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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室友坚持认为他需要特别关照,比如挂个点滴什么的,但是医务室老师坚持不愿意为他浪费医疗资源,只给了他一个软管装的葡萄糖就让他赶紧滚。
就是学校体测的时候发的那种葡萄糖。
我室友拿着葡萄糖,第一次对他自己的颜值产生了怀疑。
他:"……"
其实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按照我的记忆,我室友应该被医务室新来骆医生照顾得非常好,还让他在医务室躺了半天。
而我,还要负责给他送晚饭。
我说:"你先回去吧。"
他坚持:"不行。"
我叹气,妥协道:"那好吧。"
毕竟我室友,他一直都这么黏,我已经习惯了。虽然他以后可能会更加黏系花。
但是骆医生不同意,她要求跟我单独聊聊。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桶冰淇淋要引发这个的后果,我只好点头,然后假装不知道我室友趴在窗上听。
反正他也是听不到的。
但是他给我打手势让我别害怕,我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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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害怕。
我就是很好奇,骆医生要跟我说什么,而她的第一句话就没有让我失望。
她说:"同学,我的导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
我:"啊?"
我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肚子,我提醒他:"我是吃多了冰淇淋,不是吃错药了。"
她蹙了一下眉,犹豫着说:"你难道没发现自己,没办法跟其他人接触吗?"
我:"???"
她说:"刚才我让你躺下接受检查,是因为我这个人对病人比较负责,我要确定你是不是因为腹泻导致的不适,但你……非常不配合。"
"你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而且你根本没办法放轻松。"
"你是不是很害怕跟其他人接触?刚才在你们之前来的那个女孩,明显是认识你们的,她跟你打招乎的时候你也避开了她的接触……"她似乎有些疑惑,"但好像也没那么简单,你刚才来的时候是你同学扶着你来的吧?"
是我扶着我室友,我在心里纠正她。
她可能是觉得我的反应太平淡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她推了一下眼镜,"我虽然还在读研,但是我的直觉很准的!我认为你需要我导师的帮助。"
她给我讲了一个抑郁症的案例,但是我并没有她说的那些症状,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然而这位骆医生依旧警惕地告诉我,"我说这个案例就是想提醒你 ,心理问题也应该要引起重视,及早治疗。"
骆医生确实如她所说对患者非常负责任,我室友大概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他在窗外对着我做了个鬼脸。
幸好骆医生背对着他,否则他大概是要挨骂。
我一脸诚恳的点了头,"但是医生,我现在肚子疼。"
骆医生:"……"
她给了我一盒黄连素和她导师的名片。
外加一句忠告:"同学,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心理健康也很重要的哦。"
我:"谢谢你。"
骆医生:"这就对了嘛,要不然你怎么搞对象?"
我:"……"
这话可真是醍醐灌顶。
我被贺阳原来是贺衍的白月光这件事吸引了过多的注意,一直没好好想一想,我为什么会,一而再地、下意识地拒绝贺衍的触碰?
因为……害怕?
扯淡吧。
我在医院的时候,贺衍每天抱着我睡,我难道是被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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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暴自弃地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这个结果对我来说还有没有意义。
这就又回到了现实问题。
我知道贺阳不久之后会订婚,也知道贺衍大概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但我依然、没办法毫无负担地继续喜欢他。
准确地说是没办法明目张胆地喜欢他、甚至追求他。
我垂头丧气地出了医务室。
我室友表示非常担心 ,"她跟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
我说:"没有,不是。"
我室友表示不信:"那她怎么把我赶出去?"
我非常无语地看了看他,"因为她尊重我的**。"
我室友:"你居然跟她还有秘密了?"
我说:"我现在挺累的,咱不瞎扯了,行吗?"
他:"……"
他的表情非常委屈,甚至令我有些内疚,但是我自己情绪就挺不好的,没办法再照顾他的心情。
我们沉默着回了宿舍。
睡前。
我问他:"如果我知道了我喜欢的人,他爱上了不可能跟他有结果的人,我该怎么办?"
我有时候真的非常佩服我室友的脑回路,他眼中的疑惑渐渐转变成为震惊,惊讶道:"贺衍喜欢贺阳?"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表情,但他已经一脸同情地看着我,并且安慰我:"没事的,年年,反正你被拒绝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真的给我滚啊!!!!
我说:"他们不会在一起的。"
我的语气有点不好,听起来很像赌气。
我室友似乎不想跟我讨论这个,拿了毛巾和睡衣,看样子是要去洗澡。
我说:"真的不会。"
他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回头,"你说了算?"
我:……十分纠结。
我说了不算,但我知道剧情啊,可我没办法告诉他。
我室友提醒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提他们。"
我笑:"你幼不幼稚?"
我不喜欢那个小朋友,因为你是我朋友,所以你也不能跟他一起玩?
他故作高深道:"幼稚的人是你,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
他说完就去洗澡了。
我的笑容僵在那里。
其实我曾经有一个隐秘的猜测,贺衍差一点就能成功地把我变成另一个贺阳了,但他却突然抛弃了我,是不是因为,他得到了真正的贺阳?
