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进温砚的车里，司机升起了车内的挡板，后座只有他和温砚两个人。顾屿川在听完他们的对话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不当电灯泡，自己回实验室研究简一的腺体结构去了。

简一双手拘束地放在膝盖上，鼓起勇气转头看向温砚，小声地问：“温先生，我们……真的要住一起吗？”

温砚看着手机没有抬头，隔着止咬器简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叫我温砚就可以了。另外，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你现在是想要反悔吗？”

“不是不是！”简一着急地摇头，“我只是，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从来没想过会和暗恋十年的人“同居”吧，虽然是纯粹交易模式的“同居”。要是真这么说，他觉得温砚会马上把他赶下车。

简一组织了半天语言，嗫嚅地开口：“我还想看一眼合同，可以吗？”

“可以，联系方式给我，我现在发给你。”温砚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一张骨节分明的大手摊开在简一面前。

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没告诉过温砚他的联系方式，赶忙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过去。

滴——

好友申请的页面多出一个新的联系人，纯黑色的头像，名字是大写的W。

简一点击同意，对方很快发来合同信息。合同一共七页，上面清晰地罗列出所有条例。

“在本合同有效期内，乙方不得向任何其他Alpha提供信息素，或与之建立可能影响本合同履行的亲密关系。”

看到这里的简一突然发现，上面大多数条例都是约束他的行为，没有提到如果温砚在合同存续期间和其他omega发生亲密关系，那算不算违约？

想到这里，简一的心脏好像被揪了一下，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虽然温砚现在不像是有omega的样子，但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他还是先回避吧。毕竟金主给了那么多钱，双标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慢慢看到了最后一条，“特别约定（妊娠处理）：本合同关系不涉及情感与生育。若乙方意外妊娠，必须立即终止，相关费用由甲方承担。乙方若违反本约定，须返还全部报酬并承担违约责任。”

妊娠？简一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温砚应该不知道，他腺体分化不全也严重影响到了生殖腔的发育，他体内的生殖腔也是残缺的，并不能孕育出一个生命。哪怕他第一性别是omega，但他知道自己体内还有部分alpha的基因存在，只有通过手术彻底修复腺体结构，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能被标记的omega。

“到了。”温砚的声音拉回简一飘散的思绪。

车门被司机从外面打开，道路对面是破败的街景、低矮的楼房还有横行霸道的电动车连成一片。

简一上车前说要先回家拿东西，于是司机按照他给的地址开到了这里。

简一跳下车，想到刚才看过的合约，回头对车里的人说：“我拿完东西就回来，既然签了合同，我就不会做违约的事。”意思是不用担心我会跑，凭他的本事也没有其他地方去了。

简一说完就往家的方向跑去，满脑子只想着速战速决。

午后，烈日当空。可城中村里面依旧阴暗潮湿，简一熟悉地穿过几条小巷，快步爬上顶楼。

他打开门走进屋内，从衣柜深处翻出没怎么用过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开始往里面收拾东西。

这间房子他租了五年，不到四十平方的地方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现在突然要搬走，心里莫名涌起一阵不舍。

简一东西很少，他只带了需要更换的衣服和常用的物品，只装了半个行李箱就收拾完了。其他的东西他都没动，不知道为什么，简一总觉得自己不能完全相信温砚。万一不到一年温砚就有了自己的omega，那这里好歹还算他的避风港，不至于被赶走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他来到阳台，富贵还趴在被晒得褪色的水盆，悠哉悠哉地翘起后脚，享受日光浴。它还不知道自己马上要和主人一起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叫温砚的人的一起生活。

简一找了个大号塑料盒，把富贵打包带走。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小家，把门关上，往楼下走去。

司机早就站在车边等待，看到简一的那一刻主动上前拿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帮他放进后备箱，又帮他打开后座的车门。

车内空无一人，司机像是看穿了简一的疑惑，对他说：“少爷有事先走了，吩咐我带您去他的住所。”

