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我既不相信你会真心实意地帮我们，也不相信你会不会在帮助我们之后，像背叛塞西一样，反咬我们一口。”

伊索冷漠地拒绝了希德的提议，他太了解这个人了，与他合作只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其实从你进入格兰弗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对我有莫名的敌意。你的眼睛里，全是防备的意味。”希德探究地向伊索靠近了一点，“我不明白，伊索先生，我是在哪里得罪过你吗？”

“没有，但总有的人会让你天生的讨厌。很抱歉，骑士长大人，你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人。”

“是吗？”希德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有再进一步纠缠的举动，他目送着伊索一路后退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一路防备着对方会不会忽然发难的伊索，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位骑士长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因为紧绷而在掌心留下的指痕，微微发红。

……

“尤里不和我们一起去吗？”驶向城外的马车，塔林像是没睡醒地蜷缩在了角落里。麦格尼有些奇怪地问道，毕竟在他的眼里，有伊索的地方，尤里是不可能不出现的。

“他去帮安捷卡做事了。”那天从索斯特公爵的庄园离开之后，尤里并没有讲太多他和塞西的交谈的内容。他只知道两人毫无悬念地没有达成共识。而从此之后，尤里就像是在计划着什么一样，彻底站在了安捷卡这边。

他只留下一句“别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什么都没有透露给伊索了。

伊索并不是不信任尤里，他开始逐渐意识到，尤里远比他想象的靠谱，他并不是一个需要自己时刻在意和保护的孩子。他只是担心，安捷卡给了他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希德很相似。

伊索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温和的热度并不十分突兀。他看着麦格尼欲言又止的表情，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其实觉得，我们应该离安捷卡大人远一点。”

“你知道了些什么吗？”

“他对于爷爷的事情的态度，有些奇怪。我说不上来，我以为作为曾经的部下，至少会为爷爷的死去感到一点情绪，但是他没有，就像是……”

“就像是对待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塔林打了个哈欠，接话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不仅仅是对你爷爷，对下城区的平民，对伊索这样的暗精灵，甚至是对那些精灵，所有的其他人在他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这个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情绪，所有人都可以为了他牺牲掉。”

“我讨厌这个人，他根本就是一个傲慢的贵族的代表。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成为了伊格里斯的过往，下城区会变成什么样。”

麦格尼跟着塔林的抱怨声，附和着点头。

“尤里只听你的话，或许你可以劝劝他，我们没有必要站在安捷卡这边。”

“我知道了，我会和他讲清楚的。”伊索点了点头，思考着该怎么和尤里讲这件事，“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前几日我去见了一位爷爷的朋友，他说有件东西想要交给我，让我去他封地的镇子上。”

马车适时的停了下来，下车后的塔林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里离格兰弗洛并不远，空气当中混杂着大海的腥味和森林的潮湿，让人不由得心情舒畅了起来。

“这里看上去和黑森林镇有些相似。”塔林张望了两眼，说道，“呃……我感觉我都有些神经紧张了，希望不要在这里碰到些奇怪的事情才好。”

“别……别说这样的话。”麦格尼有些担心地打断了塔林的话，顺便连呸了好几声，希望能把塔林的话盖过去。

显然，这里比黑森林镇要平和许多，早早进入劳作状态的樵夫们，背着柴火进入镇子。路过的人还和伊索这伙明显是陌生人的，打了个招呼。

“请问，维特男爵在哪里？”

“你们是男爵大人的客人啊！”过路的樵夫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指向了远处的一栋华丽的城堡，“男爵大人就住在那里。”

麦格尼礼貌地道谢之后，便带着塔林和伊索，穿过了田埂，走向了城堡的方向。

泥泞的田埂无法通行马车，这让几人不得不徒步走过去。

“男爵大人甚至都不愿意修一下路，这平时出入也是有够不方便的。”塔林开始略有微词地抱怨了起来。

“维特男爵平日并不住在这里，他在格兰弗洛还有一栋庄园。只是因为这里有一座自己的图书室，似乎是爷爷留了一些什么东西给他，所以才让我到这里来的。”

“图书室？”伊索听到这个词，眼睛亮了一下，“我能借阅一下吗？”

“我想他会同意的。”麦格尼笑着替维特男爵答应道。

“不过原本他是说他会在镇子的入口处等我的，也许是有其他事情耽误了。”

