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复古优雅的床头灯照亮了一隅，揉皱的纸团随意地扔在阴影里，温柔的暖光倾泻在精美繁复的丝被上。

我望着短信，混沌而满足的大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潜意识一股毛骨悚然闪电般略过，脊背莫名一寒，下一秒飞快褪去。

半晌我回过神来，无语抿唇：这不就是骚扰短信吗？

不是，现在的骚扰短信居然这么猖獗了？

我再三看了眼短信，确认没看错任何一个字后将它扔进了垃圾箱。

以前从来没有收到过垃圾短信，现在短短几天就收到了好几条。

而且还这么不正经。这尺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注册了哪个黄色网站。

我内心狠狠谴责了一番泄露我数据的网站，想了想后把短信拉出垃圾箱截了个屏，隐去第一句发在了朋友圈：【现在的骚扰短信都这样了吗？】

随意把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我掀开被子去浴室洗澡。

浴室门口是面偌大的落地镜，随着“啪”一声灯光的出现，落地镜半边映出浴室内的景象，白瓷浴缸清晰地反射在锃光发亮的玻璃镜面上。

我进浴室前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脚步微顿。镜子里的青年一副餍足的姿态，眼尾一抹飞红，眼眸噙着的眼泪还没干透。

短信内容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里：【你哭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心神仅仅晃了一晃，赤脚走入浴室给浴缸放水。浴室里灯火通明，全是天花板上的光照下来的光线，百叶窗忠实地捂在窗户上，透不进一丝光亮。

外面也是如此。

多年习惯使然，我更加熟悉黑暗的环境，窗帘从我搬进来以后就从来没有拉开过。

应该只是巧合。

我安定了心神，踏步踩入水中。

洗完澡也就短短十几分钟，走出浴室手机还在不停震动。我打开朋友圈一看，点赞的消息已经达到99 ，下面的留言也长长一段，随手滑动好几下都没见底。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回复任何人。退出朋友圈转到聊天界面，居然还有几个人给我私聊。

置顶下面第一个红点是我和景臻的共同好友，我们的高中同学。我粗略看了一眼，除去热情的寒暄和惯常的吹捧以外，他总算说了一件正事。

【程繁，班长组织了高中聚会在后天，你来吗？】

【如果来的话，地址我发给你。】

高中聚会？

我没有一秒迟疑：【一定来。】

我最喜欢活动的就是聚会。因为不管什么聚会，我都是，也仅有我是唯一的焦点。

床对面的时钟造型独特，是一只摇尾巴的黑猫，猫猫尾巴活泼地摆动着，上面显示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现在是我清醒的时间，横竖睡不着，我打开了当下最热门的视频软件，津津有味地开始刷视频。

平日里总能刷到点有趣视频，但不知道是不是半夜的原因，今天都是一些我不感兴趣的。

腹肌，过。

女装，过。

男夹子，过。

擦边男，过。

我懒洋洋地撑着头，百无聊赖地飞速往下滑，忍不住越划越快，几乎要将屏幕划出火星。

我甚至还多勉强看了腹肌视频一眼，立马嫌弃地皱眉，无情向下滑走。刷的昏昏欲睡，我险些阖上眼，手指还在下意识滑动，喧闹的各色声音快要形成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时，陡然一声尖锐刺耳的男声刺进大脑。

指尖一抖，“啪”一声，我猛的清醒过来，慢吞吞侧身捡起掉落的手机。刚把手机提到眼前，我手抖按了一下屏幕，不小心进入了直播间。

【欢迎‘我是你爹'进入直播间，欢迎欢迎啊，喜欢主播的就动动手点一个关注~】

【关注主播不迷路，每晚十二点准时开播~】

屏幕里有个胖子站着画符，飞快地看了眼旁边架起的的手机，中气十足喊出台词。胖子后面站着一个白衣女人，在整理最前面原木桌上的一大叠黄符符篆，符咒旁边是一方砚台，里面是朱红的墨。

