦,对了,这次除了你的爱徒,怎么还带了一个凡人来?”

“唐诲”。

将这个名字牢牢刻在脑中,沈眷听到那阴柔男声忽然唤了高昶:

“一直是你在出力搜寻这些?呵,上前来,我瞧瞧。”

视线颤颤抬起。

映入眼中的,先是两道大袖衣摆皆流动光彩,显得很是仙气飘逸的背影。

一道在后,只是头颅低垂。一道在前的,正躬腰揖手,作出请罪的姿势。

服饰都以蓝白为主色,腰上均系缀了华贵的腰带。

灵光熠熠的丝线和宝石盘旋在腰带上,是沈眷此前无资格见到的奢美。背后标志是几条若有若无的手臂伸出云海,形成欲要拥抱上方弯月的姿态。

寓意如此明显,沈眷脑子顿蹦出三字:

“抱、月、宗”。

站在他们之前玉墀上的,是一个从头到脚裹在黑袍中的修士。

此人兜帽衣袖与下摆的边缘都用金线绣了繁丽的图案,露出的下巴尖巧精致,没蓄须,肤色白腻。

一件物什被灵光挟裹着抛来。

手忙脚乱接住赏赐的同时,不经意瞥了一眼黑袍修士露出的小臂。

沈眷共享高昶视角,很能理解这一瞥。

无它,纯白色和正红色对半的花朵,在交缠的花藤上盛开,而这种绮丽的花,烙在金黑的大袖之上露出的截脂色的手臂皮肤里,更加夺人目光。

似乎注意到高昶视线,黑袍人忽然冷笑:

“好看吗?”

话音未落,视线猛地下移!

沈眷感觉不到高昶所受的威压,也感觉不到膝盖的冷或者痛,单纯凭视觉判断高昶此刻的状态,只见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倒映出高昶的面孔,双手撑地的高昶五官扭曲得可怕,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开闸般泻出。眼仁充血,仿佛马上就要从眼眶挣脱。

盯着自己的脸,高昶的视线抖动越发剧烈,突然抬手!

沈眷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微爆裂响!

眼前当即化作血红……

“高昶这是中的什么邪?”

要不是在修真界,这一下,高昶就永远失去他的眼球了。

“不要!求长老饶我不懂事的弟弟一次!!”

难怪高昶最怕的颜色,是正红与纯白。

沈眷想起了木绵存告诉自己的信息。

她不知道高昶方才究竟在自己的脸上看见了什么,但从现在这视野发抖的程度看,高昶心中,一定被烙下了无比深刻的恐惧。

他恐怕再不敢看跟那花同色的东西了。

“活该。”

一个名字,两道背影,手臂上有红白花朵印记的男人,还有“弟弟”这个称呼,所有的信息,都被沈眷深深铭记于脑中。

“在他们眼里,‘人’并非同一个物种。修仙者跟凡人,是两个种类。”

“所以他们能这样心安理得,把凡人当作土来养花。”

“所以他们能只为自己的愉悦和享受,就摧毁别人的人生,还嫌弃那些凡人不够分量来养修行者的花。”

“出生就没有灵根的人,难道便活该给这些有灵根的修士当土吗?”

直到出高昶髓海,沈眷心神依然有些震荡。

高昶含混不清的惨叫忽然一变。

沈眷神识扫去。

“开了……都开了……”

被吓疯的高昶念叨的话语更加清晰。

只见高昶脸上各种表情不断变换,并不是那种发自内心地笑或者忧,是宛如有看不见的丝线拉扯他的五官,迫使他切换表情。

顺序正好跟自己看折扇上七种表情时的顺序对应。

“不,不要……我不要当花土……骨头……啊……翻开了……哈哈!啊,不……肝脏……我的肝脏……活过来了,活了,都活了!别跑……啊啊啊!不!”

沈眷问小黑兔:“你做的?”

