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更愿意相信简昭是有自己的困难,也不愿相信她是真的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从学校天文台再见到简昭后,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想在让她看到那年的流星雨。
卫星飞行高度的科技突破,居住密集区的飞行表演许可,保证每一个卫星在飞到特定高度后立刻自然坠落,并掉落到固定地区回收确保安全。
将近一个月。
天空上的光芒一道道滑落。
“能理解流星雨下的惊讶吗?”周叙白沉声问道。
“能明白了,”宋轻眠嗫嚅道,偷偷朝着简编辑身后藏去,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即将到来的秘密风暴。
一个稀疏平常的夜晚,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入宁静的深渊。
人造流星雨却在凌晨时分悄然绽放,热度在半夜登顶。
网友们像是小说里会写的一般,惊叹自己不过是这个世界庞大舞台上的NPC。
突如其来的奇观,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与震撼。
与此同时,几个知情人士的爆料如同惊雷般炸响——这场造价高达三百万美元的人造流星雨,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铃铛》为拍摄所精心打造的造景。
宛如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奇幻情节,在网络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网友们炸开了锅。
梦幻仙女:【哇塞!这简直就是偶像剧浪漫的巅峰啊!
拳打马杀鸡:【三百万美元,只为换来一场人造流星雨的绚烂!好牛掰的手笔!】
想要退休金:【加一,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流星划过夜空的瞬间,男女主在璀璨光芒下深情对视,那画面,得是多少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梦幻场景啊!】
在逃果子狸:【现在很多偶像剧场景和情节都缺乏新意,把观众当皇帝供着的剧,我追定了!】
嚣张嚣张很嚣张:【这可是三百万美元啊!就为了拍一场流星雨,花这么多钱,这成本和效益严重失衡!有这钱,完全可以投入到更有意义的剧情创作、演员培训或者后期制作上,而不是搞这种华而不实的噱头。】
小红帆:【加一,偶像剧最重要的不是是剧情和演技吗,靠一场人造流星雨撑场面,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下方,也有人跟帖提出疑问,真的不会导致环境污染吗?
甚至有人怀疑这部剧靠人造流星雨赚足了眼球,其他剧组肯定会纷纷效仿,到时候比谁更舍得花钱,而不是比谁的剧情更精彩、谁的演技更出色。
泼天的流量,让《铃铛》这部剧的热度空前高涨。
网友们纷纷期待剧组能趁热打铁,放出一些花絮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然而,结果却大失所望。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铃铛》剧组竟然连一个官号都没有进行宣传,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简昭依旧扎根在剧组,按部就班地、慢吞吞地进行着拍摄。
自从吃到大瓜后,宋轻眠总爱缠着简昭问剧本里没写到的细节。
“简老师,男主真的一直都不知道女主暗恋他吗?”
