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连岑在一起待的时间不长,尽管两人确定了关系,但兰辞越总有一种抢了别人东西的感觉,心里不禁发虚。
越心虚就难免局促,越局促就显得十分不自然,就越容易出错。
这两次单独和沈连岑见面,他们不是坐在热闹的奶茶店里,就是在学校大门口,再不济也是有人值日的咖啡店里。
像这样没有其他“活物”的密闭空间,还是第一次。
坐在车里,兰辞越有些窘促,他还没有做好和学长单独相处的准备。
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到这个场景,梦里的他单独和学长在一起,在梦里,他们从相遇相识相知到相爱,八年来,这样的梦他做了不下十次。
他可以肯定,学长再次入梦来,他们会非常熟悉,相处更加自洽。
可如今,到真的和沈连岑单独待在一起,兰辞越反倒胆怯了。
“学长……”
“你……”
兰辞越和沈连岑一起开了口。
听到彼此的声音,又同时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学长?”兰辞越凑了过去。
“你要不坐前面来,坐在后面我有点像出租车师傅。”沈连岑用平静的语气打趣。
本来就逼仄的空间,兰辞越一出错,就显得越发紧张。
刚才沈连岑往驾驶座的方向走,他习惯性打开车后门,不是学长提醒,他还紧紧握着奶茶暗自在后座张惶。
不过坐到前面来,他的慌忙更甚,差点把奶茶洒到车上。
幸好他手速捂得快,奶茶只洒在衣服上,车子地垫上落了一点,其他地方没有波及到。
“对不起对不起……”兰辞越为自己笨手笨脚道歉。
害怕听到沈连岑嫌弃的声音,兰辞越抬起头。
只见沈连岑立马扶正他的身体,让他安稳坐在副驾驶座,快速从副驾驶的储物盒拿出纸巾,猛地抽出几张,把接过来的奶茶杯擦干净,又递过来一包湿纸巾。
兰辞越接过来湿纸巾,把手和衣服都擦了一遍。
沈连岑手上也沾了黏黏腻腻的奶茶,但他一语不发,安静地收拾着落下来的残杂。
收拾完毕,沈连岑抬眼,看到兰辞越低着头,一副像是要哭的模样,不由地一颤。
“学长对不起,把你的车弄脏了。”兰辞越忍住眼泪,但鼻尖还是有酸酸的味道。
沈连岑知道他不是故意,面上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安稳道:“没事的,我的车也很久没洗了,你的衣服脏了,也算给了我一个为你买衣服的机会吧。”
学长没有一点怪罪他,兰辞越反而更想哭了。
学长也太好了。
沈连岑不知道自己在兰辞越眼里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转眼一瞧,兰辞越眼眶下挂着豆大的泪珠,晶莹剔透,眼瞳朦胧,鼻子微红,像极了迷路哭鼻子的小孩。
他不会哄人,以前和周遥在一起的时候,周遥性格张扬,从来不会哭,反而现在的兰辞越,让他有一种想要靠近,想要伸手为他拭泪的冲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沈连岑觉得心里痒痒的。
沈连岑按下要上手拭泪的冲动,轻轻咳了一声,说话时声音带着沙哑,“我们去逛商场,给你买一套衣服。”
两人都没有逛街的习惯,走到商场,见一家卖男装的就直径往里走。
奶茶泼的只有外套,但沈连岑还给他买了裤子和鞋子。
试衣前趁沈连岑不注意,兰辞越扒拉着标签看了下价格,差点晕了过去。
刚才进店前他还打量了一下,这间服装店已经是这个商场装修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没想到最不起眼的服装店都这么贵,其他店的还得了。
这些一件衣服的价格是他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他怎么买的起。
虽然面上说是沈连岑帮他买,但他们认识才多久,怎么能让他出钱。
如果哪天他们的关系断了,作为暗恋者的他倒了过了把干瘾。
而作为付出方的沈连岑,不就成了冤大头了。
从试衣间从来,看到沈连岑在外面打电话,兰辞越立马跑到收银台,对收银小姐姐说:“你好,我就要这件外套,其他的不要,多少钱,扫我。”
兰辞越立马调出收款码,举了过去。
收银小姐姐一脸疑惑,回答:“先生,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连着这些都已经付了。”
“……”
兰辞越懵了。
学长手脚也太快了吧。
他吃屎都赶不上烫乎的。
“试好了吗?”沈连岑挂了电话从外面走进来。
“先生,这里都已经包好了。”站在店里的几位导购员十分热情地把打包好的衣服递了过来。
从商场出来,也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沈连岑直接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
法国餐厅里很安静,来往送餐的服务员迈着轻快的脚步,客人吃饭也只发出刀叉碰撞的声音,里面传来悦耳的钢琴声,更增添了几分优雅。
说实话,这不是兰辞越想来的吃饭地方,法国美食可能好吃,但在这样高档的地方吃饭,规矩很多,细嚼慢咽,所有美食都变了味道,形如嚼蜡。
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但学长却与这里浑然一体,他身穿一件黑色冲锋衣,一身名牌,身上气质不俗,一看就是出入这些场合的人。
与他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这是学长挑的,他想,他会试着适应。
“想吃点什么?”