“我以为……你……想看见。”

“做得好。”

蹲下来,沈眷扯住高昶衣襟,神识细扫他表情急剧轮转的面孔。

“你体会到她们的感觉了吗?”

“不,不……不要!我的心脏……不要走……不要离开……啊啊!该死的花……滚开……滚开!给我滚开!不!!”

“原来你还觉得自己有心啊?”

“你也会怕吗!高昶!”

即便不知道简婆婆与高昶旧怨,凭自己出手打了高家的狗,与高家对上,只在朝夕。

自己只有尽快变强,尽快取得可靠的庇护,抓紧对方还在纯粹以灵根量人,压根未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这段时间。

去城主府应聘,是为取得庇护。

今晚夜访高昶,则是为了扫清福地里阻碍自己探索的岳瑾嬛。

沈眷原本打算,在高昶被红白假脸骇住后操纵他的恐惧,使他心神失守,再趁机逼问制造失踪案的原因、幕后是不是还有凶手。问出结果,直接以神识毁掉高昶髓海,将今晚的记忆跟高昶的理智一起埋葬。

跟岳瑾嬛在福地几乎没有交流,沈眷只能靠换位推测——

对于已变成鬼的岳瑾嬛而言,由于人死已成定局,凶案是如何发生的,或许不再那么重要。

比起发生过程,她可能更想知道的问题是幕后真凶是谁、如果有机会要向谁复仇。

沈眷打算得到这些信息后,拿它们作为证明,今晚进入福地,主动向岳瑾嬛表明自己的诚意和立场,并与她谈一笔交易:

如果对方不再找麻烦,而能在福地内帮助自己,自己将拼尽全力帮她报仇。

现在有小黑兔帮忙,本来只能用语句了解的信息,换成用画面和声音传递,变得更加具体可靠。沈眷不禁用神识摸了摸它双耳:

“谢谢你,帮大忙了。”

“不……要……谢,是……补偿……我……做错的……”

“那两个抱月宗的,一个叫高昶‘弟弟’,想必就是木坊主所说的‘丹堂掌事亲传弟子’,另一个姓唐的,黑袍人说什么‘带着他的爱徒来’……好,好个能师出高徒,一对混账!”

“还有最后,导致这一切的祸首。”

“那个手臂上有红白花藤印记的男修。”

“可惜高昶终究在他们眼里是‘地位低下’的凡人,没资格知道那男修的……”抱星阁突然陷入寂静,沈眷思绪一断。

神识捕捉到小黑兔动态,沈眷顿感神识也如双眼般阵阵发黑。

这小东西,居然从高昶与肉身移位的魂体里撕下来一片什么玩意儿嚼吧嚼吧吞下去了!

“吃什么脏东西了?!快吐掉!”

“相信……我……”

“不用再管……高……不要……脏……你的……手,高……会死于……自己……手上。”

似乎消耗很大,留下这两句话后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小黑兔就连同黑雾一起回了自己食指。

不管怎么追问,它也不再回应。

没敢多耽误时间,沈眷以神识化刃,媲美旋照修士的强横神识捣进高昶髓海:

“相信?不用管高昶?话说一半就消失的谜语兔子,叫我怎么敢随便信。”

……

突破到先天,赶路速度也快了几倍。回到千味馆时,正是适合与鬼邂逅的子夜。

站在窗户前,沈眷听见了小孟轻而悠长的呼吸,与平时没有区别,不禁安下心来。

“高昶今天是忙庆祝他的新酒酿成,而那位抱月宗的真传弟子,看来也并没有提前出关——”

“抓紧时间!”

轻手轻脚钻进对面自己的小寝屋,沈眷躺到床上,深吸一口气,进入福地。

眩晕结束。

睁眼瞬间,沈眷额角渗出汗水。

“这就是‘48’的威力吗?”

