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不知道有监控的存在，一路按照红点表明的方向前进，刚走到一处断崖，信号忽然中断。

屏幕上一串乱码。

附近安了屏蔽器。

看来离水下工厂不远了。

他伸手按向机体故障排查机关，确定只有定位系统出现异常，松了一口气。

红点消失前，他看了一眼大致方向，距离水下工厂已经不远了。

周围的大陆架上长满水草、珊瑚，各种鱼类游来游去，巨大的贝壳包裹着其中的沙砾杂质。

林彻穿过鱼群，注意到左前方几十米处的一个巨大珊瑚群，大概有两米来高。

他调转方向往珊瑚群走，机甲刚开出一两米，四周水草开始剧烈晃动。

林彻心下一凛，手握紧方向盘随时准备离开。

水草从两边散开，露出中间的黑色铜铁，林彻还没看清具体是什么，铜铁中射出炮弹，带着金光朝他奔来。

林彻赶紧往左边移动，炮弹擦着机甲飞到后方，消失在视线中。

不出两秒，身后传来爆炸声，海水爆开，巨大的冲击力将机甲往前推动几米距离。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炮弹从各个方向发射过来，仿佛不把怪异的“河豚”打下来便誓不罢休。

林彻低骂一句，左闪右躲，终于在顶着炮弹雨来到珊瑚丛后方躲避。

炮弹一发一发打在珊瑚四周，完美避开了珊瑚群，林彻吐出一口气。

这片珊瑚果然特殊。

林彻打开扫瞄镜观察珊瑚群的情况，炮弹带起的碎片掉落在珊瑚中央，露出底下的铁门。

门能够从外面拉开，有人借着两米高的珊瑚掩盖了其下的东西。

林彻果断拍了一张照，穿戴好装备后走下机甲。

炮弹未停歇，一个个朝他周围射去。

林彻拉开门，一颗炮弹正中上方岩石，岩石碎片在水里飞溅，一片从他脸颊处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半只手伸进门后，一股拉力把他拉了进去，门迅速闭合。

脖颈受到禁锢，林彻整个人被推到墙上，后脑勺传来轻微痛感。

“怎么是你？”

黎星夜眸光中带着探究，将他放下。

骤然被抵着喉咙，林彻闷咳几声，蹲在地上患了片刻，才认真端详黎星夜。

他的衣服整整洁洁，没有打斗的痕迹，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没有血迹。

林彻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黎星夜皱了皱眉，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声音缓和了不少：“你不应该来这里。”

林彻因他手上的动作轻轻眨了眨眼，想转过头逃避又不忍心动。

“……我下海玩，不小心被暗流冲到这里了。”

“林彻。”黎星夜认真看着他，半晌后笑道：“你认为我会信吗？”

林彻盯着地面某个点，小声说：“会吧……我没撒谎。”

旁边的人安静片刻，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率先往前走。

“跟我来吧，我会带你出去。”

林彻跟在他身后，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机甲舱内部，又像一个小型房间，很宽敞，走了几米依旧没到尽头。

可外面的珊瑚明明只有两米左右高……

黎星夜回头时正好看见他眼里的疑惑，开口解释：“这是与大型工厂远程连接的储备型潜水舱，舱门就在你进来那个位置。”

整个潜水舱隐藏在珊瑚之下，就连舱门也只有扒开顶上遮挡的珊瑚才能看清。

而潜水舱的不远处，就是一个私建的大型制药工厂。

工厂负责人于恩一直和启明星某位谭姓执政官私交密切。

近年来启明星内乱严重，几个执政官斗得你死我活，谭姓执行官被迫下台。

在这个时间节点，于恩带着大量尚未通过市场标准、副作用极大的腺体药剂逃到天辰星。

主要特种部队刚带人包围了于恩在深山里的第一个据点，逼近时于恩已经带着手下走了，匆忙中只留下一些还在制备的药材。

还好林越暗中调查这个组织多年，发现他们建在蓝海几百米下的制药工厂。

根据林越的地图，黎星夜才能在屏蔽器作用时找到工厂的具体位置。

于恩当然不肯乖乖就范，在储备舱附近设下陷阱，他每过一扇门，上一扇门就会关上，十二小时后更新热源监测系统。

黎星夜检查完整个储备舱的情况，等了两天才重新返回大门处。

“大门从内部无法打开……我试过各种方法。”黎星夜再次看向四周，寻找出去的线索。

林彻回头看那扇门，边缘仿佛已经被粘合了，透不出一点缝隙。

林彻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忙问：“既然无法出去，那开门时流进来的海水又是怎么处理的？”

他推门时，分明有不少海水随着他灌了进来，如今铁块焊接的地板上却十分干燥，看不出一点潮湿的痕迹。

黎星夜想了想，说：“你进来时，那扇门发出了轻微响声，水倒流到海中……”

他顿了顿，理解到林彻想表达的意思：“你想说控制室？”

“对，就是控制室。”

林彻点头：“既然是储备药剂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出去的办法，门上应该运行了自动排水程序，我们去找找控制室。”

