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疲惫

学长的脸近在咫尺,关闭天然气的动作刚好把他圈在灶台边,喷出的气息吐在后颈处,弄得脖颈痒痒的。

“谁打来的电话?”

沉默许久,耳畔声音响起。

背后热温气息浓重,他可以清晰感知学长和他的距离。

听到声音,他全身僵直,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觉一紧。

两人的距离极近,可能是因为不能和学长说实话,兰辞越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正好从学长的怀里挪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没,没事。”

不知道学长听了多少?

“是家里人。”

他和学长虽然是情侣关系,但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个人,他的事不能让学长知道。

沈连岑不是一个喜欢隐瞒的人,习惯与人坦诚相待,既然兰辞越不方便说家里的事,他也不好咄咄逼人。

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还在发展中,现在已经从陌生朋友跳到未婚夫夫的关系,不可能立马对对方敞开心扉。

他自己都做不到完全坦诚,更别要求别人。

循序渐进。他了解。

末了,沈连岑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学长的语气很真诚,兰辞越明白学长的意思,轻轻点头答应:“嗯,谢谢学长。”

两人站在厨房僵持了一会儿,兰辞越才想起他在煮面,他指着锅里有点坨了的面条,惊讶:“学长,面坨了。”

沈连岑看着锅里溢出来的泡泡,面色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他憋着笑,动作熟悉地在碗柜里拿出两个碗,用清水涮过后,放在大理石上。

从一栏装着调料瓶里,一瓶一瓶地拿出调料,两个碗里加一点。

盐、生抽、白胡椒粉、香油……

拿出一瓶没开封的醋时,沈连岑抬头,问道:“吃醋吗?”

兰辞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摇头:“我不吃。”

沈连岑不喜欢吃醋,觉得醋的味道酸酸的,闻起来有点怪,这瓶醋是杨湛买的,放在公寓里好久了,一直没打开。

听到兰辞越的回答,他不禁轻笑出声,“有点巧,我也不喜欢。”

说着,他把醋放回篮子里。

接着,沈连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辣椒油,给一个碗里蒯了一勺,又抬头准备问话,兰辞越明白他的意思,立马回答:“给我挖一点吧。”

沈连岑点点头,给两个碗里都放了点辣椒油。

“我以前在江安住,江安人都很喜欢吃辣,你也挺能吃辣的,老家哪里的?”

“江安。”

沈连岑有点惊喜,“你也是江安人?”

“嗯,我从小在江安长大,上大学才来南屿。”

调料放好,沈连岑从冰箱里拿出一小棵葱,搁在砧板上,用刀切成小段,转身拿起悬挂在旁边的漏勺和筷子盛面。

番茄鸡蛋和面条被平均地分到两个碗里,撒上葱花,瞬间色香味俱全。

方才差点糊在锅里的面条就像被人改造了一般,区区几个动作,一下就显得不一样了。

“吃早饭吧。”

两碗面端到客厅,两人在餐桌两旁坐下来。

兰辞越把面条和下面的调料搅拌均匀,夹了一筷子吃,立刻惊喜睁眼,评价道:“学长,你好厉害,怎么弄得这么好吃?”

番茄的酸,鸡蛋的鲜,再加上各种调味料,色香味十全,美味极了。

如果是他的话,他只会放盐和酱油,没想到加了其他的番茄鸡蛋面仍然保留最原始的味道。

看到他脸上洋溢的笑容,沈连岑也嘴角微牵,回应他一个笑容。

“学长,你学过下厨吗?”

上次他就想问了,几道家常菜,被学长烧得跟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水平一样,实在不像业余的。

“没有,我只是喜欢做饭,不太喜欢吃外面的,就自己学着做,”沈连岑吃了点鸡蛋,“做饭有时候能缓解身体疲劳,让人从忙碌的一天放松下来。”

兰辞越又夹了一筷子,混着鸡蛋番茄吃,满意地笑开,“学长厨艺太好了。”

好想每天都能吃到!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沈连岑顿了顿,把刚才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其实他刚刚没有睡着,出来看看,就听到兰辞越在打电话,不知道和电话里说了什么,他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

以前也跟兰辞越认识,但都是以周遥室友的身份见面,跟在周遥身边的兰辞越看起来人畜无害,乖巧得像只小猫。

从认识这些天来,他还从来没见过兰辞越发火。

他想了解他,想知道他遇到什么事。

“学长,今天我有空,把要翻译的论文给我吧,我拿回去翻译。”吃完饭,兰辞越边收拾碗边说。

沈连岑也站起来,把手边的碗和筷子收起来,“好。”

说完,他补充一句,“其实也不用回去做,就在这里翻吧。”

“这里?”兰辞越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学长你刚才没睡着吧,要不再睡一会。”

煮面的时间很短,学长那么快就从卧室出来,一定是听到动静了。

沈连岑把抹布拿出来,擦了擦桌子,“我早晨回来睡了一点,现在太亮也睡不着,我也要准备点东西,就在这里翻译吧,我下午上班也好拿到医院去。”