金主果然是日理万机，简一表示理解。

上车后，车辆很快驶出城中村的区域，往市郊的方向开去。

良久，简一抱着装着富贵的盒子在后座都快睡着了。司机轻声唤醒他，“先生，我们到了。”

简一睁开惺忪的双眼，发觉他们在一个小区的地下车库。不同于普通的车库那般黑灯瞎火的，这里灯火通明，天花板上镶嵌着灯带，连车位引导线都是瓷砖铺成的。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他的行李，把他带往其中一个单元楼入口，那里站了一位穿制服的beta男士。

还没走近，那个beta就迎上前来接过行李，说：“我是A栋的业主管家，温先生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由我协助您安顿。”

简一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又是司机又是管家，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管家，他让干嘛就干嘛。

管家带着他填了资料，又把他的人脸识别录入了门禁，然后将他送到电梯按下28楼的按钮，笑着对他说：“28楼就是温先生的住所，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说完，电梯门关闭。简一独自站在偌大的电梯里，一侧的内壁嵌着镜面装饰，映照出他的无措。他无意识地扣紧怀里的盒子，无比地希望自己也能像富贵一样缩进壳里，暂时逃离这个陌生的环境。

但事实是他的背上没有壳，而且温砚也没有告诉他门锁密码。

简一走出电梯，整层楼只有一户，他看着眼前的电子锁犯了难。

现在给温砚发消息他会理吗？如果一直不回怎么办？他不会今天都不回来吧……

简一在门口站了好久，久到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声。他才认命般拿起手机，点开最新的聊天框，输入一串字母，点击发送。

另一边，温砚在公司刚开完新品介绍会，手边的手机传来两声信息提示，他划开屏幕。点进聊天框，对方的头像是一只绿色的卡通海龟，名字是only。

【only：请问能告诉我你家密码是什么吗？（玫瑰）】

【W：000000】

【only：打开了，谢谢。（抱拳）】

温砚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要和一个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感觉有些奇怪。明明是自己要求的，但还是有种不自在。

咚咚——敲门声响起。

温砚的助理推开他办公室的门，问道：“小温总，司机在楼下了，是送您回家吗？”

温砚还看着手机里的聊天信息，回答：“不了，去旖旎。”

到旖旎的时候，天色黑了一半。温砚轻车熟路地走上三楼，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我的大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秦钟吊儿郎当地笑着，递给温砚一杯威士忌酸。

温砚看着递过来的酒杯，卷曲的柠檬皮浮在酒面，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个人的信息素。

啧，更烦躁了。

他接过酒杯，两三口喝下。

秦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不要脸地凑上来继续问：“是那天那个omega吧？怎么样，有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温砚把手里的文件夹甩到秦钟怀里，微微蹙眉，说：“没有。”

秦钟被凶了也不恼，笑嘻嘻地打开文件夹翻阅着，里面是简一二十七年来全部的资料，连他上学在几班都写得一清二楚。

“这个被标红的，是什么意思啊？”秦钟指着一行被特殊标记的文字问道，上面写着“南粤一中，高一九班。”

“这是他唯一和我有过交集的地方。”

秦钟突然面色一变，一改之前的不着调，说：“怎么偏偏是高中？阿砚，你高中的事……到底还记得多少？”

“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高中的记忆对于温砚来说，早就在一次次电击和催眠中化为泡影，他完全记不起一丁点儿关于高中的人和事。

只记得自己犯了错。高三那年刚开学，他二次分化成S级alpha，在学校无意识地临时标记了一个omega，从此那个信息素就印刻在他身体里。哪怕他在国外多次尝试各种极端治疗，都摆脱不掉对这个信息素产生的依赖。

这是温家的耻辱，他不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怎样压了下来，就匆匆被送出国。

“那会不会……”秦钟忍不住往那个不可能的方向想。

“不会，那个omega不可能是他，他不能被标记。”温砚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想起那个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自己没有办法被标记的样子。这才和他签下合约，不会被标记，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赶上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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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