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景张了张嘴,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不辞而别会让时弈耿耿于怀这么久。
但事已至此,他能想到的只有说句对不起,却又觉得太过苍白,无济于事。
“我……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记那么久。”
时弈看着陈见景,只是轻轻开口:“那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走了吗?”
“……我只隐约知道一点,好像是当时谁家的夫人自杀了,他丈夫又不相信她会自杀,一直找她身边的人追寻死因,手段不太光明,我爸妈就是她的熟识,就找到了我爸妈头上。”
“他们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也没和我商量,直接把我送出去了,”陈见景说得有些艰难,“就是杀青的前一天刚下戏,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被送走了。”
陈见景笑了一下,他也很难过:“你也知道我当时没有手机啊,我根本联系不到你。”
也因为天天见面,没有想到会突然离开,所以当初也没想到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谢谢你的坦诚,哥哥,”时弈笑笑,“也许你的离开是命中安排的。”
时弈笑起来很好看,陈见景很喜欢看时弈温温柔柔笑着的样子,可他不愿意看到那么悲伤的笑容。
总觉得时弈像是瓷娃娃一样,精致美丽的外壳下是易碎的内里。
陈见景突然就有面对自己感情的勇气了。
不要再让时弈难过了,他想。
陈见景语气郑重:“时老师。”
时弈抬眼
“你不是问我这么多天想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陈见景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比当初在密室逃脱被吓到的时候还要让他难以忽视。
“我在想……我是真的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见景几乎紧张的耳边一片轰鸣声,他只能听见自己热烈跳动的心跳声。
这是少年的全部真心。
时弈愣了好一会,猛地起身俯撑在陈见景上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死死地看着陈见景,眼里是陈见景从未见过的偏执与疯狂。
他从未奢求过自己能在陈见景心里有一席之地,一直以来都是他自顾自地把陈见景当做拯救他于水火的救命稻草,将他珍重地放在心上,当做盛开在自己心口的玫瑰。
而陈见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是他一直把对陈见景的感情当做是他见不得人的阴暗,陈见景是这段单方面的感情里最无辜的存在。
是他偷偷窥探陈见景的生活,也是他贪心,还想离陈见景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也许对陈见景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小时候拍过戏的过路人,是记忆里再普通不过的尘埃。
“哥哥,你再说一遍。”
陈见景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样的时弈有些陌生,印象里的时弈总是神色淡淡,即使笑着也仍是疏离。
但陈见景仍然一副丝毫不怕的样子,眼里满满都是时弈,仿佛从未有过阴霾般的阳光温暖:“我说,我喜欢你。”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的这么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时弈撑在陈见景脸庞的手青筋暴起,像是极力地忍耐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陈见景,你分得清你喜欢的到底是当年的时晨还是现在的时弈吗?”
陈见景伸手抓住时弈的衣领,往下拽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陈见景一笑:“我当然分得清我喜欢的到底是谁。”
“哥哥……”
时弈收回了满身的锋芒,他就这么半躺在陈见景身上,头埋在对方颈窝里,小声呢喃着。
“你喜欢我……真的是太好了。”
“谢谢你,喜欢我。”
声音很轻,轻到陈见景听不出这声音里带着什么样的情感。
陈见景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时弈。
直到他感觉到颈窝被滚烫的泪水打湿。
陈见景一下子慌了手脚,轻拍着时弈的背:“时老师?时老师你别哭啊,时弈?”
时弈没有抬起头,他抱着陈见景,两人以一种交叠的姿态倚靠在沙发上。
时弈声音有些低哑:“你知道吗,你说的那位自杀的夫人,是我母亲。”
陈见景愣住了:“什么?”
时弈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回忆里:“就在我们约好了你给我带花的那天早上,她在我的房间里选择了自杀。”
陈见景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那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连她最后一眼都没见上,没有人管我,我好像被抛弃了一样……那天我真的好想见你,但我知道不行,”时弈低声道,“我就想着熬一下吧,明天我就能见到你了。”
剩下的时弈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他也没告诉陈见景,其实那天他差点就活不下去了。
但他想着,明天景哥跟他约好了会给他带花,他能靠着这个约定,再坚持一下。
有人一去多年,有人一等多年。
陈见景没有想到命运的齿轮会如此转动,他无声地落着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时弈从陈见景怀里起来,看着陈见景,擦去了他脸上的眼泪:“别哭,哥哥,我说过的,你永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所以你不用为我掉眼泪,”时弈笑了一下,“这些事我说出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句。”
“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真的……太好了。”
每一个字都有着时弈曾经的遗憾,不过幸好,现在有了弥补。
陈见景听见时弈低声说:“也许我该感谢过去遇到的那些事情,至少因为他们,我才能遇到你。”
“不对,时老师。”陈见景扶着时弈的肩膀,神色认真。
时弈抬眼。
“你不应该感谢苦难,我和你注定是有缘的,”陈见景正正经经地反驳,“苦难带给你的只有痛苦,我也不是苦难带给你的,知道吗?”