上次她退出得快,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现在这一下真是难以适应。

血红。

目之所及,一片血红。

地板上爬动着像是太岁一般的腥腻肉块,时不时有内脏外观的不明东西隆起。

墙上遍布像菌丝又像血管的网状物,桌椅柜子也全变样,长出肌腱裸露的腿在满屋乱跑。

除却“正常”和“异化”两种视野闪切,更麻烦的,是视野在旋转!

没旋几下就失去方向感!

询问系统,沈眷得知自己现正在一零四。

“登入点在离退出点最近的‘空房’。”这是第一次进入福地时,系统说的。

自己上次穿出水镜,回到了一零七,但由于一零七有燕氏母女存在,不算“空房”,所以自己的登入点换成距离一零七最近的空着的一零四。

“上次我退出时,是独自一人,还好,可万一哪次我选择退出时,身边有人——不,有鬼,那下次上线时我怎么解释?”

“宿主选择退出,如果身边有其它对象存在,系统将依照宿主退出前的‘行动模式’打印出复制体,完成到达‘空房’的使命后,复制体自动消失。”

“你能复制出一个我?”

“请宿主放心,系统所有行动的最高准则,只是为帮助您。”

“……就算不放心又能有什么用。”沈眷苦笑。

“要有所得,必有牺牲;寻珠于渊,必冒死以探。这不是你曾经提醒过我的吗?”沈眷检查着状态栏和物品栏,忽然发现物品栏里多了一样东西。

“特殊物品:高昶的一魄?”

沈眷想到了小黑兔吃的“脏东西”。“原来不是吃了,它是放进了我的物品栏!”

她不知怎么地松了口气。

这一刻的心情类似于,看见自己的宠物吃了粪便、一直隐隐堵心的主人,最后偶然发现,其实吃的是做成粪便状的巧克力,宠物没脏。

“太好了,这样就更方便了!”

“先去一零七,找到燕家母女,然后等到花开。”

“再进镜子把高昶的一魄给岳瑾嬛看,争取说服她助我。对平安客栈她比我熟,解除精神污染的物品,如果存在,她一定知道,比我瞎找快得多!”

克服反胃感,沈眷手摸上一团“蠕动的肉块”,指掌按下去的触感却是光滑冷硬的平面。

“不能用眼了,唔,好晕……要吐了……”确定了床、书柜的位置,沈眷在脑中画出横轴。

摸回正对门的床,依刚才画的横轴作垂线,她紧闭双眼,按线前进。

“好了,这里就是……”

手指忽然摸到一片软腻滚烫。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破风声!

没用增加精神污染的技能,沈眷反手一挡——

袭来的藤蔓狠抽在打开的折扇!

砰!

沈眷手中,赫然是那把在卢雄身上摸出,被塞进物品栏的“鹌鹑图扇”!

“我的……”

“我的……”

“我的!!”

沙沙、沙沙。

像是花叶伸展摩擦硬物的声音。

“这个方向……”沈眷睫毛颤动。

“书桌下面!”

她转身睁眼。

一片血污的背景里,方形肉茧正在开裂!

茧上道道皮肉翻卷的伤口随呼吸声鼓动,中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咯吱、咯吱,令人脑仁发酸的摩擦声从中传出。

细小的叶片状物质刺破被拉扯成根根纤维状的裂伤,从被扒开的方形茧里,钻出一个“怪物”。

它一半是俊美的男童形态,骨肉暴露的半张脸上是暴怒的神情。

另一半畸形伸展的肉躯上遍布血色的裂纹,裂纹中有骨刺,像是摩擦的牙齿那样,不断发出刺耳噪声。随骨刺转动,金黄的火色迸溅。

雪白的肋骨外翻,缠绕满花藤,藤蔓上花朵虽然干枯,却仍保持绚丽的色彩,没有零落。

沈眷认出了他:

“这就是一零四的……‘花’开。”

眼前,是同样被当作花土,却在培养中失败,最终没够资格去当礼物上贡的另一半徐锦屏。

一零四的花,就是眼前的“半成品”!!