麦格尼小声的咕哝，塔林和伊索却全都听的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了一眼，猫耳的少女懊恼地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我发誓，以后说话一定要经过脑子。”

麦格尼有些不解地看了塔林一眼，神色晦暗，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塔林，也许你并不是被海妖养大的，而是被报丧女妖养大的。”

“什么意思，维特男爵出了什么事情吗？”

尽管麦格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跟着跑了起来，他吃力地追赶着两人的步伐，最后只能由着阿加莎叼起了他的衣领，才勉强跟上。

城堡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就像麦格尼说的，维特男爵平日里并不住在这里。略微生锈的铁门，微微打开着，锁链已经被卸下，证明着刚刚有人进去过。

塔林刚想发表意见，但思考过之后，还是决定闭上嘴。伊索上前去，推开了大门，走进了城堡。

一楼大厅的墙壁上，点着蜡烛，里面看上去并不昏暗。空旷的城堡里，三人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造成了回响，让这里感觉上去更加的冷清了起来。

“有……有人在吗？”麦格尼大着胆子问道。

无人回答，不只是维特男爵，就连是本该有的仆人，也没有出现。

阿加莎和塔林的鼻子同时抽动了两下，阿加莎露出了牙齿，激动地流出了口水。而塔林则是捂住了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

“好重的血腥味。”

毫无意外的回答，伊索抽出了黑曜石的法杖，挡在了麦格尼和塔林的面前。

麦格尼似乎还有些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直到跟随着味道走到了三楼的房间前，血腥味明显到他都能闻到时，他才相信，维特男爵应该是遇害了。

伊索将手放在了门把上，深吸一口气，让光芒围绕住了身体后，才缓缓地推开了那扇木门。

浓郁的味道倾泻而出，饶是他这种见识过很多残忍场面的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门后是一个图书室，就是麦格尼先前提到过的。里面摆满了维特男爵的各种藏书，虽然现在并不是好好看书的时候，但是伊索还是注意到，男爵的收藏量，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别过来了。”

甚至不用伊索再往前走，他就注意到了图书室中心的休息处的异常情况。

沙发和桌子被移到一边，清理出了一小块的空地，四个方位上被垒砌起了四根由厚皮书组成的柱子，而空地的中央，摆放的燃烧着的白色蜡烛，形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

“维特男爵？”麦格尼惊呼了一声，认出了倒在眼睛里的男人。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全身的血几乎是要被抽干了一样，流了一地。

伊索敲了敲黑曜石法杖，在远处熄灭了那些燃烧的蜡烛，这才允许麦格尼走上前去。

尽管维特男爵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矮人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心脏和鼻子处，确认了他的情况。

麦格尼有些无力地蹲下，朝着伊索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

“是恶魔教会做的吗？”塔林认出了这仪式，在黑森林镇的时候，他见里奥达用过。

“似乎是的。”伊索向四周观察了一番，那些象征着黑暗仪式的光点，已经全部消散了，“麦格尼，能看出男爵大人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吗？”

“有什么东西延缓了血液的凝固速度，他们好像是特意要让血呈现出这种流动的状态，这已经无法判断死亡时间了。”

仪式需要？还没等伊索想明白恶魔教会这样做的原因，一阵甲胄碰撞的声音，就从三楼走廊尽头处传来。

他的尖耳朵抖动了两下，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凶手在这里！”一位士兵大喊道，他举起了长矛，对准了伊索三人。

很快地银甲的士兵就将这个房间给围住了，他们对于维特男爵残忍的死状感到十分遗憾，又对眼前的这个暗精灵表现出了恨意与恐惧。

伊索收起了法杖，他并不打算和这些士兵们发生冲突。他高举起双手，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恶意。

“人不是我们杀的。”

他对着那群士兵说道，但他们并不相信伊索，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将长矛顶到他的喉咙上。

“你们是尤里的朋友？”一个声音从士兵的后方传来，她似乎是在确认着伊索的身份。

伊索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暴露自己与尤里的关系，就看见公主安娜推开了士兵，走了出来。她的身上仍然穿着方便行动的轻甲，右手放在了配剑上，丝毫没有松懈对于伊索的警惕。

而在看到了维特男爵的尸体之后，她皱起了眉，长剑出鞘，横在了伊索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