简昭正在改剧本,闻言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阴影,如同她心中那抹不易察觉的涟漪。
抬眼,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正在和导演说话的周叙白。
他又开始隔三差五的来剧组探班了。
“没有。”简昭垂下眼,轻轻合上剧本,仿佛在合上一段尘封的往事,“小说是虚构,现实是没有男女主的原型哦。”
“好可惜”宋轻眠叹气,“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简昭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周叙白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目光落在简昭身上,深得像夜,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一个现代偶像剧,简昭拉着剧组拍了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她仿佛与世隔绝,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
剧组杀青在四月份,杨柳新绿,春风轻拂。
杀青宴所有人都在庆祝,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片场。
简昭喝了两杯宋轻眠递过来的香槟,脸颊微微泛红。
这群小孩子在一旁吵吵闹闹拍视频,简昭站在角落里看着人群喧闹。
周叙白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简编剧辛苦了。”
“谢谢。”她接过,没看他,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
“拍完了,满意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还行。”她抿了抿唇,“至少没辜负你的投资。”
周叙白忽然伸手,指尖在触碰到她耳垂的时候,被简昭躲开了。
银铃铛耳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简昭抬眼看他,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依旧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玻璃,清晰而又明亮。
“周叙白。”她终于叫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我只是想知道——”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想要一个答案。”
“你太固执了。”简昭偏过头,不再看他。
吃饱喝足后,剧组转战来到KTV。
包厢里,霓虹灯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为了保证眼高中生的演员的代入感,简昭启用了的全都是一流水的年轻演员。
这些小孩子贪玩,拉着简昭唱歌。
简昭推脱不过,接过话筒。
屏幕上的《雨蝶》秒切《有心人》
简昭攥着麦克风,指节抵着外壳的纹路。
发丝垂落,遮住耳下那颗淡褐的痔。
“寂寞也挥发着余香,原来情动正是这样......”伴奏的旋律飘出,简昭却并没有唱。
在剧本里反复修改的暗恋桥段,被以前的制片人反复否定的“不现实”的深情,此刻都化作声带震颤时泛起的涟漪。
她为一场雪中无声告白的戏码写了十二版分镜,却始终找不到那种“从眉梢到眼角”的震颤感。
感觉微妙而又难以捕捉,仿佛只存在于梦境之中。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简昭沙哑开口,唱了这句。
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她用余光瞥见斜对角的周叙白,他正倚在沙发靠上,脸上看不到情绪,仿佛一个局外人。
上学时两人总会聚在一起学习,她坐在他对面,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比任何情歌都更接近心跳的频率。
“从眉梢中感觉到,从眼角看不到。”
张国荣的“有心”与她笔下那些未完成的暗恋,原是同一种质地——都是将灵魂最脆弱的褶皱,折叠进时光的夹层里,永远也无法抹去。
周叙白静静坐着,脸上看不到情绪,仿佛一个雕塑。
简昭的手机在包里震动,《有心人》的旋律重叠起来,循环往复。
她放下话筒:“抱歉,来了个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简昭走到露台上接听,夜风卷着春天的温暖扑在脸上。
是个陌生的熟悉号码。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威严。
是不久前刚见过的周叙白的父亲
“晚上好。”
语气不疾不徐,更像一个温柔的长辈了。
她握紧手机,指甲陷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晚上好,周董事长。”她语气平静,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叙白最近资金流动异常,我查了查。”周父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带刺,“我很意外,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是你又一次放弃他,他还是愿意为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这是商业投资,不是施舍。”她声音很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您儿子比您想象中精明。”
周父轻笑一声,像听见什么荒唐事:“六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你和叙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简昭除了绵长的呼吸,再无法发出其他的声音。
高□□学前的那天,教务室外的走廊上,周父也是这样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件瑕疵品。
“好孩子,可怜见的才这么大点。”当时的周父牵起她的手,大掌放在她瘦弱的肩上。
夜风还是有些冷的,简昭紧了紧披肩,耳坠随着轻轻晃动,银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
高三正式复习的关键阶段,父亲出事,在路上大车自燃,母亲得知消息重病不起。
自己面对父亲的债款,以及母亲高额的医药费,父亲意外身亡的赔款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时,她接到了周叙白父亲的电话,和三百万的救命钱。
“周董事长,”她站在露台一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声音缓慢而清晰,仿佛每个字都经过细细斟酌,“您儿子投资的是我的商业价值,而非我的出身。不如我们打个赌——这部剧的回报率,会超过北极星科技今年任一个项目。”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只有电流轻微的沙沙声,像极了某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
“那能说明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呢?”周父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从容与怜悯,仿佛她不过是个执拗的孩子。
简昭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艰涩:“我已经签了谅解书,周董事长。我做不了什么。”
周平成笑道:“简昭,旧事重提无益,你还小,重要的是向前看。”
“你聪明,漂亮,懂事也明理,关键是叙白喜欢。”周平成感叹道,“若不是你父亲,你倒也可以继续留在叙白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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