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培训的只有锦临与外仪的学生，加上带队老师，一共六百多人。
像机甲三班这样整个班都在全年级前三百名得很少，黎优就没有和班级成员待在一起，随便找了一个队伍站着。
好不容易等所有教官都上了主席台，黎优悄悄看看四周，林彻就在他左前方的队伍里。
林彻正好回头看他，眼神有些……奇怪？
黎优说不上来。
总之眼神不太对就是了。
黎优见过林彻认真学习时的专注，也见过他和隔壁学校打架时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模样。
刚刚林彻回头看他的眼神，有急切、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破碎？
林彻该不会被教官训斥了吧？
第一天就被教官反感，失去晋级当特种作战部队新兵的机会，凭林彻偶尔不服管教的性子，这猜想还真有可能成立啊。
黎优想了想，决定偷偷潜入林彻的队伍安慰好兄弟。
林彻看着黎星夜的背影走远，左脚往前方挪动一步，想找他问个清楚，理智让他收回了行动。
参与此次培训的教官有十个，黎星夜和陆时谦是特种作战部队的军官，剩下八个看星级大概是基地原本负责培训的教官。
台上发言的人穿着灰绿色迷彩服，身材精瘦干劲，应该是活动的负责人。
说话就像校领导，又臭又长，半天也不见说完。
林彻没有听清他讲了什么，脑袋嗡嗡作响，过了半晌思绪终于回笼。
他眼睛眨了眨，拿出口袋里黎星夜给他的纸。
万亭凑过头来也想看看：“哇塞，教官给了你什么？不会是邀请你去特种作战基地的信吧！”
万亭的声音不小，前面的同学跟着转过头来：“不可能吧？培训不是还没开始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林彻本来就优秀，全校第一哎。”说话的男生摸摸自己的手肘，“上次的机甲作战考试，我可是刚好和林哥匹配到了，现在手肘还发麻呢。”
万亭好奇问：“最后挂科没？”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那人无语，眼神幽怨。
“哦。”万亭尽量委婉了一下，“所以最后60了吗？”
“……”男生给他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机甲作战考试主要考察学生对机甲操作的熟练使用，系统会在考试前自动生成对战名单，赢了的人继续匹配，分数累积增加，输了的人不再参加匹配，任课老师通过作战录像事后对学生进行评估。
上一次作战考试，程易安在锦临惹了人，被堵在学校后方没有监控的巷子里。
当时林彻正准备上台，程易安一通电话喊他过去救命。
林彻为了赶时间，没有收力，不到十分钟就打完了。
现在想起来，被打败的那些同学确实没机会操作，可能真会挂。
林彻摸了摸鼻子，一脸歉意：“下次我慢慢打。”
男生连忙摆手：“不是因为你，当时输的太快，老师让我们重新比。”
万亭找出重点：“所以你和其他人比试输了然后挂了？”
“…………”人无语时真的会笑。
“呵呵。”男生转了回去，留下一个心酸的背影，“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万亭一脸懵逼：“啊？”
他是真心帮忙说话来着。
林彻摇摇头，拍了一下万亭的肩膀：“万哥好嘴。”
吃饭时舔一下嘴唇会不会被自己给毒死？
万亭摸了一下嘴唇，笑嘻嘻道：“那是，我妈说我的嘴长得最好看了。”
林彻附和着笑了几声，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那张纸的事情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黎星夜穿着帝**队特有的黑色军装，身体修长笔直，肩膀处的三颗星星折射到他的脸上，和他本人一样冷。
“这次的培训和之前变化不大，只是加了一项。散会后每人到教官公寓领一副能量目镜，戴上后会进入虚拟场地。”
“在里面不会受伤，但会感到时间流逝给身体带来的变化，所以你们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生存问题，强制退出后训练结束。”
大概是林彻认识他以来，黎星夜话最多的一次。
比赛规则宣读完后就宣布了解散。
林彻在集合点领来一副能量目镜，走回宿舍仔细观察。
眼镜框是银白色，闪着蓝光的镜片不知由什么特殊材料制成，表面看似平整，摸上去却有颗粒感，旁边还有一个微小按钮。
“哎，别按！”万亭说，“小心按坏了需要赔，这种高科技价钱都能在主星一区买套房了。”
“啊。”林彻一惊，将手里的目镜眼镜递给他，“已经按了。”
万亭：“……完了。”
镜片出现一阵白光，一片雪花闪过后，跳出一个登录界面。
两人同时呼出一口气。
程易安从厕所里出来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林彻床上：
“刚刚听教官发言，我怎么感觉这次的训练没有我们想象的严格啊？而且黎上将看着还挺好相处的。”
“他人的确很好。”林彻踢他一脚，"起来，旁边有凳子，别坐我床上。”