“好。”

“你之前是不是已经看过了？”林彻问。

黎星夜那么细心的人，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层，会附和自己……是因为不想让他失望吗？

“没有，你一直都很聪明。”黎星夜踏过一个扳手，鞋子踩在金属板上发出踏踏响声。

走过第一扇门后，门迅速闭合，黎星夜将扳手踢到门下方，在门与地面之间卡出一条几厘米宽的缝隙。

生锈的铁门停止运行，不知从何处发出滋滋的声音。

林彻侧耳去听，最后将目标锁定在铁门右侧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手摸上去时能感觉到凸起的触感。

“电线。”林彻做出结论。

铁门外观与普通人家的没有什么不同，更破旧一些，薄薄一层的铁片里竟然还有无数电线操控。

“不愧是启明星最大药商。”黎星夜冷笑一声。

这个空间他全都翻过一次，知道每条路通往的方向以及路上会经过的房间。

两人到处找了一遍，除了一些空木箱以及旧电缆以外，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更别提控制室的踪影。

时间慢慢流逝，黎星夜额间冒出一滴热汗，身体劳累。

他翻了翻地上堆积如山的空试剂瓶，抽出最底下的一根。

里面残留了几滴深蓝色无色液滴，黎星夜轻轻晃动，将他倒进一个蓝色小瓶里。

林彻累得不行，靠在墙上看他的动作，语气中带着好奇：“这蓝色液体是什么？”

黎星夜抬眸看他：“你不熟悉吗？”

“不熟悉。”林彻说，“我唯一见过的蓝色药剂就是我哥配的……”

“你的腺体怎么了？”黎星夜打断他的话。

“也没什么……”林彻不欲多说，站累了靠在墙上。

黎星夜朝他看了一眼，把小玻璃瓶杯口擦干净，小心翼翼放在上衣口袋，随后站起身走到林彻面前。

他拉起林彻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二话不说将林彻整个人背起。

林彻：“？”

“先别说话。”黎星夜淡淡开口。

还有一个房间他没有带林彻去过。

那是他在几个堆满杂物的房间中找到的唯一一间休息室，里面存有一些干粮，以至于失联这两天还能保持行动力。

黎星夜背着他慢慢做过最后一扇门，沉重的落门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休息室位于储备舱边缘，墙壁呈现弯曲状，两个一米八以上的人弯着腰才能进入。

黎星夜在桌子上拿来几包压缩饼干递给他：“吃吧。”

“你呢？”林彻问。

不知道他们还会被困多久，唯一的口粮如果没了，两人估计会饿晕。

黎星夜撕开包装坐在床尾，随着动作落下，床尾处形成凹陷。

林彻拿着手里的东西坐到他旁边，吃了两口压缩饼干后恢复了一些力气，视线投到黎星夜的侧脸上。

床头放有一盏堆了一层灰的台灯，光线很暗，刚好照在黎星夜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的下颚线。

黎星夜感受到他的视线，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面包递过来：“没有牛奶，你凑合着吃。”

林彻笑了笑，摇头说：“我吃饱了，也不是每次吃东西前都要喝牛奶。”

“很少吧？”黎星夜说，“我记得小时候你吃饭时总是吵着让院长给你牛奶。”

林彻笑笑：“可惜最后也没有得到。”

他从小就喜欢边吃饭边喝牛奶，什么牛奶都可以。被拐卖到福利院之后，曾闹了几次，最后被打了，还是黎星夜悄悄把他背回来，捣碎一些野草敷在他的伤口上。

黎星夜说那是野生的药草，林彻认不出来药草和野草的区别，乖乖把头埋在他怀里哭。

十三年前的事，距离他们太遥远了，可林彻直到现在依旧记得，黎星夜同样。

压缩饼干的包装口袋被折了几圈，林彻将剩余的东西放回桌上，昏黄的灯光在墙边映出侧脸的影子，轮廓分明。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四岁时吃了一颗糖，睡过去了，再次醒来就到了纪岁星那个荒僻的小镇。”

“当时的我倒在三轮车上，身上绑上了麻绳，腺体非常非常疼，我忍不住打滚，从车上翻了下去。意识因为疼痛变得稀薄，便再次晕过去了。”

林彻顿了顿，从黎星夜侧脸上收回视线，盯着对面墙上的污渍，说：“醒过来时就在福利院了，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所以……”黎星夜静静看着他，“在福利院的一年里，你的腺体一直处于受损状态。”

“除了第一天，腺体就再也没有感觉到疼痛。”林彻无所谓地摸摸后颈的抑制贴，“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散发信息素就不会痛。”

“……对不起。”黎星夜突然将手伸到他的腺体处，虚虚搭在林彻腺体之上。

“啊？”林彻疑惑，“为什么说对不起？”

腺体是最敏感的部位，即使黎星夜没有真的触碰到，依旧让他忍不住发颤。

黎星夜收回手，视线盯着那块发红脆弱的部位。

“在镇田星那个餐厅的洗手间，你释放了很多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