这下兰辞越没说的了,“好。”

见沈连岑收拾好碗筷进厨房准备洗碗,兰辞越跟着走了进去,“学长,我来洗吧。”

学长昨晚忙了好久,眼睛周围还有眼圈。

看起来明明那么疲倦,却因为下午要上班睡不了觉。

太辛苦了。

沈连岑确实感觉自己有点累,他放下碗筷,退后两步,取下眼镜,轻轻揉揉太阳穴,又捏了两下鼻梁。

语气尽量平静,“好,那你来洗。”

“嗯。”

走出厨房,沈连岑脚步虚浮地往卧室走去。

进到卧室,沈连岑在衣柜前停下,镇了镇神,感觉有点头昏脑眩。

他蹲下来,在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片,一下放进嘴里。

头疼的感觉没有得到缓解,他撑着柜子站着,闭上眼睛,养神静气。

忽然,沈连岑发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背,他立马将手里的药瓶塞进衣服口袋里,迅速地转身。

“学长,怎么了,我把碗洗好了。”是兰辞越。

沈连岑重新戴上眼镜,嘴角扯出微笑,自然地说:“小辞,我这边有一个病人找我,得回医院一趟,我把论文发给你,你回学校帮我翻译。”

兰辞越顿了一下,这是学长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低沉缱绻,声音富有磁性,跟广播剧那些声优差不多。

兰辞越不由地心底咯噔一下,心脏悸动跳着,完全忽略了学长的状态。

他因为学长说得太自然,他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只觉得学长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点点头,“好,学长,我回去翻译也可以,翻译好了我直接发给你。”

“嗯。”

见兰辞越还没走,沈连岑抬眼眨了眨。

兰辞越立马意识到什么,忙说:“那学长,我先回学校了。”

说着,他往外面走,拿起挂在洞洞板上的背包,又说了一句:“学长,那我先走了。”

卧室没传出声音,兰辞越偏了偏头,才看见沈连岑从卧室走出来。

“好,回学校给我发个消息。”沈连岑靠在墙边。

不知为什么,学长突来的转变让兰辞越有些疑惑。

而且他刚刚叫了学长好几声,学长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

是不是值夜班太累了?身体不太舒服。

客厅里,看着门关上,沈连岑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沙发上,取下眼镜搁在茶几上,叹了一口气,双手抵在膝盖上,脑袋埋在手掌里,看起来很是疲乏。

这时手机响起,沈连岑戴上眼镜,拿起手机去看,是兰辞越。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兰辞越的声音,“学长,我坐上车了。”

听到兰辞越精神的声音,沈连岑坐直了身体,轻轻应了声:“嗯。”

“学长,你是不是太累了?”

沈连岑又单手捂着额头,慢慢往后倒去,“是有点。”

干他们这一行的,晚上值夜班是常态,按理说他早就应该习惯了。

口腔的药苦遗留在嘴巴里,促使他皱眉瘪嘴。

沈连岑站起来,走进餐厅,在桌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嘴里的苦味才慢慢淡去。

“学长,累就休息一下,如果可以请假,最好给医院请个假,好好睡一觉,不要勉强自己,”电话那头,兰辞越操着一口老年人的口吻说。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累倒了,多的东西都进去了,很不划算。”

听到这大段话,喝着水的沈连岑不禁笑了笑。

“跟谁学的?”

“我奶奶。”出租车上的兰辞越调皮地吐吐舌头。

他竟然跟一个医生说要爱护身体,还说一大堆本来该医生和病人说的话,想想有点匪夷所思。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可以和学长说这么多话,也没和学长有这样的关系。

现在想来,有些梦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万一实现呢!

这头沈连岑笑出声来,想起这样老成的话由一个比他小五岁的人说出来,有些滑稽。

“学长,难受或者哪里不舒服,记得吃药,别挨,小心身体。”

喝完水的沈连岑重新坐回沙发,把药瓶握在手里紧了紧。

太久没吃这个药了,苦涩的味道还在嘴里回味,他瘪了瘪嘴。

电话里兰辞越还在叮嘱着话。

自从昨天沈连岑发现兰辞越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沈连岑竟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连这个人的唠叨,都显得那么可爱。

沈连岑牵着嘴角,和电话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两句。

最后,兰辞越说:“学长,你去休息吧,下午还要上班,养养精神。”

沈连岑“嗯”了声,“你快到学校了吧。”

出租车师傅把嵌着二维码的卡片拿出来,放在座位前。

“到了,”兰辞越指了指手机,打着电话不好扫码,“师傅,等我一下。”

“好,你到了我就挂了。”沈连岑说。

兰辞越:“好,学长。”

挂断电话,兰辞越把微信打开,打开扫一扫,叮地付款。

接着,他收到学长发来论文文件。

同时还有一条微信。

李探:这样挺好,我们的关系不用太拘束。

兰辞越盯着对话框,高兴地笑了。

他真实的一面,学长没有反感。

开心!

被学长认可了,吼~吼~吼~猴子尖叫,荡来荡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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