或者说,是徐锦屏的另一个自我。

所有的珠子在这一刻被串起。

有很多无脸人的画作、八岁之后彻底消失的笔触、自相矛盾的血字、眼前这个半张脸宛如六七岁男童的“怪物”。

画上许多没有脸的人,代表尊严曾受巨大的伤害。儿时的痛苦,是这个“怪物”承受。

现在的“花”也长着男童的面容。

……这说明,成年的徐锦屏,也把痛苦交给了这个七岁的他承受。

沈眷上辈子读过一本书,专门讲分裂病人的。书中那个“病人”,正是分裂出了一个“我”……专为承担痛苦而生。

眼前这个“怪物”,是徐锦屏为了承担痛苦,而分出的一半灵魂。

“我的……”

“我的……东西!”

沈眷冷笑:“没这把扇子,刚才那一下,你已经杀了我。”

对方根本一开始就怀杀意,与“看见他的东西”无关。

躲着袭来的藤蔓,实在闪不掉的就用扇子挡,沈眷定定神,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

“你不想报仇吗?我能出福地,我们还有同样的仇人,我也跟抱月宗不死不休,我迟早能帮你解决那个害你变成这样的人!我们不必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便宜那些真正的恶徒!”

可惜,承担了从小到大所有痛苦的徐锦屏半魂,似乎根本无法沟通。

攻击随他怒吼一齐加剧,鹌鹑图扇上出现裂纹,沈眷在花藤间隙中闪躲,还要克服视野的扭曲与旋转,终于不可避免身上多出了第一道擦伤。

伤口在增加,生命值在降低。

“好强。”

“在这里跟他拼了?可再用攻击技能,我的精神污染肯定会破50。”

“怎么办,要赌一把吗?直接在一零四进入镜子……”

“一零四的镜子在杂物柜,该死……”沈眷躲过袭向头颅的藤蔓,动作牵扯到伤口,剧痛令她呼吸愈来愈急,咳出的黏腻血沫顺着下巴流淌,“血……镜子,血……对了,血!!”

沈眷将躲避范围缩小,几分钟后,脚踩在血迹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耳朵捕捉着怒叫里细微之音,确定了血泊的大小,当宽度达到自己的肩宽时,沈眷分开步子侧过身体,掉进了血镜。

“你!!”男童的怒叫声传来。

从镜子掉出,沈眷撑着木柜站起身。

“……卧室?”

正对自己的是一扇精美无比的屏风,屏风后面忽然传来笑声。

像是婴儿的稚嫩声音“咯咯”怪笑不停。

“有、人、来、了。”脆甜稚嫩的声音,连吐字都还不甚清晰。

“砰!”沈眷手里的鹌鹑图扇,在抵挡住这一次攻击后,彻底变成碎片。

沈眷飞速后退,只见半正常半被花土化的男童徐锦屏为了追杀她竟也跟进了这间卧室!

“去死!!”对方再次甩出藤蔓。

这次不等沈眷躲避,一声类似婴啼的哭叫,无数细嫩惨白的小手从屏风后伸出!

连接它们的手臂像是拉长的白面,这些小手全部抓在了徐锦屏身上。

“啊啊啊!”花藤断裂,骨骼也被那些看起来很柔软的小手掰断,可怖的咯嘣咯嘣声中,徐锦屏发出惨叫。

“妈妈说,打架的是坏孩子,坏孩子要被惩罚哦。”当那些小手松开时,徐锦屏七岁男童模样的半张脸上怒火褪去,眼神都清澈了不少,里面写满恨和惧。

“哥哥姐姐们,一起做游戏吧,嘻嘻。”

特注

原文“上辈子…”提到的那本书:

《二十四个比利》(丹尼尔·凯斯(Daniel Keyes,1927年8月9日-2014年6月15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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