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贺嘉在大陆老家长大,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一夫一妻制,她年纪小,本来就鲜少有恶人会主动在她耳边说嘴,便是偶尔传出哪里有谁和谁行迹可疑走的太近、谁和谁一起疑似偷情,不管大家作何感想,面上无不听得一惊一乍。附近谁家有人离婚,都能成为街坊邻里口口相传的大事、甚至是丑事。
但等贺嘉搬来,意识到自己妈咪真的是在与有钱人在一起——
时下港人嘴里说得好听点,叫红颜知己,说难听点,就是小三、情妇。
便是在香江,这个资本主义氛围浓厚,穷仔发达了抛妻弃子、捞女脚踏多条船勾搭富豪一类新闻层出不穷的环境,满大街的笑贫不笑娼,说起赵芳玲,同样一边羡慕嫉妒恨承认她手段高杆、一边随口唾弃一句她拜金的。
这件事,贺嘉早在老家异样的眼神、爷爷奶奶时常发愁偶尔生气跺脚甚至嫌恶的叹气声中有所察觉,直到来港后,她才终于从妈咪嘴里得到确认。
但是老家无关紧要的人会说嘴,满大街也都在调侃她,贺嘉却是做人亲女儿的——赵芳玲赚了钱,给老家公婆治病买药,供女儿吃穿住行,样样操心,样样精心。
于是贺嘉继续在心里给自己妈咪找理由:
除了这件事,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没有。
她抛夫弃女了吗?也没有。
如果说其中荣俊威的太太儿女们会受到伤害,但荣俊威又不是第一天在外找情妇,真要挑出损失最多的,也只有他的原配和其儿女,轮不到其他人说嘴。
总之,要怪,就去怪那个男人。
所以,也难怪贺嘉在见荣生的第一面,就无意识在心里吐槽人家似剧里那种“面相贪恶肥蠢的暴发户”。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显然不是,荣生当年可是凭借相貌讨喜、做事麻利得到岳父青眼啊——只是贺嘉心里看不惯代替了爸爸、又“欺负”妈妈的人罢了。
可是,偏偏她又很清楚,事情也是妈咪做下的,路也是妈咪自己选的。
正如贺嘉一来港,赵芳玲便小心地不泄露女儿相貌;贺嘉去浅水湾荣氏豪宅“觐见”,进门便遭了荣家儿女的冷落与白眼。
一下飞机,赵芳玲就用简直是怜爱到有些殷勤的态度来接机,回到所居的公寓,她又继续用这种态度,为女儿亲自下厨做饭,为她夹菜,嘘寒问暖。来港后的第一个晚上,贺嘉同妈咪睡一张床,这对两地分隔了足有七八年的母女俩相依而眠,赵芳玲的态度更是亲热得恨不能把这些年对女儿的亏欠一下子全补回来。
贺嘉面对她本就心软,同时忍不住心酸。
和妈咪分房睡的那个晚上,贺嘉一边侧身在枕头上默默流眼泪,一边恶狠狠地想:大家都是为钱,难道就只有我妈咪是拜金,别人是高尚?!
荣俊威也只是一个……是一个……一个好色又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甚至他还很有钱,很有能力,(贺嘉也不得不承认)还很有魅力——所以,他才更管不住自己,甚至他都不需要管自己要不要管。
——她妈咪,爱钱就爱钱!
——也轮不着你们这些人,自己吃不着葡萄,还要边流口水边说别人的葡萄酸!
“……哈,大陆妹,终于被我抓到你真面目喇!”
荣淮昨晚打了电话到家里,同赵芳玲说第二日开车来接人,得知贺嘉刚好有补习课,便提议主动来接她下学。
贺嘉正背着书包在学校门口等待,许久没见的钟家渝突然跳了出来,对着她大放厥词。
贺嘉心里其实不怎么生气,更多的是好笑,觉得这个人嫉妒的嘴脸好像小丑。
她冷冷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直呼人大名:“钟家渝,上次你叫我北姑,幸亏我妈咪和我好心,才没令你吃上官司。平时我也懒得理你,毕竟嘛,对你的追求甩也不甩的那个男生,却对我大献殷勤——我理解你为何终日心情不好。”
贺嘉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自己平日都理也不理那些人好嘛,要不是何洛怡同自己讲,她都不晓得钟家渝为什么像疯狗一般死咬住自己不放。
对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贺嘉也懒得好言好语——这种奇奇怪怪的脑部神经,正常人都会难以理解。
钟家渝气得瞪大眼,不敢置信,两只鼻孔一呼一吸。
贺嘉无视她涨得通红的脸色,冷声警告:“——钟家渝,别再让我听你嘴里吐出一句‘大陆妹’,否则,呵,有你好看!”
但今日的钟家渝竟出奇地好胆量,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在贺嘉看来就像电视剧的恶毒配角,一分钟时长都没有那种。
她重重地哼出一声,讲话尤其大声:“我呸!你这个狐狸精!竟然还好意思威胁我?才十几岁,就恃靓主动被有钱佬包养,我都替你老豆老母感觉害臊啊!”
贺嘉表情一愣,在钟家渝看来,这就是被她说中所以心虚了。
贺嘉:“你自哪里听来的假消息?”
钟家渝想也没想就答:“当然是有好心人看不过告诉我,揭穿你假面!”
贺嘉看她就像看白痴:“既然如此,周围全是人,你这时候跳出来大声污蔑我,是想叫我身败名裂?你有冇想过是你自己搞错?届时我能请大状把你家告到破产。”
钟家渝却义愤填膺道:“你这种自甘堕落的狐狸精,本就不该于我们间学校读书,只会平白玷污学校名声!”
贺嘉自知正值放学,周围人流虽少了许多,但也人来人往,如果今日不将这件事解释清楚,未来定会接连有大桶脏水泼到她头上。
这种套路她在老家时就遇到过了。
贺嘉冷静道:“钟家渝,说话要讲证据,你也知道无论在哪儿,诬陷造谣都是可以穿凉鞋的吧。”
见她半点不怕,钟家渝先不自觉瑟缩了一下,但倒退两步之后,又重新说服了自己,气咻咻从书包里掏出了“证据”,向看热闹拥成了一圈的好事者展示:“就是这张报纸!虽然拍得不清楚,但上面这个女仔就是她哇!”
钟家渝理直气壮:“大陆妹,你不要想着狡辩,那天我们学校有同学在那里,发生什么都有看到!”
不知在贺嘉身后看到什么,钟家渝突然眼神一亮:“Iris,就是她,那个狐狸精!——你过来跟周围人讲清楚!”
香港,“穿凉鞋”就是吃牢饭,犯人都穿咖色的塑料凉鞋。也叫“坐花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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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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