时弈失笑:“……知道了。”
陈见景满意地笑着,然后重新抱住时弈:“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喜欢你。”
时弈沉闷的声音传来,他低低说了一声:“嗯。”
良久,时弈突然抬头:“那你更喜欢时晨还是时弈?”
陈见景:“……”
你到底为什么要纠结这些问题啊喂!
时弈穷追不舍:“时晨好还是时弈好?”
陈见景眨眨眼:“可不管是时晨还是时弈,都是你呀。”
时弈没有说话,而是倔强的盯着陈见景,非要求一个答案。
“好吧好吧,”陈见景败下阵来,在时弈右脸上吧唧一口,“我更喜欢我面前的这个人。”
时弈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哥哥,你刚刚是在亲我吗?”
陈见景浑身一震,刚才时弈盯着他的样子实在好看,看得他心痒痒的,没忍住往上啵了一口。
虽然他确实觊觎时弈很久了。
但亲都亲了,陈见景耳根子羞红了,点点头:“好像是吧。”
时弈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上写满了愉悦,微微眯眼:“不是好像哦,而且——”
“应该亲这里。”
话音刚落,时弈俯下身,吻住了陈见景。
刹那间,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世界仿佛停滞。
眼里只剩对方。
呼吸交缠。
时弈微微退开,抬眼看向陈见景,眼里含着笑。
“哥哥,记得闭眼。”
陈见景意乱,听话地闭上眼睛,感受到时弈再次覆上他的唇。
失去视力,其它感官变得更加灵敏,舌尖顶上上颚的时候整个人酥麻得几乎软了下去,所幸是在沙发上,不需要他的支撑。
良久,时弈才放开陈见景。
陈见景仰靠在沙发上缓神,时弈目光沉沉,伸手摩挲着陈见景红肿的唇瓣,几乎控制不住地往里伸,却在最后关头收了手。
“时老师……”
时弈抬眼,直直对上陈见景的眼睛。
意乱中的陈见景还能分心被这副模样的时弈惊艳到心跳加速。
他看见时弈笑了一下,温热的指尖从他的耳廓慢慢下滑。
时弈轻声说:“哥哥,你真好看。”
陈见景还傻乐呢,哎呀这夸得多不好意思。
清醒了一点的陈见景把手搭在时弈肩膀上,义正言辞:“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再继续下去就不成体统了。
时弈眨眨眼,一副伤心模样,看起来颇为委屈:“为什么?哥哥不喜欢吗?还是说哥哥接受不了?”
陈见景脸都红了,时弈明明把手搭在自己那里,知道他为什么喊停,还这么讲。
但他还是最怕看见时弈伤心的样子,只能羞着脸摇头,眼神飘忽,说话都磕巴了:“没有……没有,喜,喜欢的。”
时弈看起来被这句话取悦到了,脑袋埋在陈见景脖颈处蹭了蹭:“我也最喜欢哥哥了。”
陈见景脸都要冒烟了,脑子里一团乱麻,思维发散,想着他刚才好像说的不是那种喜欢,但他好像也确实喜欢时弈……所以时弈这么说也没问题……
他觉得自己的脸很烫,一定很红,但实在抑制不住脸上的笑。
一想到时弈趴在自己肩头说喜欢自己,陈见景就控制不住的开心。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越想越开心,直接捧起时弈的脸,“吧唧”一口,可高兴了的说:“我也最喜欢你了!!”
虽然很幼稚,但他就是要说出来。
哪有喜欢还不不说的道理。
在这洋溢着粉红泡泡的氛围里,没关紧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用打开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撞开。
主要是常永言太激动了,一个没注意往前跌了一下,顺带着把自己前面的从岚也撞到了。
于是陈见景扭头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从岚被惯性撞得跌倒在地,而常永言这个罪魁祸首因为前面有个从岚,免去了脸朝地的结果。
只不过摔在了从岚的身上。
摔懵了的常永言手蹭破了一点皮,有点痛,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朝从岚道歉。
他泪眼汪汪地把从岚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呸,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
从岚直接笑了。
常永言脑袋一嗡,完蛋了,都给从岚气笑了。
他下意识朝陈见景投去求助的眼神。
但陈见景现在显然智商不在线,他眨巴眨巴眼睛,神色认真地对常永言说:“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常永言真的觉得自己好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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