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子面上仍带有淡如春风般和善的笑容:“可你也知道,这是我救命的法宝。”
顾萧抿紧了唇,他当然知晓,所以在他想通这一切之后,仍旧迟迟拿不定主意。
“瞧你,眉都皱一块儿去了。”无忧公子伸出手大概是想碰他,顾萧后退了些,他有些自讨没趣,幽幽道:“某有一法可解郎君之忧,可郎君却不领情。”
顾萧猛地抬眼,有些惊诧,“还望公子指条明路。”
“你凑近些,我说予你。”无忧公子冲他招了招手。
顾萧顿了一瞬,却还是乖乖走到了棺材边,蹲了下来。
无忧道:“要这本书无非是治病救人,我需要的是书本身,内容却无所谓,我给你拓本如何?”
顾萧眼前一亮,那时系统说是有人许愿为了救他亲近的人,若能拿到拓本,岂不是也能全了别人心愿?最差也不过是算他们没有完成任务,被系统处罚。系统向来分明,这处罚断然与原定的有所区别,不至于豁出命去,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之策。
“谢过公子好意,却不知要何物交换?”
无忧公子葱白的手指托起顾萧下巴,顾萧有些别扭地想别过头去,却发现他手中力道惊人,竟钳得他骨头都隐隐作痛。
无忧公子道:“原先我是想郎君能入我烈风会,可惜郎君已在血重楼身居要职,任某使出浑身解数也撼动不得,既如此便做个顺水人情,只希望以后郎君能念着点某的好,郎君意下如何?”
顾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确定地开口:“就这样?”
“噗嗤。”无忧公子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顾萧吓了一跳,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无忧的笑声更大了些,倚在棺材上看着顾萧,眼神里多了一丝兴味:“郎君觉得不够?那我的确有一个难题,不知郎君可解乎?”
“请说。”
无忧道:“我听说柔水仙的徒弟花海棠是你好友,甚至妙手慈心的红衣佛也与你相熟,我如今的情况郎君也知晓,实在是无颜再去拜谒黎老前辈,不若郎君出面请两位出手,或医或毒,且帮我压制一番,何如?”
“这…如今这两位恰在百善庄的地界,容我一问,再回应公子可好?”
无忧公子但笑不语。
临走时,拓本已经塞进了顾萧手中,无忧公子亲自将他送到了出口处,顾萧白得了这一好处,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鞠了一礼道:“顾某定竭尽所能游说,必不辜负公子今日赠书之情。”
“呆子,快走吧,你的朋友在墓门外等你。”说罢无忧公子头也不回地踏进了甬道,顾萧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愣神。
只可惜他完全看不透这个人。
出了墓室,逐日与梁宣果然在墓门外侯着,见他出来,梁宣面上一喜道:“我就说顾兄吉人自有天相,你看,这便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逐日欲言又止,梁宣托着顾萧的手将他上下打量,确认毫发无损后便问到:“顾兄此行可有收获?”
顾萧笑道:“梁兄莫折煞我了,直呼名讳即可。”他拿出拓本递给梁宣道:“佰草集臻果然在无忧公子手中,这是拓本。”
“拓本?”梁宣翻开看了看都是些奇珍异草,他不通医理又没见过原书,顿时失了兴趣,将书递给了逐日,眼中浮起一丝疑惑道:“无忧公子这是何意?”
“他服了蛟丹,需要佰草集臻压制病情,书是不可能给我们了,我阐明来意后,他便给了拓本,既然只是寻求救治之法,拓本也能做到。”
“倒是个有心人,只是他若在书中动手脚,我们防不胜防。”梁宣道。
顾萧眉头微皱,就见逐日拿着那本书翻了翻,手指摩挲着书页道:“书上没毒,若是内容与原书无异,倒是欠了个人情。”
梁宣问:“那要如何确认?难道去找黎老前辈?还是医圣医仙?”
顾萧想到了匡宁宁:“我们当中不是赶巧有一位,对百善庄十分熟悉的吗?”
梁宣恍然大悟,三人一起到了茶楼要了个安静的包厢,一同拿出了那联络用的令牌,很快,匡宁宁便出声问道:“几位前辈突然联络可是有了收获?”
“我们拿到了佰草集臻的拓本,想请你看看,是不是与原书一模一样。”顾萧道。
“竟有此事?”匡宁宁声音颤抖,十分激动,“快!快给我看看!”
顾萧有些疑惑,匡宁宁一不关心他从何处拿到了拓本,二是拓本又不足以完成系统任务,她却如此激动,只关注内容本身,难不成……她就是那个祈愿者?
眼看顾萧在走神,逐日接道:“你现在何处?”
逐日依着匡宁宁的交代,将书放在了一处旅馆中,匡宁宁拿到书后,直奔黎修然住处。
“师叔!师叔…师父有救了,师父有救了!”匡宁宁急急敲门,也不待回应便推开了门长驱直入,“失礼了,师叔若要责罚,添福不会有半句怨言。”
黎修然放下杂务,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堂兄还在时,这徒弟格外省心,除了医术学得不到家,哪哪都是贴心小棉袄,堂兄一走,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竟如此不懂规矩…他转向匡添福,见他满头大汗,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罢了,他摇了摇头道:“你知道你师父做了什么,别白费力气了。”
“我找回了佰草集臻,里面肯定有治疗的仙草!”匡添福将拓本递了过去,“师叔请看。”
黎修然一愣,将匡添福手中的书拿了过来,但他一摸便知这并不是佰草集臻。
佰草集臻多次修订增补,早已变得像打了补丁的衣服,断然不会如同崭新一般,“这不是真正的佰草集臻…”
匡添福急忙解释道:“是,师叔明鉴,这是拓本,若内容一致或可一用!”
