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饭后水果消灭干净，贺嘉含蓄地表达了自己对东道主的满意，并主动提出告辞：“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五哥做事了。回到家里我也还有功课要做。”

荣淮“嗯”了一声：“我唤司机送你回赵姨的公寓？”

贺嘉在内心给自己悄悄打气，鼓起勇气笑道：“我自己打车就可以啦。”

听她这话，全程淡然的荣五少似乎终于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贺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蠢话。

守在贺嘉身后的阿夏偷偷瞧了一眼好整以暇立身靠在石柱上的五少，黑色制服与纯白大理石对比分明，他正低头朝这边看，但眼神不容置疑。

总觉得今日五少的发挥有失水准呢，阿夏有些忧心忡忡地想。

“难道，是因为与朋友失约，五少心里还是属意去赛车噶？”阿夏送了贺小姐到司机处，回来之后苦思冥想，终于“灵机一动”，对姑妈述说猜想。

康妈看不惯阿夏时不时冒出来的跳脱，凶巴巴道：“你知不知自己在讲什么啊！阿淮好稳重一人！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乱啦。你未见对上贺小姐时他多有礼貌？”

她伺候五少长大的，自然读懂他表情——荣淮不喜欢的，比如六少，当面就敢给他难堪，若是他看不惯赵小姐的女儿，都不会主动同她讲话。

康妈催促：“我先前为荣生和赵小姐收拾行李，你再去房间检查一遍事后有冇收拾干净。”

“我料想到你定会这样问喇——我回来之后就有去帮忙。”阿夏臭屁地掐腰，“我好聪明噶。”

阿夏：“不过姑妈，又是赵小姐跟着荣生飞，荣生真的好器重她。”

康码忙忙叨叨，嘴上也不停：“赵小姐，那可是顶厉害的人哟，荣生把一间公司给她让她自己去管，人家都坐稳经理的位置，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挣大钱，好风光！人家在大陆也是名牌的大学生噶！难怪本事这么大。”

她表情忽然恨铁不成钢：“——倒是你！我花钱送你去念书，你就只给我念到中五啊！”

阿夏急忙抱头讨饶：“我明啦我明啦！我知道姑妈你疼我，可我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嘛！”

阿夏出身不过普通，家里孩子却有四个，上面有长姐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别说家里没钱，便是有钱，也轮不到她这个不受宠的二女。阿夏姐姐是头生女，本就受宠些，学习也好，平日里也都有打假期工，如今在读大二，哥哥成绩比阿夏好一点点，还在中六留级，弟弟成绩差，也才读中一。

阿夏心里没什么的，这时候大多数人也是读到中五（相当于高二），考完会考，然后就出来找工了。只是姑妈失婚后没有子女，又疼她，心里有些不忿罢了。

阿夏也就怕了一小会儿，然后又不惧康妈的冷眼，开始叽叽喳喳：“贺小姐何时也跟着赵小姐搬进来，到时……五少也许愿意为新妹妹补习功课啰？”

若贺嘉真能搬进来，在时下的许多人眼里，就意味着赵小姐的位置，也彻底稳了。

*

贺嘉先前的话倒不是托词，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努力学习的。

只是贺嘉刚踏进校门，便遇到几个男生靠在楼梯栏杆上，每个人的校服领口好几个扣子都没扣上，敞开得坦坦荡荡。

看到她上前，其中梳三七分、被大半边刘海垂下来挡住半只眼睛的那位自觉帅气地甩了一下头发：“靓女？返校哦~”

每个学校里总少不了一些害群之马，贺嘉因为过分漂亮，刚转校来时就引起许多人围观，只是她入校时的测验成绩不错，之后成绩还飞速进步，受到了学校领导老师的重点关注，才没被多骚扰到。

贺嘉直接视而不见，冷眼路过——她知道，但凡自己表现得示弱一点，周围就有暗搓搓旁观的人觉得她好欺负。

果不其然，教室门口已经守着一个人，短发，齐刘海，地包天。

个头矮贺嘉好些的女生一脸的冷嘲热讽：“大陆妹，今日行情仍旧看涨哈？”显然看到了先前的事。

贺嘉昂着下巴，一脸高傲，表示自己才懒得同她多纠缠：“好狗不挡道。”

刚开始知道她是从对岸那边过来的时候，钟家渝说得比这还难听，张口闭口叫她“北姑”。

北姑就是字面意义上从北方来的女人，对香江人来说，自然就是指从大陆那边过来的女人。这时候因为大陆有许多女人过来打工，其中有不少从事妓-女行业——钟家渝这一声声阴阳怪气、矫揉造作的“北姑”，意思当然指的是后者。

彼时众目睽睽之下，贺嘉不堪其辱地甩了她一巴掌，然后二话不说跑去校长室，表示立刻要跟她妈咪通电话。

校长在查明事由后，不等赵小姐口中的律师真的赶来递上名片，就先勒令钟家渝向贺嘉道歉。

被人当面内涵是狗，钟家渝果然气炸：“你！”