程易安左右摇晃身体躲开林彻推他的手，“坐一会儿，就一会儿，你别赶我啊。”
“随你。”林彻妥协，手第n次伸进衣服口袋，摩梭着纸片尖角。
“黎优人呢？散会后就没看见他。”程易安突然开口。
“他擅自离开队伍，中途被教官逮到了，我散会时刚好看见他跟着黎上将走了，估计要挨训。”万亭接了一杯开水坐下，漫不经心道。
“哟，他还有今天啊。”程易安狂笑不止，“那么猛的一个omega，我还以为没人能管得住他呢。”
万亭跟着大笑。
这两人都被黎优“切磋”过，惨败，一直记到现在。
“你们够了啊。”林彻站起身，玩笑着给了两人一拳，“他们在什么地方？”
“他们的家事，你劝也没有用的。”万亭劝道，往窗外指了个方向，“教官公寓到食堂那段路你知道吧？左拐有个小竹林。”
“哎，林哥，我也要去。”万亭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林彻砰一声把门关上：“我不找他，我去买饭。”
*
食堂建立在基地边缘，背后就是山。林彻从石子小路绕进去，看见一排排苍翠的竹子。
军方的竹子，站位都像在站军姿，整整齐齐的方队。
林彻四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黎优的影子，只有黎星夜一人坐在竹子下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林彻走到旁边坐下。
闭着眼睛的黎星夜没有先前的凌厉，右眼眼角的泪痣上有一条很小的疤痕，不认真看的话看不出来。
“来这里做什么？”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
黎星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找你。”林彻毫不拐弯抹角，“之前为什么骗我？”
黎星夜直起身，视线看向竹叶后的阳光，他淡淡道：“没有坦白的必要。”
林彻：“什么意思？”
黎星夜不欲多说，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好好培训吧，如果想提前退出可以来找我，我可以破例给你开个后门。”
“什么后门？”林彻疑惑道。
不就是普通培训吗？还需要开后门？
黎星夜回答：“自然是找个理由让你乖乖回家不被骂的后门。”
林彻嘴角一抽，一个“滚”字即将脱口而出，硬生生憋下口中的脏话，“瞧不起谁呢？”
黎星夜身边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话少时是人人望而却步的高冷天才，话多时让人想骂粗口。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不知白天是不是真被气到了，晚上林彻罕见地梦到了小时候的情景。
“哥哥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软糯的孩童声由远及近，从破败的房子中跑出一个半米高的孩子。
不远处的流苏树下，一个稍大一点的男孩静静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刚要起身，后背就贴上了一块“牛皮糖”。
小孩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声音黏黏糊糊：“我今天腺体不痛啦，我们去玩好不好？”
“放手。”男孩声音同样稚嫩，“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你哥哥。”
他放下书，嫌弃地把小孩从身上拔下来，干净的衣服上留下一长条泥印子。
小孩只到他腰那么高，力气却出了奇的大，拼命挣扎着扭来扭去：“我不放不放，我要和哥哥一起玩！”
男孩无奈，一扒开他又贴上来，赶都赶不走，最后实在气得不行，找来一根绳子，把人和流苏树的树干绑在了一起。
“你安静一点，吵死了。”
穿着粉色背带裤的小孩忽然大哭，声音震天，引来了福利院的其他小朋友。
有个高一点的小胖墩嫌他吵，抓了一把泥巴塞他嘴里，拿走了他脖子上奥特曼摸样的项链。
等傍晚男孩回来时，小孩低垂着头，眼角挂着泪珠，凶狠狠咬了他一大口。
嘴里说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话：“你这个垃圾，老子就是比你厉害，看我不把你暴揍一顿、按在地上摩擦！”
梦境到后面越来越偏离现实，林彻瞬间惊醒。
前面的梦都无比真实，只是这最后一句话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白天被黎星夜气疯了。
林彻揉了揉眼睛，往脸上抹了一把冷水。
晨光熹微，走廊上的喇叭忽地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林彻吓了一跳。
没有感情的机械声随即响起：“模拟训练正式开始，请所有学生戴上能量目镜进入训练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