有了正品,谁还想要一个冒牌货。
但是这个想法已经被我推翻了,毕竟贺衍最后来救我了,他还陪着我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光,他的温柔他的关心他的爱都不是假的,我不该怀疑他。
我曾经问过他,贺衍,你之前去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
他的回答是:年年,对不起。
为什么是对不起。
我当时没敢问,现在也依旧不知道。
最合理的解释是,他跟贺阳一度在一起,但又分开了,他又想起了我。
我不喜欢这个解释。
因为我讨厌自己是别人的替身。
既然是替身,那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地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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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A在群里喊救命,她连续上了十天班,她受不了了,"假期客人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了QAQ"
"谁明天有时间来店里?"
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告诉她,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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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A带了两个水煮蛋当早餐。
她说非常感激我,分了一个给我吃。
她一边剥着蛋壳一边说:"我们店要换老板了,你知不知道?"
我好奇:"什么时候?"
"不清楚,"她摇头,"希望新老板能靠点谱吧,这儿咖啡也不难喝,为什么每天都感觉要濒临倒闭呢?"
我:"……"
虽然我也这么认为,但是这么直白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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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医生跟我说了那番话之后,我一直很注意。
毕竟做检查不让医生碰什么的,真的是,太尴尬了。
我决定观察一下,我在咖啡店打工是不是也是这样,但是一上午观察之后的结果令我沮丧。
是的,也是这样的。
我无比郁闷地问小A:"我一直这样吗?"
小A:"啊?"
我模仿了一下递咖啡的动作。
小A愣了一下,"是啊,你一直都这么绅士,递咖啡绝对不会碰到客人的手,操作台这么挤你也没碰到过我。"
小A疑惑:"怎么了?"
我恍惚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从没注意过。
小A伸手碰了一下我肩膀,但是她没碰到,因为我躲开了。
她说:"换成xxx你就不会躲,我悄悄试过好多次,你的反应都像含羞草一样,一碰到就躲开。只有xxx是例外,我以前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我先是被小A这个形容吓得不要不要的。
含羞草是什么鬼!
然后又被她说我和我室友是一对吓得说不出话,人家是直男好不好啊!现在的小姑娘都很会想啊!
小A非常语重心长地说:"男孩子还是要胆子大一些,不要这么害羞。"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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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不细想就没发现。
一旦察觉了,就非常细思极恐。
比如,我对贺衍为什么是排斥的?
再比如,我怎么会在地铁和宿舍走廊被吓得手抖。
又比如说眼前,根据小A的证言,我不仅是排斥贺衍,我很可能是,排斥我室友之外的任何人。
这太没道理了。
难道是因为我重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认主啊?
就像刚出生的小猫小狗?
我瞬间脑补了我,叼着奶嘴儿,跟着我室友走……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一哆嗦。
非常实在的一哆嗦。
我忽然想起了昨天在医务室收到的那张名片。
骆医生很有可能没说错,我大概是真的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还没哆嗦完,店里来了客人。
是个熟客。
贺阳。
他非常直接:"xx年,我能跟你聊聊吗?"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我说:"可以。"
小A给他打了咖啡,我终于注意到喝咖啡要加奶加糖的不是贺衍,而是贺阳。
我在贺阳面前是抬不起头的,不管他跟贺衍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我一开始是怎样不愿意介入到他们之间的,但我,曾经有、现在依然有要取代他的想法,因为我爱上了贺衍。
区别在于,从前贺衍的白月光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既然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那我对他是很难有歉疚心的。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活生生的贺阳。我再也没法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喜欢贺衍了。
尤其是,在贺阳面前。
但是贺阳跟我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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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贺阳跟我道什么歉?
就算是上辈子,虽然贺衍的偏执因他而起,错的也是贺衍而不是他。
贺阳说:“我哥都跟你说了,那我也不隐瞒了,你可能会觉得我们疯了……”
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还笑了一下,“其实我跟我哥都应该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想到,我居然喜欢我哥。”
我花了好几秒才消化他这句话,然后我听到自己震惊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贺阳犹豫了一下,问我:“你要多久,才能忘记我哥?”
我:“……”
贺阳:“你喜欢他应该也没有多久吧?
我如实地说:“挺久的。”
贺阳:“……”
我跟贺阳互相看了一会,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贺阳比我更快找回思路,他说:“我能给你的时间不多,我跟我哥挺不容易的,所以你就别……”
他没说完的话我也能猜到。
他们骨科已经很刺激了,不希望再有一个第三者。
“而且,”贺阳说,“我哥以为你是直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可能是因为他以为你是我为了刺激他故意安排的?”
贺阳其实不太确定,“我没问过他。”
我反正就是:“???”
我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我总是刻意地避开贺衍,也无法控制自己对贺衍的抗拒,在贺衍的眼里说不定就成了直男对gay的排斥?
我:非常委屈.jpg
骆医生给我的那张名片在哪里来着?
我一看见贺衍就跟碰到了恶狼似得躲,这毛病能不能给我治一治?
我说:“贺阳,我喜欢贺衍,很可能这辈子都得喜欢他。”
贺阳摆出一副“我正在听”的表情。
但是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虽然我不知道当初贺衍为什么选我,但根本原因肯定在贺阳身上,而如果他们在一起了,贺衍也就不会跟我玩强制爱这一手,我跟贺衍也就没有交集了,那贺衍还会爱上我吗?
不会了。
不存在的。
我说完这句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贺阳可能误解了我的沉默,他说:“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也可以试试。”
我试个屁啊。
我一直以来都是把贺衍当成我对象看待的,现在他突然不是了,我的内心不能受到点冲击吗?
但是贺阳也没做错什么,我只好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语气冷硬:“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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