“我怎样？”贺嘉嗤笑一声，不屑地乜了人一眼。

她身高够高，姿态摆得也很高，十足十的瞧不起人。

钟家渝上次因为闹事被叫了家长，次日便半边脸顶着巴掌来学校。她不敢再叫她老豆又被校长通知来学校领人，也怕真的吃上官司。

钟家渝忍气吞声地让开了路。

贺嘉目不斜视，一脸理所当然地跨进门。

贺嘉处理完了手下败将，继续埋头写作业。

只是她的同桌何洛怡，今日未免有些聒噪过分。

话说贺嘉今日前去大名鼎鼎的荣氏豪宅，还是穿了一身学生服，不能说没有其他的考量，但因为约上了人一块去补习，也是原因之一。

“哇，Isabella你真的只穿了校服去见荣生喔？！”何洛怡咋舌，“都未扮靓！”

何洛怡按着贺嘉的肩膀令她转过身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一脸挑剔道：“好喇，人都晓得你天生丽质，也不算有多失礼。”

贺嘉被她作态逗笑，在何淑仪不满地昂起下巴时，忙不迭向对方作揖认错：“那就多谢何小姐你宽宏大量喇！”

钟家渝只是代表了贺嘉新学校里的一部分人，贺嘉先前跟荣淮说新学校老师同学都很关心她，同样货真价实，譬如钟家渝的事情后，老师专门安排了她坐品学兼优的班长身边，何洛怡就成了她来港后新交到的好朋友。

“是第一个。”何洛怡郑重强调。

“嗯嗯。”贺嘉也赶紧跟着严肃了表情，指天划地发誓会一生铭记何小姐带她识字辨人、闲暇之余还不辞辛苦领她行街食遍天下的功德。

“不过呢，”何洛怡暂时心满意足，而后突然悄悄撞了下贺嘉的肩膀，挤眉弄眼，“你有冇见到荣生的，嗯，家里人呢？”

贺嘉不禁长叹一口气。

她仿佛无奈一般，拉长了声音：“见——到——啦——”

何洛怡表情则愈发激动：“那、那，你也见到了吧？五少是不是我和你说的一样靓仔？”

“无错无错无错~不是靓仔，是十分靓仔！同你讲的一样，双眼都会放电。”贺嘉坦诚道，也是真心好奇，“Chloe，你们……彼此认识对方？”

何洛怡答得坦坦荡荡：“当然不认识啰！”

她一脸兴冲冲：“哎，就是好奇嘛。你不知五少他舅父他妈咪，从年轻到现在，报纸电视上一个个都好靓，好索啊！”表情仿佛放光，“我妈咪从小就向我看他们报纸——五少舅父年轻时终日上小报头版噶！”

林见明的经历至今为港人津津乐道。

四十年代初他出生在内地申城，十余岁才跟父母一同来港，智商奇高——据说林家都有聪明基因，林家曾祖和祖父就曾考中科举在清朝堂任职，祖父还做到过知府——林见明便是他那年的dse（高考）状元，进了港中大读医学院。

在港城当医生，真的是薪水多，地位高，处处受人尊重。林见明靠医术成名之后，有小报为提高销量玩炒作，将他脸印满封面，卖到脱销。

也难怪珠宝大王周耀堂的小女儿轰轰烈烈追求其几年——周生多次被采访都说乐见其成——终于拿下这朵高岭之花。

彼时有幸参观故事始末的港人心里的满足感，不下于看完一场偶像剧。

这下轮到被“科普”了一脸的贺嘉咋舌：“这么刺激的吗？”

何洛怡大力点头：“荣家五少小时候在镜头露面好少，但一眼就能看出，他将来定会和他舅父一样靓仔啦！不过咯，他之前去了英国读高中，唉！”她目光炯炯，显然对未来充满期待，“所以，在他去读剑桥念大学前，在港呆将近六个月哇！——你猜他会不会和女仔拍拖？”

贺嘉真是被她瞪到头痛：“Chloe，你闲的嘞？”

何洛怡振振有词：“要是不认识你，我肯定就不会好奇啦！这不是看你有机会靠近吗？”

何洛怡握拳：“——我们来一起盯住他！”

贺嘉：“……”

贺嘉：靓女无语.jpg

贺嘉：“讲真，你还是老实去继续追星Michele吧……”

何洛怡兴奋得脸都红红：“Michele我当然会追啦，毕竟她真的超~~~~~靓！她和哥哥的电影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上线了，到时我们一起睇电影啊……”

贺嘉不高兴，贺嘉生胖气，贺嘉表示拒绝。

贺嘉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和何洛怡一起见到了荣淮。

①行街：逛街。

PS：粤语夸人漂亮：①好索（好漂亮）；②宜家变得好靓女吖（你现在变得好漂亮）；③果个女仔好靓/条女好靓/条女好索/条女索爆（那个女孩长得好漂亮）……

如有错误，欢迎粤语区小伙伴指正Orz

*

今日份粤语区小故事：

李嘉欣英文名叫Michele，1988年李嘉欣18岁摘港姐桂冠，当时媒体称她“石破天惊”的靓。她和张国荣（哥哥）拍的《倩女幽魂2》全港上映时间是1990.7.13。

打补丁——因为考虑到大多数港人出生时中英文名字一块起名字，发音相近，所以为了协调我改了部分角色名字……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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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