直播间里的灯光打的透亮，把胖子圆润的脸打的白里透红，他屏息凝神拿着笔在黄纸上一气呵成，然后长舒一口气放下笔，抹抹头上的汗坐了下来。

视线陡然转换，胖子的脸在面前放大，他满脸堆笑地看着旁边的手机：【欢迎呃...‘句号’进入直播间，欢迎欢迎啊，喜欢主播的就动动手点一个关注~】

【来来来，新进入的家人们可以点开视频下方链接的购物车，桃花符，平安符都有，主播现画的，今天不要998，98主播吐血价带回家！】

下面的弹幕刷的飞起。

【666，这直播间现在居然还没有被封】

【主播你旁边的小姐姐好漂亮，能不能让她来播，不想看你】

【主播为什么只在半夜开播啊】

【这桃花符对男同有用吗?】

【......】

胖子笑眯眯地看着弹幕，挑了几个问题圆滑地回答：【我们是正规直播间啊家人们，现在就是直播给大家送福利。】

【为什么半夜直播，因为白天我要去捉鬼，哈哈哈开玩笑的，不过信不信由你们啊家人们。我家符咒灵的不得了，心诚必灵哈。】

【男同能不能用，呃......物种相同都可以用。】

【主播什么身份？主播身份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主播是茅山道士......】

我：“......”

什么玩意，这不就是赛博骗子吗。

半夜开播不就是怕白天被封。

虽然这么说着，我还是撑着头看了下去，胖子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的十代单传茅山道士身份，顺便推销自己的符篆。我打开购物车看了一眼，每个符篆销量居然还有500 。

我：“......”

我直接打赏了十个嘉年华。十个嘉年华的特效在屏幕上爆完也花了整整几分钟。屏幕前胖子惊呆了，他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我发了一条弹幕。

我是你爹：【问一下主播，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下面的弹幕已然爆炸，短短几分钟大量用户不断涌入直播间。

【大哥真有实力，大哥缺狗吗】

【主播快回答大哥的问题】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啊，傻子才信】

【话说起来，我是信世界上有鬼的，十五年前我在乡下老家碰到过鬼......】

【......】

胖子看着弹幕眼珠一转，露出了一个憨厚热切的笑容，大白牙在灯下明晃晃的。他圆滑道：【谢谢榜一大哥‘我是你爹’打赏的嘉年华，世界上有没有鬼，全看你们信不信了。】

【大哥后台记得加一下小助理微信，我这里给您送点符篆，我们家的符都很灵的哈。】

我撇了撇嘴，退出了直播间。

后台聊天界面已经爆了，许多陌生人来私聊我。我意兴阑珊地扫了一眼，无非都是一些“富哥老奴来迟了”的抽象言论。最后只通过了小助理的好友申请，把收货地址发了给她。

正当我怕打算退出软件时，一条奇怪的私信突然出现在了聊天界面的最上端。

【你想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鬼？】

【或许我能帮你。】

私信仅一闪而过，就飞快地被新出现的信息刷了下去。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鬼使神差找到了这条私信，点了进去。

这个人的id很简单，只有一个“。”，头像是一张灰色的雾蒙蒙的照片，看着像风景照。我点开头像，照片陡然在眼前放大。

原来不是风景。是一个人的背影。

只是照片过于模糊，甚至都看不出是男是女，朦朦胧胧地挤在灰雾里。

我斟酌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没等我发去回复，对方飞快地发来了一个网址。

手机的震动在悄然无声的房间里放大了声音。

不会是电诈吧？

我瞬间警惕起来。

之前也就算了，我身上也就三瓜两枣，但是现在我可是一夜暴富的超级有钱人！而且我刚刚出手阔绰，一看就是那种很有钱的冤大头啊！

算了，被诈骗就报警。

半晌后，被某种不知名诱惑蛊惑般，我还是折服在好奇心下，犹豫地点开了网址。指尖触碰到蓝色链接的那刻，页面随即跳转，一个深蓝的荧光论坛出现在了我反光的瞳孔中。

【深夜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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