沈连岑的声音打断了兰辞越的思考,兰辞越愣了片刻,回答:“和学长一样。”
沈连岑收回视线,转头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那就两份牛排,七分熟。”
餐厅里的钢琴声戛然而止,继而看到一个拿着小提琴的人上台演奏,人们继续在这样悠扬的音乐声中用餐。
久违的不适感以前也有过,就是大一心生报道,周遥拉着他去日料,那样的场合和现在并无二样,都让他有一种不适感。
就像生来,他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沈连岑像是看出兰辞越的不舒服,见他东张西望坐立难安,心中不由地反省起来,这次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还没想到自己哪里有误,对面的人一下子从眼前消失了——兰辞越突然滑在桌底,摔到地上疼地“嗷”了一声。
“???”
“学长,那……那边。”桌子底下的兰辞越捞布扯了扯,半截桌布根本遮不住他。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沈连岑看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面孔,但一时之间,他也没想起来是谁。
“学长,我……我先走一步了。”说完,兰辞越扯下旁边空闲的桌布,披在身上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
沈连岑还是没有从突来的变故中察觉到什么,正打算叫兰辞越的时候,刚才兰辞越注意到的人已经向他们这边走来。
“嗨,学长,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
看着边走边招手的两人,沈连岑仔细回忆起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思考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是周遥的室友,好像叫徐又阳。
徐又阳十分自然地在旁边的座位坐下,环顾四周看了看,搭话道:“沈学长,你是和周遥在约会吗,周遥呢,去哪里了?”
沈连岑没作答,直接说:“抱歉,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沈连岑起身往柜台走去结账。
沈连岑走后,服务员端着两个盘子从后厨出来。
看着满满两盘牛排,徐又阳纳闷,“这人怎么回事,这是吃了,还是没吃。”
他又不是猛虎财狼,怎么一见他就要走啊。
从后门出来的兰辞越往大街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生怕徐又阳追了上来,刚刚摔在地上屁股还疼着,他揉着痛的地方,在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当贼就是这点不好,做一点亏心事就心虚,一目了然。
徐又阳去见网恋对象,怎么就这么巧来了同一家餐厅吃饭。
有钱人果然都是心有灵犀。
这里离学校不远,很容易碰到同校的,如果再来一次和刚才一样的情况,恐怕他都要被吓死了。
他不是不想告诉他们沈连岑和他的关系,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口。
周遥这么大一个未婚夫,总不能不和完美无暇的周遥结婚,反而来和他一个陌生人结婚吧。
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何况几乎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周遥有一个未婚夫,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抢了周遥的位置,到时候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他会被骂小三,会变成众矢之的吧。
他没那个胆说出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戴起来,这样遮着让他安心不少。
“怎么了?”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做贼心虚的兰辞越吓了一跳,心脏漏了一拍。
“抱歉!”身后的人在他身边坐下来,“你们室友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吧。”
兰辞越点点头,“学长对不起,我暂时不想说。”
看他一副委屈模样,沈连岑也不会逼他,“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不过看那个室友的反应,他们还不知道周遥出国了吗?”
“嗯,周遥没跟他们说,他们都以为周遥休学是去找你了。”兰辞越如实回答。
他不想瞒着学长,在他心目中,学长那么好,他不想对他撒谎。
“嗯。”沈连岑应了声。
兰辞越突然想起周遥发消息让他给学长说好话,他便实话给沈连岑说了。
从他嘴里听到周遥的消息,学长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他转头小心翼翼观察学长的反应,并没有发现什么。
两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安静不语。
过了一会儿,沈连岑转过头,“还有多余口罩吗,给我一个。”他也担心再遇到这样的事。
兰辞越在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口罩,“还有一个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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