黎修然夹着书,叹了口气:“添福,谁也没有说过佰草集臻内一定有对症药草,我们找的只是一个可能。”
“不会的,定有破解之法!您不愿帮我,我就求到老庄主那里去!”匡添福欲拿回书,黎修然却将其打开了,扉页是他记忆的样子,头几页的奇草也毫无偏差,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自从师叔出事,他与堂兄被师父勒令不许进入明珠苑多年,上次搜寻也未找到佰草集臻,他其实并不记得书中全部细节。
黎修然仔细将书翻看了一轮,竟大多都能与记忆中的对上,只是……
“这拓本内容上倒是大差不差,但并没有救治之法,你走吧。”
黎修然言罢,便将书还给了匡添福,一阵劲风扫过,匡添福被内力拒之于门外,嘭地一声,眼前的门紧紧关上,黎修然的声音却清晰可闻,如洪钟敲响于耳边,“别再想这些了,好好修习才是正道。”
匡添福捂住了耳朵,愤怒地摇了摇头,“当年你对师叔祖袖手旁观,而今你又对师父袖手旁观,你学医不为治病救人是为何?为何!我说了我会找出救治之法,我就一定!一定会找到!”
强大的内力裹挟着他,将他紧紧镇住,匡添福几乎无法挪动半寸,黎修然眉头紧皱,这小辈是反了天了,目无尊长,口不择言,鲁莽冲动,堂兄啊堂兄,你留的任何东西,都如此棘手。
黎修然道:“今日你就在此思过到子时吧,若想不透,明日继续。”
匡添福咬着牙抵抗,想挪动身体,但身上仿佛有千斤重,脚被紧紧黏在地面一般,毫无反应,他气不过瞪了一眼,忍着强大的气压将那拓本逐字逐句地翻看起来,书上奇草一百三十二种,灵草一百八十四种,珍草六十七种,更有仙草二十九种,其中记载不乏有续命之能的珍草九死还魂草,重塑筋骨的奇草会灵草,生白骨活血肉的仙草碧玉草,更有能解世间百毒的灵草散毒草,怎会没有救治之法?怎么可能没有救治之法!待他将这些奇珍异草寻来,师父定有生机!
师叔是指望不上了,庄主已然疯了,怕是只有老庄主能帮他。可老庄主要是知道师父将祭幽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虽不知情却已是同谋,到那时他还有活路吗?
匡添福摇了摇头,一叶障目,他怎就忘了,红衣佛眼下摆脱了困境,医理之能比师父只高不低,还精通巫蛊,若让他来参悟这佰草集臻,定能炼出奇药保住师父性命,只是眼下,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思什么过了。
他救自己的师父,有什么过?
匡添福拿出那令牌,心中来回默念着三人名字,待令牌亮起微微蓝光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大喊:“三位前辈,请对小辈施以援手!”
顾萧呆若木鸡,这声音…是匡添福,兰兰提醒他时他还信誓旦旦说系统再厉害也不会将人变女为男,以为匡添福和匡宁宁是两个人,如今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噫?男声?你?你是宁宁?”梁宣有些不确定问。
匡添福急道:“现下没空解释那么多,请前辈救我!”
“你在何处?”逐日问道。
匡添福连忙道:“百善庄内。”
逐日应道:“正巧我就在百善庄外,马上就来。”
顾萧还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且不说他重生之后为何学了医,怎地突然就变成了男人?他与匡添福也有数面之缘,只是此时回想,才恍然惊觉接触甚少,不甚详焉,竟看不出破绽,而此人在系统游戏初开之时却用的匡宁宁这个身份,显然是有意遮掩……顾萧想起第一次咎乌山夺宝游戏开启前,系统曾公布过二十名借贷者的信息,彼时他们还是竞争关系,如此说来,这次隐瞒,恐怕是为了防止系统变卦,使他们四人关系微妙。
这人小小年纪倒是玲珑心思,只可惜现在情况紧急导致她暴露,要去百善庄救援的话,他与逐日身份敏感,两人都是‘魔教’长老,硬闯百善庄颇为不妥,若能说动散人梁宣出动,抑或者…顾萧摸了摸骨哨,怒蛟已叛出魔教,又被赵长黎驱逐,也是进庄的选择之一,只是他要如何说动他人?
几息之间顾萧已做好打算,连忙出言阻到:“逐日长老且慢!我有一计!”
“谁!”内力施加的禁锢已破,匡添福绝对没有这本事,黎修然取下剑,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眼神冷了些。
顾萧听着令牌里传出的声音,心都凉了半截了,追风逐日,斗转星移,大长老,你的速度果然不是常人所能及…魔教长老擅闯百善庄,这让他如何收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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